“‘眯眯眼’對於亞洲人來說極具冒犯性,就如同你走到德國人麵前行納粹禮一樣。”
當地時間12月17日,芬蘭總理奧爾波發布了一份道歉聲明,迅速傳遍了世界。
這份聲明與不久前曾當選“芬蘭小姐”的莎拉·紮夫斯有直接關係。她可能從未想過,從雲端跌落穀底,隻需要發布一張照片的時間。
幾天前,她還是聚光燈下的寵兒,代表芬蘭站上“環球小姐”的舞台;幾天後,她頭頂的桂冠便被摘下。一雙被刻意拉扯的眼角,終結了她短暫的輝煌。
這個曾遭受過種族歧視的混血女孩,為何會反過頭來成為種族歧視的加害者?
一個動作引發集體抵製
事件的引爆點,是一張在芬蘭社交平台上瘋傳的照片。照片中,22歲的紮夫斯笑容燦爛,雙手卻用力將眼角向上拉扯,做出一個全球公認的、針對亞裔的歧視性手勢——“眯眯眼”。照片配文是芬蘭語“和中國人吃飯”。
·照片中,紮夫斯做出“眯眯眼”動作。(新華國際頭條視頻號截圖)
這張照片拍攝於2025年11月,紮夫斯代表芬蘭參加完在泰國舉辦的“環球小姐”大賽之後。帖子一經發出,迅速在中、韓、日等國家引爆輿論。憤怒的聲討跨越國界,直指紮夫斯的種族歧視行為。
麵對洶湧的輿情,紮夫斯最初的反應顯得蒼白而可笑。她辯解稱,自己當時隻是“頭痛劇烈”,為了緩解才拉扯眼角。至於配文,她甩鍋給朋友,稱並非自己所寫。
就在這番毫無誠意的“解釋”之後,紮夫斯又發布了一段自己乘坐芬蘭航空商務艙的視頻,配文寫道:“別人扔仇恨,我在坐芬航商務艙。”這種輕蔑與傲慢,徹底點燃了公眾的怒火。
居住在中國數十年的芬蘭企業家哈爾尤·馬斯科拉在接受芬蘭媒體采訪時,一針見血地指出:“用手指拉扯眼睛的行為,對於亞洲人來說極具冒犯性,就如同你走到德國人麵前行納粹禮一樣。”
隨後,事件發展的嚴重性超出了網絡罵戰的範疇,就連芬蘭航空也感受到了寒意。其駐日本的宣傳負責人表示,公司的社交賬號收到了大量負麵評論,日本網民還發起了集體抵製——“不要去這個國家旅行,不要乘坐芬蘭航空”。
一場由個人行為引發的危機,正迅速演變為對芬蘭國家形象的重創。
從“芬蘭的驕傲”
到“芬蘭的恥辱”
諷刺的是,點燃這場種族歧視大火的紮夫斯,自己就曾受過種族歧視。
2003年,紮夫斯出生於芬蘭。她的母親是芬蘭人,父親是來自東歐科索沃的阿爾巴尼亞裔。
在以單一民族為主的芬蘭社會,這張帶有異域風情的麵孔,讓她從小就麵對“無形的牆”。她本人曾在社交媒體上公開承認,自己因為混血血統而遭受過歧視。
紮夫斯曾是一名藝術體操運動員。退役後,她開始在酒店行業工作,而後又涉足模特行業。此後,她選擇回歸體育領域,成為一名體操教練。
據她自己稱,自己的職業經曆一直“與汗水和紀律綁定在一起”。通過這樣的履曆背景,紮夫斯向“芬蘭小姐”組委會展示了一個“勤奮、多元、不斷挑戰自我的現代女性”形象。
她還將自己受歧視的經曆進行包裝,在社交媒體上構建了一個“反歧視”的人設。她寫道:“我的故事始於芬蘭,但我的根則源自科索沃的山區。另一方麵,是我的芬蘭血統讓我懂得了平靜和平等。”
2025年9月,紮夫斯摘得了“芬蘭小姐”桂冠。獲勝後,她將勝利歸功於家庭支持,並表示混血背景讓她“更容易與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建立聯係”。
11月,她身披國家綬帶,以“芬蘭小姐”的身份登上“環球小姐”總決賽舞台,與全球佳麗同場競賽。但這張“眯眯眼”照片,讓她從“芬蘭的驕傲”瞬間變成了“芬蘭的恥辱”。
當地時間12月11日,“芬蘭小姐”選美主辦方在重壓之下召開新聞發布會,正式宣布剝奪其冠軍頭銜。聲明指出,紮夫斯的言行“具有冒犯性、傷害性,完全違背了‘芬蘭小姐’選舉的價值觀”。
右翼“狂歡”,總理道歉
正當選美組織以“零容忍”的姿態緊急“割席”之時,芬蘭政壇的某些政客卻表現出了令人費解的縱容。
芬蘭執政聯盟中的右翼政黨“芬蘭人黨”,有多名議員非但沒有譴責歧視行為,反而下場“狂歡”。議員尤霍·埃羅拉、凱莎·加雷德烏以及歐洲議會議員塞巴斯蒂安·廷克寧等人,紛紛在社交媒體上發布自己模仿“眯眯眼”手勢的照片,以示對紮夫斯的“聲援”。
這種赤裸裸的挑釁,無異於火上澆油。英國《泰晤士報》評論稱,當“芬蘭人黨”成員嘩眾取寵後,這場醜聞就演變成了一場政治風暴。
東南大學人文學院副教授趙政原對環球人物記者說:“‘眯眯眼’作為近代西方‘他者化’東亞群體的工具之一,早已成為國際社會公認的種族歧視動作,西方接受過一定教育的民眾對此普遍知曉。”
他補充說:“‘咪咪眼’的歧視含義廣為人知且具有冒犯性,因此一些反移民、反全球化的極右翼或民粹主義政客會刻意利用它,意圖通過挑釁鞏固自身陣營並博取社會關注。”
芬蘭綠黨議員法蒂姆·迪亞拉指出,這起事件表明種族主義在芬蘭“並非孤立事件”,而是一種“廣泛的政治、文化、社會現象”。
眼見局勢失控,奧爾波不得不親自出麵“滅火”。
當地時間12月17日,他通過芬蘭駐中國、韓國和日本的大使館,用三種語言發表了正式道歉聲明。聲明稱:“(右翼議員們的)這些言論不代表芬蘭的價值觀,種族主義和歧視在芬蘭社會沒有立足之地。”
目前,這場風波仍未平息。就像紮夫斯被摘去桂冠一樣,該事件已經讓芬蘭的國家形象遭受重創,而要修複形象,遠比發一份道歉聲明漫長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