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25年12月的華盛頓,政治與金融的交匯點再次成為焦點。11月30日,美國總統特朗普在接受媒體采訪時直言,他已敲定下一任美聯儲主席人選,但神秘地未透露姓名。
次日,具有“美聯儲通訊社”之稱的《華爾街日報》記者尼克·蒂米拉奧斯(Nick Timiraos)爆料:盡管候選人麵試仍在進行,特朗普已“內定”其長期顧問、國家經濟委員會主任凱文·哈西特(Kevin Hassett)。這一消息如一石激起千層浪,不僅震動了華爾街,也讓全球投資者重新審視美聯儲未來的獨立性與貨幣政策走向。
特朗普對現任美聯儲主席鮑威爾的不滿由來已久,雙方多次公開對抗。
哈西特,這位62歲的保守派經濟學家,以其堅定的特朗普忠誠度和務實的政策主張,一躍成為華盛頓權力遊戲中的關鍵人物。他並非華爾街的“金童”,而是一位從馬薩諸塞州小鎮走出的學者型官僚。他的崛起,不僅源於學術背景和豐富履曆,更得益於與特朗普的深厚默契,以及他對經濟政策的獨特解讀。
從小鎮少年到經濟學精英:哈西特的成長之路
哈西特於1963年3月20日出生在馬薩諸塞州格林菲爾德(Greenfield),一個典型的美國東北部小鎮。這裏遠離曼哈頓的喧囂,居民多為中產階級,經濟以製造業和小農田為主。哈西特的童年平凡而紮實,他的父親是一名當地商人,母親則從事教育工作。這種中產家庭環境,培養了他對經濟公平與機會的敏感性。格林菲爾德高中(Greenfield High School)是哈西特求學生涯的起點,他在這裏度過了青少年時光,成績優異,尤其在數學和曆史方麵表現出色。高中畢業後,他以優異的GPA考入名校,這也為他日後的學術之路奠定了基礎。
1981年,哈西特進入斯沃斯莫爾學院(Swarthmore College),一所位於賓夕法尼亞州的頂尖文理學院,主修經濟學。斯沃斯莫爾以其自由主義氛圍和嚴謹的學術傳統聞名,這裏培養了眾多經濟學家和社會活動家。哈西特在校期間,深受凱恩斯主義和供給側經濟學的雙重影響。他本科論文聚焦於稅收政策對經濟增長的影響,這預示了他未來對財政刺激的熱情。1985年,他以經濟學學士學位畢業,GPA高達3.9,足以讓他進入頂尖研究生院。
隨後,哈西特前往費城,攻讀賓夕法尼亞大學(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的經濟學碩士和博士學位。沃頓商學院的學術氛圍,讓他接觸到更前沿的計量經濟學和宏觀模型。1990年,他以一篇關於稅收不確定性對投資決策影響的博士論文畢業,獲得阿爾弗雷德·P·斯隆基金會(Alfred P. Sloan Foundation)博士後獎學金。這段時期,哈西特開始涉足政策研究,他曾在美聯儲董事會擔任研究助理,初步接觸中央銀行的運作。這次經曆雖短暫,卻讓他對貨幣政策產生濃厚興趣,也為他未來的美聯儲生涯埋下種子。
哈西特的成長並非一帆風順。博士期間,他曾因家庭經濟壓力而兼職家教,但這反而強化了他的韌性。朋友們回憶,他是一個“安靜的思考者”,喜歡在咖啡館裏辯論裏根時代的供給側改革。畢業後,他選擇學術界起步,這讓他在華盛頓的官僚體係中保持了獨立視角,卻也讓他在政壇初露鋒芒時顯得略顯“書生氣”。
跨越學術與政壇:哈西特的多麵職業生涯
哈西特的職業生涯如同一幅華盛頓經濟圈的縮影,從象牙塔到白宮走廊,他遊刃有餘。博士畢業後,他先在哥倫比亞大學商學院(Columbia Business School)擔任經濟學和金融學副教授,講授宏觀經濟學和公共財政課程。他的教學風格嚴謹而生動,學生們稱讚他能將抽象模型轉化為現實案例,如用裏根減稅解釋股市繁榮。1990年代中期,他還曾在紐約大學法學院(NYU Law School)擔任訪問教授,專注於稅收法與經濟政策交匯。
1997年,哈西特轉向智庫界,加入美國企業研究所(American Enterprise Institute, AEI),擔任國內政策研究主任。在AEI,他領導多項研究項目,焦點包括社會保障改革和能源政策。他的報告《向下看:股市泡沫的教訓》(Dow 36,000)一度引發爭議,該書預測道瓊斯指數將飆升至36000點,雖被視為樂觀過頭,卻在2000年科技泡沫前夕準確捕捉了市場熱情。這段時期,他還為多家媒體撰稿,成為CNN的經濟評論員,頻繁出現在福克斯新聞的辯論節目中。
進入21世紀,哈西特的履曆轉向政壇。2000年,他擔任參議員約翰·麥凱恩(John McCain)總統初選的經濟首席顧問,幫助麥凱恩製定“直言不諱”的財政計劃。2004年,他轉而支持喬治·W·布什的連任競選,擔任經濟顧問,為布什減稅政策辯護。2008年麥凱恩參加大選,他再次出山,並於2012年為米特·羅姆尼(Mitt Romney)提供谘詢。這些經曆讓他積累了豐富的競選策略經驗,也讓他在共和黨經濟圈中聲名鵲起。
特朗普時代是哈西特生涯的巔峰。2017年,他被任命為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Council of Economic Advisers, CEA)主席,領導特朗普的稅改議程。他主導了2017年《減稅與就業法案》(Tax Cuts and Jobs Act),將企業稅率從35%降至21%,並辯護稱這將刺激投資和就業。盡管民主黨批評其加劇不平等,哈西特卻用數據反擊:法案實施後,美國GDP增長達2.9%。2019年,他短暫離職,轉任AEI高級研究員,但疫情暴發後重返白宮,擔任國家經濟委員會(National Economic Council, NEC)高級顧問。從經濟角度評估疫情影響,他推動“快速重啟”策略,強調封鎖的成本超過收益。
2024年特朗普重返白宮後,哈西特於11月26日正式出任NEC主任,負責協調經濟政策。他的日常工作包括監督貿易談判和財政預算,近期他頻頻為特朗普的關稅計劃背書。哈西特還擔任林賽集團(Lindsey Group)副總裁和胡佛研究所(Hoover Institution)訪問研究員,這些頭銜讓他在學術與政策間無縫切換。目前,他是福克斯新聞的常客,辯論主題從通脹到債務上限,無不直擊要害。
哈西特的職業路徑顯示出他從學者到決策者的轉型:早期注重理論模型,中期偏向政策執行,晚期則強調政治忠誠。這種多麵性,讓他能在美聯儲這樣一個技術性機構中遊刃有餘。
政見剖析:增長優先 vs. 獨立謹慎
哈西特的經濟觀點根植於供給側經濟學,強調減稅、放鬆管製和貿易保護,以實現高速增長。他視關稅為“雙刃劍”:一方麵,它保護本土製造業;另一方麵,可作為財政收入來源,緩解38萬億美元國債壓力。2025年11月,他在福克斯新聞節目中表示:“關稅收入正如一筆意外之財,能支撐特朗普的支出計劃,同時刺激經濟增長。”他還支持美聯儲更透明化,批評其為“黑箱操作”,主張通過國會監督增強問責製。哈西特是“鴿派”貨幣政策的支持者,認為低利率是經濟增長的引擎,尤其在後疫情時代。他近期在采訪中稱,美聯儲應“更快降息”,以避免經濟“硬著陸”。
與鮑威爾相比,哈西特的政見分歧鮮明。鮑威爾,自2018年起執掌美聯儲,強調機構獨立性和數據驅動決策。他在2022-2023年通脹高峰期果斷加息,將聯邦基金利率從近零推至5.25%-5.5%,成功將通脹從9.1%降至3%以下。鮑威爾的風格謹慎、漸進,視美聯儲為“防火牆”,抵禦政治幹預。這與特朗普的“低利率萬歲”理念格格不入,後者多次公開抨擊鮑威爾“反應遲鈍”。
哈西特則更親政治化。他支持特朗普的“影子主席”模式,可能在鮑威爾任期結束前(2026年5月)就開始影響決策。不同於鮑威爾的“鷹派”傾向(優先控通脹),哈西特主張“鴿派”平衡:降息刺激就業,同時用關稅緩衝財政赤字。他還讚成從美聯儲12個地區聯儲區選拔主席,以增強地方代表性,這被視為削弱華盛頓中心化的嚐試。簡言之,鮑威爾是“守護者”,維護美聯儲的“聖殿”;哈西特則是“變革者”,將貨幣政策嵌入特朗普的“美國優先”框架。這種區別,不僅是技術分歧,更是理念衝突:獨立 vs. 忠誠,穩定 vs. 激進。
脫穎而出:忠誠、經驗與默契的完美結合
為何哈西特能在美聯儲主席角逐中勝出?答案在於他與特朗普的深厚關係。哈西特是特朗普的“老戰友”:第一任期中,他不畏爭議地為稅改和貿易戰辯護;第二任期,他迅速重掌NEC,協調特朗普的“關稅牆”計劃。特朗普在2025年12月2日的采訪中稱哈西特為“潛在美聯儲主席”,讚其“懂經濟,也懂我”。這種信任源於哈西特的忠誠——他從不公開頂撞特朗普,即使在疫情數據樂觀預測被批“粉飾太平”時,也堅稱“這是基於模型”。
其次,哈西特的經驗無可匹敵。他曾在美聯儲短暫任職,了解內部運作;學術背景讓他精通模型分析;政壇資曆覆蓋三屆總統競選。這些讓他在候選人中脫穎而出:相比華爾街銀行家如斯科特·貝森特(Scott Bessent),哈西特更接地氣;相比激進派如朱迪·謝爾頓(Judy Shelton),他更務實。華爾街雖擔憂其“特朗普化”傾向,但債券市場反應平靜,顯示其可信度。
最後,哈西特的時機把握精準。鮑威爾任期臨近尾聲,特朗普急需“親信”重塑美聯儲,以支持其第二任期的雄心:大規模基礎設施和移民改革。這些需低利率環境,哈西特正是“鑰匙”。如《經濟學人》所言:“哈西特有兩個版本:學者型與特朗普型。但後者主導了華盛頓。”
美聯儲的“特朗普時代”?
哈西特若成為美聯儲主席,那標誌著美聯儲從“技術堡壘”向“政策工具”的轉變。這位從格林菲爾德走出的經濟學家,以其成長的韌性、職業的廣度、政見的鋒芒和忠誠的紐帶,贏得了特朗普的青睞。但挑戰猶在:華爾街的疑慮、國會的阻力,以及全球市場的波動,將考驗他的領導力。若哈西特成功,他或將成為特朗普經濟遺產的建築師;若失敗,則可能重演鮑威爾時代的“獨立之戰”。在2025年的華盛頓,哈西特的故事仍在書寫,而美聯儲的鍾擺,正悄然傾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