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二代的“外包媽媽”們:高薪的背後,能買到關愛嗎

富二代的“外包媽媽”們:高薪的背後,能買到關愛嗎
0:00
0:00
文章來源: - 新聞取自各大新聞媒體,新聞內容並不代表本網立場!
(被閱讀 次)



月薪3-8萬,包吃包住……

進入高淨值家庭

成為一名“家庭陪伴師”,

正在成為競爭激烈的就業市場中,

名校畢業生的新出路。

家庭陪伴師槿希與雇主家庭在新西蘭旅遊

他們有的年薪百萬,

被稱為“富二代的外包媽媽”。

但是高薪的背後,

是無底洞的情緒付出

與沒有天花板的隱形勞動。

如果陪伴可以買到,

愛也可以嗎?

帶著這樣的疑問,

一條聯係了三位家庭陪伴師

與一位第三方機構創始人,

請他們分別講述

行業內隱秘的痛點,

與個體情感的羈絆。

編輯:李 謙

責編:魯雨涵

由第三方機構創始人珞一提供的陪伴師訂單

“月薪3-8萬,國內985/211或海外名校畢業,包吃包住,負責兒童的高端陪伴與早教啟蒙,英文好,最好有美術、音樂、戶外高爾夫、騎馬等特長……”

類似上述的招聘要求在“家庭陪伴師”的行業內屢見不鮮,背後反映的則是中產家庭和高淨值父母從未停止過的育兒焦慮。隨著“內卷”戰場從學校和課外補習班轉移到家庭內部,這一崗位在近幾年更加炙手可熱。

家庭陪伴師服務的對象沒有嚴格的年齡限製,小到照顧不到1歲的嬰兒,大到陪讀已滿18歲的留學生。其中,針對2-9歲這一年齡段的兒童陪伴師的需求是最多的。

在很多招聘要求中,“全英教學”幾乎是一個默認的硬性指標,其次考察兒童心理學、教學經驗、學曆、特長等等,不僅需要掌握應試教育的痛點難點,更注重為孩子提供高質量陪伴和素質教育的能力……種種要求下來,期待的儼然是一個隱形的“六邊形戰士”。

在“北上廣深”的超一線城市,英語能力過關、手握985/211學曆的本科畢業生起薪有的就能達到1萬5,海外留學生則往往可以達到2萬。

槿希與她負責陪伴的孩子(小紅書@左撇子槿希)

在業內,經驗豐富、能力出眾、沒有短板的陪伴師月入6-8萬也不足為奇,甚至工作時間長的老師有的會承擔一部分“家庭管家”或“私人助理”的職責,加上年終獎,年收入可達百萬。

聘請陪伴師的家庭往往在中產及以上,其中不乏名人或者上市公司董事長。作為北京一家第三方機構的創始人,珞一坦言,這些家長是“各個行業的大佬”:“有些有自己的金融或財務公司,或者某個地方的礦產資源,基本上要麽本身家族的資源就非常強,要麽在領域內做到了非常靠前的位置。”

29歲的槿希入行4年了,在她看來,很多家長會以一種商人思維來評判陪伴師的工作有沒有做到位,“他們養孩子跟自己開公司一樣”,講求效率,注重結果。

在業內,家庭陪伴師正式住進一個家庭開始工作被稱為“上戶”。但在此之前,最後一關也是最關鍵的一環是與雇主的麵試,有的在董事長辦公室,也有的發生在勞斯萊斯裏。

前來谘詢的陪伴師疑似簡曆造假,珞一詢問後發現被拉黑

即使有第三方機構篩選,很多陪伴師的簡曆依然有作假的嫌疑,因此麵試中的溝通與測試則顯得極為重要。入行5年裏,冰冰經曆過最離譜的麵試是需要當場完成小學語數外的試卷,以此考察她輔導孩子作業的能力。

很多有經驗的陪伴師會在麵試中反向篩選,從而選擇與自己在教育理念上匹配度較高的家庭,以避免試工後的不愉快和很快“下戶”的風險。

電視劇《三十而已》中,為“雞娃”而焦慮的中產媽媽顧佳

圖源韓國電視劇《天空之城》

時間久了,冰冰發現,家長在麵談中所提到的教育理念,最後真正能夠實行的有50%都算不錯了。

“很多時候家長對孩子的教育其實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心,為了讓別人覺得‘你的孩子好優秀’。高淨值家庭實力非常強的話,家族裏麵的孩子之間會有微妙的競爭,也需要從情感層麵去培養孩子和爸爸的感情,希望在父親心裏孩子分量更重,更有可能成為企業繼承人。

雖然我是以孩子為第一位,但實際上沒有辦法做到這個程度,因為大人之間的東西非常複雜。享受服務的是孩子,付錢的是大人,兩個消費對象,我都要去平衡。”冰冰解釋道。

槿希與她負責陪伴的小朋友遊泳

很多有陪伴師需求的家長,一天的時間表精確到秒或分鍾,被各種會議或出差填滿,即使是休息時間也難以有足夠的精力陪伴孩子。

但即使父母願意騰出時間放在家庭上,他們也不知道怎麽去和孩子相處。甚至有的父母小的時候家裏也請過老師和阿姨,他們順其自然地覺得請家庭陪伴師既省心省力,也能給孩子打下一個更好的基礎。

冰冰製作的學習計劃表

有三年經驗的肖雨坦言,陪伴師的工作應該全部都是爸媽要做的。

在曾經上戶的家庭裏,她負責陪伴的是一個三歲的女孩。從早上7點45分哄小朋友起床到睡前陪她閱讀、看動畫片,除了在托兒所的時間,肖雨幾乎全程陪伴,在過程中盡量融入英文互動,還要負責數學的啟蒙。

槿希為孩子設計的一些小遊戲,在過程中融入“寓教於樂”的教學理念

孩子周末的時間一般全權交給肖雨來安排,她會和阿姨帶著小朋友去周邊農場做一些戶外活動,也會約上其他小朋友一起去有業界“室內兒童樂園愛馬仕”之稱的奈爾寶親子娛樂綜合體,在裏麵上烘焙課或者玩一些角色扮演的小遊戲。

陪伴的小女孩比較內向,肖雨還會刻意引導小姑娘“社牛”一些,比如去超市的時候讓她鍛煉和售貨員交流。

因為一些家庭原因,肖雨在上戶期間完全沒有接觸過孩子母親,而與孩子父親的交流則大多停留在線上的匯報。

雖然還沒有養育過孩子,但肖雨已經有了提前做媽媽的體驗:“阿姨跟孩子還是不如我跟她親近的,因為我們有更多情感上的交流。我不僅照顧她學習,她生活上所有的采購,衣服和她需要的所有東西,大部分都是我買的。

圖源《凡人歌》

有幾個瞬間會覺得小朋友特別可憐。因為她在托兒所會涉及媽媽的話題,故事書裏麵也有,我讀到都會盡量避免。但是不可能完全逃避,她有時候就會問,‘那我的媽媽呢?’我就隻能拍拍她、抱抱她。”

越是年紀小的孩子,越容易對陪伴師產生依賴。而上戶久了以後,幾乎所有的陪伴師都會和負責的孩子產生情感上的鏈接,在未來麵臨“如何與他們分別”的課題。

最開始入行的時候,冰冰負責的是一個重組家庭中的兩個孩子,其中年紀較小的是一個4歲的男孩,因為從小失去親生母親,他非常缺乏安全感,同時也有著超出同齡小孩的細膩和高敏感。

冰冰與當時陪伴的孩子每晚散步的小區

兩人相似的性格使得冰冰能準確從細節中捕捉到他微小的情緒,理解他不曾主動說出口的內心情感。他們晚上的日常是一起出門散步。“他騎車,我走路,我們倆一起唱歌、聊天。我們就相當於沒有年齡、也沒有性別、更沒有身份的兩個人在溝通。”冰冰回憶道。

“基本上90%這些小富二代,他們都會更在乎自己的感受,所以對其他的孩子,其實感情沒有連接得那麽深。隻有他,我不知道應該怎麽形容,他對我的感覺應該算是半個媽媽。”

冰冰給男孩烘烤他最愛的巴斯克蛋糕

至今想起與他的分別,都讓冰冰感到非常地愧疚。

“我這個人的性格是做任何事情都不後悔,但是唯一一件後悔的事是對他。最後我走的時候,其實我當時都沒有跟老板說我要走,但我不知道他是從哪裏感受到的。他就跟我說,讓我不要回家,然後抱著我哭,我也抱著他哭,兩個人抱在一起哭。”

即使在下戶之後,這種情感的鏈接與紐帶也很難瞬間被斬斷。離開半個月後,孩子家長來和冰冰結算最後一筆工資,不經意間聊到老二在冰冰離職之後變得異常難搞。

那一刻,冰冰動搖了,“當時我就有一種衝動,要不然我回去繼續帶他。但是我又覺得我都已經走了,再回去也很難麵對。”

她甚至打了很長的一段話,想要告訴孩子家長在照顧老二上麵的一些疏忽。但是那段信息最後被她一個字一個字地刪掉了。“他們確實是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但是我沒有資格去說。”

當一些缺席的父母回到家中,發現陪伴師的存在已然威脅到他們在孩子心中的分量時,也會遲來地感到失落與嫉妒。

珞一經手過一個天津的案例,在陪伴師做到快8個月的時候,孩子媽媽讓老師下戶了,當時令他百思不得其解:“老師工作得很好,一切都很正常。我就問為什麽讓老師下戶,媽媽說孩子太黏老師了,對老師太好了。甚至在孩子眼裏,覺得老師是他媽媽,讓媽媽有一種‘我的孩子被搶走’的那種感覺。”

槿希在哥倫比亞旅行照

作為一個“登堂入室”的“外人”,陪伴師時常會被動地卷入到家庭內部的糾紛或是麵對格外複雜的人際關係。

因為服務的對象不單單是孩子、出錢雇用的家長,而是涵蓋爺爺奶奶輩的一整個家庭。陪伴師往往需要耗費大量的心力在家庭成員間周旋,在不同需求中找到一個平衡點。

冰冰與孩子玩的“迷你廚房”遊戲

冰冰在第一家陪伴的兩個孩子,母親已經過世,同住在一個小區的外公外婆自然希望能經常見到女兒留下的唯一血脈。但重新組建家庭的孩子父親卻不太願意。

因為大家彼此的關係非常微妙,冰冰成為了兩邊溝通的最佳人選,常常陷入到兩難的局麵中。最終壓倒冰冰、使她不得不選擇離開的原因,就是她發現沒有辦法做到麵麵俱到。

“外公外婆挺尊重我的,會給我提前發消息,問有沒有時間或者方不方便接孩子去那邊玩一會。大部分時候,我會說等一下要去課外班,回來之後要學習。有一些確實拒絕不了的,我自己心裏麵也會有一個評判。畢竟是兩個失獨的老人,就剩下這兩個小輩,如果總是拒絕他們,也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

槿希個人照

大多數的家庭陪伴師是年輕的單身女性,不可避免會遇到被外人誤認成孩子母親的尷尬時刻,需要在相處中提前設立一些邊界。

肖雨之前陪伴過的一個孩子,因為一些原因母親沒有辦法陪伴在側,而父親又比較顯年輕,因此和他共同外出時,肖雨會盡量請阿姨在場,既避免尷尬,也是一種自我保護。

“隻要放假我們都會出國玩,如果隻有我跟爸爸帶孩子去,我肯定是不同意的,必須要有阿姨在場。爸爸要麽單獨住,要麽帶著小朋友,我跟阿姨一個房間。”

冰冰在休息時間出門放鬆拍攝的照片

雖然一般家庭都會給陪伴師提供獨立的房間,但有時候為了低年齡段兒童的安全考慮,老師的房間裏也會安裝監控,連個人時間的活動都被看得一清二楚,換衣服也不得不在衛生間完成。

從事陪伴師以前,冰冰是一名藝術教培老師,每天有固定的上下班時間。一開始住家的時候,她發覺很難清楚地去劃分生活與工作的界限。

“相當於一天24小時都待在工作場所,和他們朝夕相處。總感覺你的一切都會被人看到,比較受限。最初住家的時候,白天大人去工作,小朋友去上學,我就去外麵吃個飯,或者找個咖啡館坐一坐,在河邊溜達一下,假裝自己像下班一樣,心理上能有一個放鬆的感覺。”

冰冰雇主烹飪的西式早餐(左)、冰冰鍾愛的中式早餐(右)

在其中一個家庭,冰冰經常礙於情麵,不得不配合雇主吃自己不喜歡的西式早餐。等到雇主走後,她會拿出自己的蘿卜幹鹹菜和小米粥。

“她覺得自己事業有成,又同為女性,對我的幹涉非常多,包括我點外賣,她會覺得不健康,說女人還是要保養自己之類的。她也是一種好心,家裏一些很貴的食材,像是燕窩,她也不會限製我,但是我也不會吃。

我還是希望她對我有一點邊界感。工作上累一些我都能接受,但是我已經24小時為你工作了,我連吃什麽你都要管,這是讓我最難受的。”

長時間與雇主生活在一起,陪伴師也成為了某種意義上家庭的一份子,不僅麵臨很多額外的隱形勞動,甚至個人的生活習慣和空間也會受到侵略和擠壓。

在珞一遇到的很多案例中,一些家長會請不住家的老師在上下班途中幫忙買菜、倒垃圾,或者在孩子上學期間給住家老師安排打印文件、拆快遞的小活,其實都是缺少邊界感的表現。

“還有一些家長喜歡和老師講一些家庭內部的隱私,比如夫妻關係或者婆媳矛盾。有些拎不清的老師還會參與到家庭矛盾中,跟著孩子媽媽一塊說爸爸,給孩子媽媽建議怎麽對待孩子奶奶,這些都是邊界感不清晰的。”珞一評價道。

槿希陪伴孩子在意大利遊學

為高淨值家庭工作,陪伴師收獲的遠遠不止一份可觀的薪水,還有很多原本接觸不到的人生體驗,甚至會改變原本的人生軌跡。

肖雨入行完全是一個意外。2021年本科畢業後,因為疫情,肖雨選擇推遲繼續攻讀生物學研究生的計劃。也是在那年的間隔年,她接觸到了家庭陪伴師的工作。

一年之後,肖雨赴英國讀研,但完成學業以後,她發現原本內心讀博士的想法變得沒有那麽堅定了。其中一個原因就是金錢,“博士是比較清貧的,而我現在的消費水平和生活狀態已經讓我很難回到那樣的一個狀態裏了。”

因為有海外留學和理工科背景的加持,肖雨遇到的都是優質訂單,先後給名人家庭的孩子做過兒童陪伴,跟著雇主去巴黎看奧運會,也在國外給華人高中生做過家庭教師。

之前留學去巴黎旅行的時候,為了省錢,肖雨住的都是當地居民家裏的空房間或者借住在朋友家。而與雇主一同出行,她住的大多是五星級頂奢酒店。巴黎奧運期間,雇主下榻的房間,就是屢次出現在周傑倫MV裏的巴黎白馬莊園酒店。

“我本來在吃的方麵也比較舍得,自己也會去吃米其林。但我肯定會有一個預算,不超過兩三百歐。但是他們是敢點時價菜、不看價格去點菜的人。跟著他們去逛街,去一些奢侈品店,你也能明顯感覺那些銷售對他們的服務態度各方麵是不一樣的。”

一方麵,這些頂奢的人生體驗拓寬了她原本的視野。而另一方麵,她也在主動反思自己因為工作而悄然養成的消費習慣。

“很多人說女孩子要見世麵,其實走出去之後,你看待這個世界的方式會發生變化。以前出門,我很習慣去坐公共交通或者打快車,但後麵慢慢好像養成了一種習慣,會打專車,優先買特等座。這就像一個副作用,我並不覺得這是好的。”

現在的肖雨在工作之餘會花很多的時間、精力和金錢在自己的業餘愛好上,尤其是戶外運動。對物質商品開始逐漸祛魅之後,她更想去“追求更大更廣闊的世界。”

冰冰跟隨雇主家庭前往大阪的環球影城,因工作需要,她當天往返遊樂園3次,步行超2萬步

對冰冰來說,雖然可以借機出國遊,但工作壓力卻並沒有消減,反而在異國他鄉的不安感會消磨旅行帶來的新鮮感。

“第一次出門回來之後,我心想下次你去火星我也不去了,因為太累了,從睜眼到閉眼十幾個小時一直在工作。他們玩的時候我要陪著玩,他們休息的時候,我還要接著工作。我更需要考慮小孩的安全問題,因為他不受控,不覺得這裏是國外,容易跑丟,我就很害怕。

在這種身體和心理雙重的壓力之下,所謂的出國遊‘福利’事實上是比在家工作還要辛苦百倍的高強度出差。”

圖源《唐頓莊園》

雖然不在公司上班,但家庭陪伴師也無法完全避開職場帶來的壓力。因為能夠高薪聘請陪伴師的家庭往往會配置不止一位服務人員,把家庭運轉得像公司一樣,甚至會更複雜、混亂。

肖雨工作過的一個“三孩”家庭,包括家庭陪伴師和外教在內一共有7位老師,每個孩子另外配置一個照顧生活起居和帶睡的育嬰師,出門有十幾個兼任司機的保鏢,做飯有三個中廚,一個固定的西廚,家長還有2-3個私人助理,龐大的家政係統將近三十人。

圖源電視劇《小夫妻》

在這樣的家庭工作,不僅要處理和雇主的關係,更要學會在盤根錯節的人際關係中生存下來。

之前曾做過家庭管家的珞一對此深有體會:“很多老師社會經驗不多,或者一直從事的都是教育相關的工作,沒有那麽多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所以他們在處理人際關係問題的時候是偏弱的。

有一些阿姨或者育嬰師,不能夠理解陪伴師這份工作的價值,心理上會有落差感。我就遇到過實際工作中,有幾個阿姨聯合欺負一個老師的情況,比如打飯給老師少打一點,背後讓孩子跟雇主說這個老師的壞話。”

在行業內,家庭陪伴師的黃金年齡普遍在35歲以前,雖然也會有訂單要求教學經驗豐富、45歲以上、主攻學業輔導的陪伴師,但數量較少。長遠來看,陪伴師並非一個可持續的職業發展道路。

在家長谘詢過程中,珞一發現對方不能提供合法簽證,拒絕了這一訂單

目前,家庭陪伴師的行業中還有許多灰色地帶和亟待規範的領域。陪伴師大多隻能自己繳納靈活就業人員的社保費用,行業也缺少對於第三方中介機構的監督製度,於是有些訂單也會帶來潛在的人身安全隱患。

珞一分享說,“有一位老師在跟我谘詢的時候,說她剛到家庭工作第二天,但是發現洗澡的時候,衛生間外麵有人一直在看。當然她說可能是想多了,但是心裏會不踏實。

那是一個單親家庭,爸爸年齡33歲,老師是剛大學畢業的女孩。她是入戶之後才知道這個家庭是單親。說實話,這就是中介的問題。”

槿希在第一個上戶的家庭裏,她負責兩個孩子,而其中的哥哥為了博得關注,是有一些暴力傾向的,甚至還對槿希動過手。“當時受到了很大的委屈,然後我就哭了,挺崩潰的。但是沒有辦法,隻能平複自己的心情繼續工作。”

讓家庭陪伴師普遍感到困擾的是生活上的不自由。通常情況下,住家的陪伴師“做六休一”,但休息的時間需要根據每個家庭具體的情況而定。很多陪伴師會選擇在雇主家庭去旅遊的時候休假,把之前積攢的假期一起用掉。

在開始一天工作以前,槿希早起去健身房運動

因為工作特性,他們很難在周末出來和朋友社交,甚至工作地點也不是自己能夠選擇的,大部分都有著“交友和戀愛”的長期困境。在接到一個海外訂單前,肖雨有一段穩定的戀情,但最終她在工作與愛情中選擇了前者。

“我目前的計劃是,做到30歲之後,我就不做了。我喜歡的狀態是自由職業,可以工作,但時間和地點我可以自由地選擇和支配,當然我肯定也不會找一個公司去上班的。”

從少兒英語老師轉行到家庭陪伴師,槿希覺得,做陪伴師,最重要的就是一定要喜歡孩子,能真正地共情、理解、尊重他們。

“所有的行業其實都是一樣的,不能說‘它就是工作,我們隻是牛馬’。如果隻是為了錢的話,任何工作都堅持不了多長時間的。我覺得我在做一件非常偉大的事情,因為我影響了這個孩子,因為他早期養成的行為習慣是終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