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在與普京的互動中反應軟弱,引發歐洲盟友擔憂。其在烏克蘭戰爭中的搖擺態度、對俄製裁的拖延及荒唐政策,被質疑源於個人恩怨與非傳統執政方式,恐重蹈“綏靖”曆史覆轍。《紐約時報》刊發三獲普利策獎的專欄作家托馬斯·弗裏德曼評論文章,原題為《我們的盟友在問:“為什麽普京仍然掌控著特朗普?”》。
以下為鳳凰網“天下事”全文編譯:
既然特朗普決定將國防部更名為“戰爭部”,以更準確地反映他有多麽“強硬”,那我建議將白宮更名為“華夫餅屋”(The Waffle
House)——以更準確地反映其在采取“真正”行動威懾普京對烏克蘭持續不斷的攻擊,更不用說其近期對美國北約盟友波蘭的無人機入侵事件上,那沒完沒了的搖擺不定(waffling)。
我上周在烏克蘭,參加了在首都基輔舉行的雅爾塔歐洲戰略會議,並采訪了烏克蘭和歐洲的官員、分析人士和企業家。幾乎在每一次私下交談中,都會以某種形式悄聲提出同一個問題:你們的總統到底是怎麽回事?普京不停地朝特朗普臉上吐口水,而特朗普卻不停地告訴全世界那是“下雨”。
目前沒人想公開這麽說。確實,在會議開幕式上,澤連斯基以及幾位關鍵的北約成員國官員,都對特朗普表達了無以複加的感激。他們顯然希望,如果大家都假裝特朗普做了很多事——比如允許北約盟友用自己的錢為基輔購買武器,特朗普自己未拔一毛——那麽這位美國總統就不會完全拋棄烏克蘭。
但是,我們的歐洲盟友上周對特朗普的反應感到震驚。當時俄羅斯派出大約20架無人機群穿越波蘭邊界,促使北約緊急出動戰鬥機將其擊落。波蘭總理圖斯克告訴其議會,這次事件是“自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我們最接近公開衝突的一次”,而特朗普所能做的,僅僅是在他的“真相社交”平台上發了個帖子:“俄羅斯用無人機侵犯波蘭領空是怎麽回事?又來了!”
然而一天後,他明確表示他並不打算采取行動。談到無人機入侵,他說:“這可能是個錯誤。”據德國刊物《世界報》(WELT)報道,有五架俄羅斯無人機在被荷蘭的洛克希德·馬丁F-35戰鬥機攔截之前,正沿著直接飛向一個北約基地的航線飛行,這表明它們很可能是被派來測試北約反應能力的。
我喜歡特朗普的這種措辭:“俄羅斯用無人機侵犯波蘭領空是怎麽回事?”我們的總統聽起來像是個對某個電影明星在公共場合做了尷尬事發表評論的青少年博主,而不是“自由世界”的領袖。如果普京有點幽默感的話,他也會在“真相社交”上發帖說:“唐納德,那個‘戰爭部’又是怎麽回事呢?”
時間一天天過去,特朗普似乎為何時對俄羅斯實施有實際意義的經濟製裁,又增加了另一個條件或另一條時間線。特朗普上周末發布的最新說法是,歐洲所有國家(其中大多數已大幅削減從俄羅斯進口的石油)都需要完全停止從莫斯科購買石油。此外,所有北約國家都需要對中國征收50%到100%的關稅。一位嚴肅的總統不會在社交媒體上發布這樣的要求。他和他的團隊應該去打電話進行外交斡旋。
有趣的是,澤連斯基已開始將烏克蘭對俄羅斯煉油廠的無人機襲擊稱為“製裁”。換句話說,烏克蘭人根本等不及戈多/特朗普(Godot/Trump,借荒誕戲劇《等待戈多》指等待永遠不會來的東西)來實施他的經濟製裁了。所以他們自己從源頭開始動手。正如澤連斯基在周日晚間的全國講話中所說:“最有效見效最快的製裁是俄羅斯煉油廠、終端、油庫的大火”,因為這種方法“顯著限製了戰爭”。
我一直避免用更陰謀論的解釋來看待特朗普的行為。我不相信這位美國總統是普京的某種“資產”(盡管他確實很會在電視上扮演這樣的角色)。我相信的是,特朗普隻是單純不同於二戰以來的任何一位美國總統——而且並非好的不同。
首先,他並不認同這一基石般的承諾,即大西洋聯盟是曆史上為了擴張和捍衛自由人民、自由市場和法治區域而建立的最偉大的聯盟。同時,特朗普是一個被積怨和不滿驅動的人,這幾乎不是秘密。我猜想,他從未原諒澤連斯基沒有在他第一任期時給他提供他想要的關於喬·拜登的黑料——這個荒唐的要求最終經過許多曲折,導致了特朗普的第一次彈劾審判。
另一個解釋是,這屆政府中沒有真正的政策製定過程。沒有跡象表明,特朗普通過社交媒體傳達的任何政策聲明,事先經過國務院或中情局的專家審查。也沒有跡象表明,有任何事情征求過參議院或眾議院外交事務委員會的意見——你注意到國務卿魯比奧每次站在特朗普身邊時的表情了嗎?那是在努力掩飾其困惑的表情。
以下是魯比奧關於俄羅斯無人機入侵波蘭的說法:“毫無疑問:無人機是故意發射的。問題是無人機是否是專門針對波蘭而去的。”他補充說,“如果證據指向那裏,那麽顯然這將是一個高度升級的舉動”,但是,“也還有其他一些可能性。”波蘭外長西科爾斯基雖然沒有點出魯比奧的大名,但在此次會議上談及俄羅斯派入波蘭的無人機時,他諷刺地評論道:“我們不相信20次錯誤會同時發生。”
我向我的歐洲和烏克蘭朋友提供的另一個解釋是這樣的:你知道我們常怎麽說中國人是玩國家遊戲更老練的玩家——我們玩跳棋時,中國人下象棋,總是提前想好多步。嗯,特朗普的情況有點類似。隻不過特朗普既不是在玩跳棋,也不是在下象棋。他是在玩“大富翁”。
他評判國家不是看它們是否與我們共享價值觀——甚至不是看是否與我們利益一致。他評判它們是看它們是“濱海大道”還是“波羅的海大道”(大富翁遊戲中的高價與低價地產),是看我們與它們有貿易順差還是逆差,是看它們是否是未來特朗普酒店或高爾夫球場的選址,是看它們的領導人是否會奉承他。
如果你不奉承特朗普,而且你對美國有貿易順差——比如印度——你的民主製度可能無法讓你免受特朗普的關稅打擊。但如果你奉承他,而且向他提供投資機會,那麽特朗普可能不會對你征收哪怕一項新關稅,即使像俄羅斯那樣對美國有貿易順差。
可歎的是,就連特朗普自己最近似乎也忘記了他設定的,對俄采取實際行動的條件。這很可能就是為什麽他在周六放縱地說出了他對烏克蘭的真實想法——“這不是特朗普的戰爭,”特朗普在“真相社交”寫道,“這是拜登和澤連斯基的戰爭。”
注意到了嗎?他沒有說這是普京的戰爭。
對不起,總統先生。現在這是“您的”戰爭了。因為唯有您,擁有向烏克蘭提供軍事資源的能力,從而向普京傳遞信息:他將不得不接受一項協議。不幸的是,這將是一項允許俄羅斯總統保留其在東烏克蘭通過武力奪取的部分領土的協議。
如果特朗普對烏克蘭撒手不管,那他盡可以在“真相社交”上想發什麽就發什麽;也可以隨心所欲地接受福克斯新聞的采訪。但他的名字將永遠與內維爾·張伯倫(二戰前對納粹德國實行綏靖政策的英國首相)相提並論——而且理應如此。
令人震驚的是,國會中隻有一位共和黨人有膽量告訴特朗普這一點。上帝保佑內布拉斯加州的眾議員、前空軍準將唐·培根,他在X(推特)上發表推文以回應特朗普試圖逃避責任的行為:“現在這場戰爭在你的任期內,未來幾十年裏,史書工筆將根據你的行動或不作為來評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