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96年7月7日,日本群馬縣太田市,星期日。那是個陽光刺眼的下午,柏青哥店外熱浪翻滾,柏油路泛著光,空氣悶得像一口鍋。店裏人聲鼎沸,彈珠機的鋼珠聲在空間裏轟隆作響,四處迴響,像沒停歇的雨點。
橫山由加裏,4歲,坐在門邊的一張椅子上,小腿晃啊晃,手裏攥著一根糖果棒,黏糊糊地舔著。她的父母就在幾米之外,埋頭盯著機器。那種沉迷並不是為了賭博,而是當作一種“放鬆”的方式。他們相信自己離中獎隻差一顆彈珠。沒注意到,有個男人,一直在看他們的女兒。

事隔20多年,父母與警方仍未放棄尋找橫山由加裏。(YouTube@日テレNEWS)
那人太不合群了
閉路電視記錄下了他。他是個身高大約158公分的男人,帽子壓得低低的,墨鏡幾乎蓋住了半張臉。盛夏的群馬,他卻穿著白襯衫、黑色緊身褲,還披著一件毛衣。腳上是一雙涼鞋,看起來不搭調。他剛進店沒多久,便走向廁所。那是店裏最偏的位置,攝像頭拍不到的角落。他進去待了3分鍾,出來後沒有走向任何一台彈珠機。他像是沒目的地在店裏繞著圈子,假裝看這看那,但從不真正按下投幣鍵。他換了幣,卻沒玩。他不玩,是因為他不是來玩的。
下午1點33分,他慢慢走向由加裏,坐到了她旁邊,抽出一根煙。他抽煙的時候用的是女孩麵前的煙灰缸——一個小動作,卻像在佔據她的空間。他沒急著說話,隻是不時看她一眼,然後盯著門口。接著,他伸出右手,指了3次門外。由加裏低頭看了看自己,輕輕扯了扯連衣裙的下襬。這是孩子在緊張時最本能的動作。她沒有哭,也沒有跑,隻是坐著,像在等一個決定。
母親沒聽清她說什麽
9分鍾後,1點42分,男人起身走了。女孩回到母親身邊,站在她耳邊說了一句:
爺爺說……
但背景太吵了。人群、機器、廣播、煙霧繚繞,母親隻是輕輕回了一句:
乖,坐這別亂跑。
母親沒問是誰的“爺爺”,也沒抬頭看一眼那個離開的男人。她以為孩子隻是被哪個陌生人搭了話,沒放在心上。
10分鍾後,由加裏不見了。店裏的監控在1點45分記錄下一個小小的身影走向門外——正是女孩。那是監控範圍的邊緣,再往前一步,就是鏡頭拍不到的死角。沒有人看到她是一個人走出去,還是被牽著。
她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那輛白色客車
後來有顧客回憶,在女孩失蹤的那段時間,曾有一輛白色的客車停在店外,車裏有一個年紀相仿的小女孩。但沒人能說清那是不是由加裏,也沒人記得車牌號碼。那輛車也沒再出現過。唯一記得那個“奇怪男人”的,是店員。他說:
他走路怪怪的,腿像是有點問題。看他繞著走了那麽久,總覺得以前也見過。
那段錄像成了警方的唯一突破口。可疑男人的臉模糊不清,線索斷在門口的那個盲區。
接下來10年,案件幾乎停在原地。
通靈人出現了 但沒有救贖
2015年,女孩失蹤將近20年。一位名叫喬鮑爾的英國“千裏眼”受邀來到日本。他站在案發地附近,閉上眼睛,說自己“看見”了女孩的位置。他描述:
女孩被裝進一輛淺色花冠型客車,車裏有狗,座椅上滿是狗毛。車沿著河邊開,最終停在一個採石場不遠處。他說,屍體就在距那兒300米左右的草叢裏。
警方動員去找,但毫無發現。
他提出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細節:
從1979年到1990年,在群馬縣一帶,曾有4起女孩失蹤案件,全部與同一人有關,屍體被裝入鐵製工具車,棄於田野與河床。他堅持認為由加裏案的犯人不是同一個人。
說完這些,他搖搖頭:“我每天最多工作4小時。”3天後他回了英國,留下了一張A4紙的英文報告。紙上寫的字很少,答案更少。
每一年 她的父母都在找她
2018年7月3日,離那個下午過去了22年。由加裏的照片依舊貼在家裏的牆上、車窗上、錢包裏。她的父親接受採訪時說,曾一度想過自殺。他站在橋邊,但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
如果我死了,那她回來後,誰來給她叫“爸爸”?
2019年7月7日,她失蹤的第23年。他們站在商場門口,印著由加裏照片的傳單和紙巾袋一一遞給路人。大多數人隻是低頭看一眼,然後走遠。很多人不知道那張圓臉是誰,但父母說:隻要還有人拿過那張傳單,她就還有可能被看見。“我們不會放棄。”她父親說,“哪怕隻是一點可能。”
那個夏天 至今還沒結束
4歲的女孩,3次被門外吸引的手指,一次未聽清的話,一道閉路電視的盲區。那年夏天,誰也沒想過,一轉身會是一生的失聯。她若還在人間,如今32歲,可能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或者仍在某個地方,記得糖果的味道、煙灰缸的顏色,還有那個夏天那個被叫“爺爺”的男人。如果你曾見過她的臉,或許你就曾離這個故事很近。
它不該隻是一頁模糊的舊聞。它,是一個家庭的4分之1個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