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屆上海國際電影節的開幕論壇值得說道說道。
論壇由《當代電影》主編皇甫宜川主持,邀請五位嘉賓,海報和座位安排不能不讓人感慨主辦方還真是會看人下菜碟,五位嘉賓依次為萬達總裁陳祉希、原淘票票現更名大麥娛樂總裁李捷、光線傳媒總裁王長田、上影集團董事長王雋,以及華策影視總裁傅斌星。
按照名單順序,出品電影最多的萬達和大麥娛樂在前麵,但按照座位,創造票房神話的《哪吒2》出品方光線總裁王長田則穩坐C位。
成功的人才有資格談經驗,王長田在台上發表長篇大論。他先說《哪吒2》是個例,沒有太多借鑒價值(你們千萬別學我們),接著開始批判行業“係統性問題”。
王長田指出5點:
1、電影同質化嚴重,題材創新低、產量太高,一年五六百部就夠了;
2、製作成本太高,從生產到資金分配比例都要調整;
3、現在的利益分配格局不利於電影行業抵禦風險,現在風險都壓在製片方身上,行業已經連續虧損,很多大片拍攝過程中資金鏈就斷了。要重新調整分配關係,讓利益向製片方傾斜。我們麵臨的是全世界最不合理的分賬比例,真正的投資方製作方拿到的比例僅有33%,這個完全無法維持行業基本投入。
4、重新定位電影票房在整個電影收入中的比例,國外是30%多,中國要降到50%,但我們現在是票房占比90%以上,如果票房不行,電影必然虧損。必須降低票房依賴,重新認識電影作為IP龍頭的地位,提高衍生品收入,《哪吒》有很好的衍生品收入。
5、電影出海是必然趨勢,《哪吒2》預計最終海外票房會超過1億美金,是20年來最高的。
先來反駁一下王長田的說法。
他完全站在電影公司老板的立場、狹隘的去看待整個產業發展。他說“一年五六百部就能滿足觀眾需求”,沒想想如果一年隻拍五六百部電影,如何養活整個電影行業?更不用說養活這麽多從業者了,可能一半人都要失業,像TVB演員那樣去開網約車、送外賣。
每天都在屋子裏寫字的王長田真是一葉障目,他沒看到這個行業早就多元化發展,電影的“玩法”也越來越靈活。
市場就在這兒,誰能吃到蛋糕看的是能力,但誰進來試一下能不能吃到蛋糕是片方的自由。
全年上映的電影很多都虧損,電影不好看觀眾不買賬,不客氣的說是活該。但有一部分電影,上映隻是為了符合政策拿到補貼,還有一部分電影,選擇院線和流媒體同時上映,票房隻是錦上添花,甚至還有如賈樟柯的電影,國內票房沒那麽重要,不賣錢也照樣盈利,但給觀眾多一個選擇何樂而不為?
你自己賺完大錢了,反手要把電影砍掉三成,憑什麽?
而且王長田也前後矛盾,他前麵說《哪吒2》是個例,不讓同行借鑒,後麵提出的觀點又都是基於《哪吒2》。
他說要將電影票房收入降到總收入的50%,試問誰能實現?《哪吒2》實現了嗎?說這部電影帶來2000億的GDP增量,是給誰畫餅呢?而且,即便《哪吒2》衍生品做的很好,也不具任何參考價值,畢竟動畫電影在這方麵有先天優勢,真人喜劇片、動作片、愛情片呢?如果不靠衍生品,要說票房降到總收入的50%,另一半收入能來自哪裏?
在論壇上真不該說這種沒營養的空話、大話,中國電影全麵市場化才多少年,整個產業結構、發展路徑和北美差距很大,好萊塢電影很大部分收入來自迪士尼樂園、環球影城;我們的華誼兄弟、恒大不是沒考慮過建電影主題樂園,但都無疾而終。
下麵我要開始罵人了。
王長田說需要調整分賬比例,投資方製作方拿到的比例僅有33%,完全無法維持行業基本投入。
能說出這種話,是挑軟柿子捏的虛偽懦弱、是隻考慮自己利益的自私作祟、也是看不透“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愚蠢、更是賺再多也不滿足的狂妄貪婪。
先說他的虛偽。王長田流露出的意思是片方投大錢、幹了最多的活兒應該拿最多的票房,影院應該少分。
但作為電影公司老板,他怎麽會不知道賬怎麽算?票房心思要繳納3.3%的增值稅和5%的專項基金,然後才開始分賬,片方這邊是出品方和發行方,大概拿走43%,放映端是院線二胡影院拿走差不多50%。
如果光線想拿到更多,你可以不要發行方啊!而且光線一般都是自己做發行,這筆錢自己賺了,不應該轉嫁給影院;而影院其實也很委屈,他們本身也拿不到那麽多,要分給院線一定比例。
這是王長田前麵說的“係統性問題”,中國有47條院線,坦白說,院線的意義已經不是很大了,隻是坐等分票房,你敢說把除了萬達是民營其他都是國營的院線取締嗎?你怎麽不提增值稅和專項基金降低比例?你怎麽不揭露發行拿太多、聊行業保底發行的亂象?是不是隻看影院好欺負呢?
再說他的自私和愚蠢。
片方拍電影壓力大,影院運營壓力更大。去年全年票房425億,票房占影院收入的80%以上,其他賣品的收入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全國有90000多塊銀幕,10000多家影城,平均下來每個影院年收入425萬元,每個影廳472000元,影院經營麵對的是持續性的投入,每年按比例上漲的租金、放映設備采購和維護費用、售票員服務員清潔工放映員的工資、水電費和各種稅費……前些年地產行業的跨越式發展,催生電影院井噴式的增加,在一二線城市,電影院往往是商業綜合體的附屬品,當商業開始走下坡路,影院的經營更是雪上加霜。
還是那句話,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電影票房是電影院一場一場放出來的吧?如果電影院都沒了,電影賣給誰?你光線喝西北風去吧!
這個道理,之前博納總裁於冬看明白了,所以《長津湖》盈利之後,博納宣布調整分賬比例,將片方比例調至23%,院線則提高到77%,拿出利潤、合作共贏。
可是從春節檔一直延長密鑰到今天的《哪吒2》,始終沒有調整分賬比例,光線死咬著自己的利潤不鬆口。可能王長田想的是“已經讓你們賺太多了。”
這就是最後要說的狂妄貪婪。
從《哪吒2》的票房數據來看,目前累計票房超過154億,片方分賬算上海外票房,超過55億。這部電影的出品方,隻有光線影業和導演餃子的自在境界,以及雙方控股公司,從之前的公告演算,55億的分賬票房,光線能拿到53%以上,宣發還能再多分一點。
也正因為電影賺了這麽多,王長田才大筆一揮買了一棟樓,可他還是不滿足、還想要更多,還嫌影院分的比例太大,試圖敲骨吸髓,再扯下來一塊肉吃到自己嘴裏。
當年《金陵十三釵》上映時,製片人張偉平因為提出最低票價和分賬比例,被各大院線抵製,之後徐崢因為《囧媽》率先撤出春節檔上線流媒體被影院經理怒罵,如今王長田的這番言論,已經聽不到反對的聲音,因為步履維艱的影院,在寒冬裏瑟瑟發抖,已經卑微到沒有說不的勇氣和底氣了。
但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有王長田這樣的老板,光線傳媒在行業內的口碑很難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