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經華盛頓分社社長
大越匡洋的評論認為,川普和萬斯的“MAGA”外交,重視的是對自由主義世界秩序的報複,而非國家安全,所以不管他的內閣中有多少對華鷹派,聯俄製華都不是川普的政策重心。
美國總統川普是“反向基辛格”嗎?這似乎是最近華盛頓許多人心中的疑問。
1971年,美國著名外交官亨利·基辛格,當時是總統尼克鬆的國家安全顧問,在美中尚無正式外交關係的情況下秘密訪問中國。這是他結束越南戰爭並拉攏中國、孤立蘇聯戰略的一部分。
而如今,川普與俄羅斯總統普京關係密切,令人費解。
一些保守派人士認為,他顛倒了基辛格的戰略,試圖拉攏俄羅斯以遏製他們眼中最大的威脅——中國。
“川普認定(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決心發動戰爭,因此他想讓俄羅斯與中國疏遠。”美國軍事戰略家愛德華·盧特瓦克上周在X上寫道。
川普的長期高爾夫球友、美國中東問題特使、房地產投資商史蒂夫·維特考夫最近也因與普京進行私人會晤,而被拿來與基辛格作比較。
然而,從個人角度來看,川普的外交政策似乎缺乏基辛格的深度。當被問及“反向基辛格”理論時,一名中國外交官在華盛頓表示:“我認為這可能被高估了。”
川普的指導原則是“美國優先”。他希望美國在對自己有利時參與國際事務,並毫不猶豫地在大國之間玩弄權術,同時欺壓小國。
他利用華盛頓的軍事和經濟實力迫使各國接受他的要求,並稱之為交易。
相比之下,基辛格是冷酷的現實主義者,他專注於國家利益和權力平衡。傳統現實主義的世界觀認為,國際體係本質上是無政府狀態的,因此國家必須競爭,並建立聯盟來對抗威脅、保護自身。
1972年,基辛格與中國元帥葉劍英會麵時,他向葉提供了詳細的美國對蘇聯軍事情報。
據報道,他表示,美國已做好一切準備,以應對蘇聯對中國的任何打擊——不是為了中國,而是為了美國自身的利益。
如今,川普正推動通過與普京達成協議來結束烏克蘭戰爭。他提名的國防部政策次長埃爾布裏奇·科爾比及其國家安全團隊成員,希望美國將注意力集中在中國威脅上。
然而,川普的論點至今仍停留在“如果我當總統,這場戰爭根本不會發生”,以及“美國為烏克蘭提供援助卻一無所獲”這樣的說法上。
他通過威脅和虛張聲勢,試圖糾正他眼中對美國不利的全球體係,並執著於美國及其他國家的財政支出。
“川普隻是在製造混亂。”芝加哥大學教授、著名政治學家、現實主義學者約翰·米爾斯海默在最近的一次采訪中表示。“川普的意思是,如果你們不償還他所聲稱的3000億美元戰爭援助……我們就會切斷對你們的支持。”
“這完全違背了現實主義的基本邏輯。看起來我們介入戰爭隻是為了賺錢。”
三年前,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前不久,我曾與米爾斯海默交談過。他表示,美國在冷戰期間拉攏中國、孤立蘇聯的策略“在當時是非常明智的”,但後續繼續與北京接觸是“巨大的戰略失誤”。
“我認為,美國愚蠢地把俄羅斯推向了中國的懷抱。而事實上,俄羅斯才是美國在對抗中國問題上的天然盟友。”
那些將川普視為現實主義者的人,正是從這些觀點中汲取靈感。
然而,盡管川普的部分觀點與現實主義存在相似之處,但最終還是有所不同。
2022年2月,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的兩天後,我前往佛羅裏達報道保守派政治行動會議(CPAC)。在演講者中有萬斯。他在成為參議員並被川普選為競選搭檔之前,僅因撰寫《鄉下人的悲歌》而逐漸為人所知。
起初,現場觀眾對萬斯的反應較為冷淡。但當他開始談論自己的母親和她的毒癮問題,並表示美國必須優先保護與墨西哥的邊境,而不是烏克蘭遙遠的邊界時,人群瞬間沸騰。
我當時對他的演講技巧印象深刻,盡管邏輯上並不認同。
上周,在與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的一次激烈會議上,川普對澤連斯基吼道:“你現在沒有籌碼。”
這場爭執最初是因為萬斯主張通過外交手段實現和平。
兩周前,萬斯在德國表示:“我最擔心的歐洲威脅不是俄羅斯,也不是中國,也不是任何外部勢力……我擔心的,是來自歐洲內部的威脅——歐洲正在背離自己最基本的價值觀。”
萬斯今年40歲。在今年的CPAC會議的民意調查中,約60%的受訪者支持他成為2028年共和黨總統候選人。
然而,並不能保證全球動蕩會在川普的四年任期結束後緩解。
“讓美國再次偉大”這一外交政策品牌,與其說是製定周密的安全戰略,不如說是對國內外自由派的報複。
川普的支持者希望看到那些“辜負”他們的“精英”受到懲罰。
然而,這種基於交易的外交策略,即使對美國的盟友也會背後捅刀,最終隻會損害華盛頓的聲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