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周召開的中國兩會上,政府工作報告中集中推出了一批新概念,作為引領經濟的辦法,提振全社會的信心。這些新詞的含義如何?是引領的新的方向,還是畫餅充饑?在本周召開的中國兩會上,政府工作報告中集中推出了一批新概念,作為引領經濟的辦法,提振全社會的信心。這些新詞的含義如何?是引領的新的方向,還是畫餅充饑? https://t.co/ZrApetiRLj
— 自由亞洲電台 (@RFA_Chinese) March 7, 2025
“瞪羚企業”“新型離岸貿易”“零基預算改革試點”“具身智能”……2025年北京兩會政府工作報告中,出現了一係列“新詞”,來描述政府準備在2025年實施的政策。
在中國社交平台微博,數十個中央及地方政府機構賬號集體轉發這些詞語,並配以同樣的紅底方塊字圖片,以及官方解釋。
前北大經濟學教授夏業良觀察到,中國在政府工作中,時常會提出一些眼花繚亂的新名詞,但今年感覺新詞格外多,他對自由亞洲電台分析說:“就是由於實體經濟很難帶來樂觀的預期,所以用一些比較 fancy 的這個新的詞、新的概念來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實際上也是忽悠大家,就給大家描繪出一個比較美好的前景,相當於是畫餅充饑。”
本台特約評論員、旅美時評人士秦鵬分析說,“有些確實要認真去看,埋在裏麵有一些未來資源分配方向...但也有些就是騙人的。”
從“瞪羚企業”到“好房子”,今年新詞格外多
本台此前報道,中國本屆兩會的重點將是如何解決當下的經濟困境、鼓勵民營企業及提振消費。今年的很多新詞也集中在這些方麵。
比如,圍繞高科技企業發展就集中出現了一批新詞匯:瞪羚企業、6G、具身智能、量子科技等等。秦鵬認為,集中推出這麽多新概念,甚至細化到了很多領域,說明了北京對這個領域具備了一定的信心。“原來沒有這麽詳細過的,是因為它認為這種行業的科技準備,以及技術的成熟性,它已經可以快速地發展了。這個代表是他準備在相關的這些領域進行了更多的這種前進,比如說就具身智能,是希望進一步把像DeepSeek濃縮到其他的數字產品裏邊,不斷地去打造新產品,刺激經濟,這是它的一個想法。”
此外,如零基預算、因城施策,仍然是針對房地產領域、政府稅收領域和土地財政艱難的狀態,但由於可以推出的政策有限,隻好用一些新詞匯,將政策進行“包裝和美化”。秦鵬舉例說:“比如好房子,這個詞本來漢語中也有,但你把它用在政府工作報告裏,讓人感覺好像過去不是好房子,就像舊社會與新社會這兩個詞,讓大家去產生那種聯想,然後讓人感覺現在的房子更好了,要騙大家去買房子。”
至於官方大力宣傳的“投資於人”,多位專家都認為更是“騙人”的。秦鵬解釋說:“我們通常理解是尊重人才,尊重企業家,給大家增收減負,但真正增加的是什麽呢?公務員們加薪3%,給城鄉居民的養老補貼增加了多少呢?20塊錢。該幹的他不幹,隻好用這些概念來騙人。”
這並不是中國第一次在兩會期間推出“新詞”。
2024年,兩會熱推的新詞是——新質生產力。這是習近平在2023年9月在黑龍江視察時第一次說到的,很快就出現在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中共中央政治局集體學習以及2024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中;“新質生產力”隨後被中國官媒和各級政府連篇累牘地解讀了數個月之久。
不過,今年兩會政府工作報告中,似乎推出的新詞格外多。秦鵬認為,一個原因是今年兩會是在“一個寒冷的經濟和巨大的國際壓力下”召開的,“要去試圖給整個經濟注入一劑強心針,比如具身智能、6G,就是要去顯示,我們這個又遙遙領先了,要趕超世界了。”
為什麽更傾向在經濟領域中的打造概念
“口號治國”,一直是中共這類極權體製的特點。在英國作家奧威爾的經典小說《一九八四》中,早已描述了這樣的景象:在大洋國,其統治者“老大哥”和“英社黨”統治人民的一種方式是“新話”。
但中國近年來,在經濟領域創造的“新概念”格外多。夏業良認為這種現象有兩個原因。其一,“除了經濟學以外,其他社會科學領域很難有像經濟學這麽樣強的闡釋力”;其二,是由於經濟發展對於中共執政體係合法係的重要性,使得經濟學家在中國有較大的話語權,“尤其是 90 年代末之後,經濟學家的闡釋權、話語權在中國社會是非常高,甚至在某種程度上超越了在美國的地位。”
但在夏業良接觸的國際同行中,對於中國提出的新術語,很多人會感到莫名其妙。他舉例說:“比如優供給,這個優供給是什麽意思呢?過去沒有,在英文裏邊我也沒有發現有這樣的詞。一般來講供給與需求之間是一種相對的關係,就是在市場中供給需求關係發生變化,然後決定市場的價格。那它這個優供給到底是什麽呢?可能強調的是優化資源配置這個意思。”但這些所謂的新概念,並沒有實際的政策推出。
還有一些,是把國外的一些成熟詞語搬運過來,打造一種新型概念的感覺。比如這次的“瞪羚企業”:“瞪羚企業本來是矽穀的一個詞匯,是指那些商業模式已得到市場認可、度過了死亡期,進入高速成長期的初創企業。把它作為一個新概念、新詞匯推出來,顯得挺好,但實際上並沒有什麽新東西。”
“具身智能”其實也是國外一個經濟學概念。夏業良解釋說:“這個詞在漢語聽起來很陌生,但是英文它叫Embody AI,其實是1950年代就由當時的一個著名的計算機學者圖靈提出來的概念,它的意思就是通過一個物理的body,對環境有識別能力,識別了以後他又會做出一些反應啊。”
夏業良說,其實中國早就有這樣的產品,最典型的比如掃地機器人,並不是新鮮玩藝兒,但用這樣一個新詞包裝一下,就讓人感覺好像“耳目一新”。
梳理近十年來,中國在兩會上推出的類似新概念還有很多,比如:一帶一路、內循環、雙循環、供給側改革、精準扶貧、共同富裕等等。
在夏業良看來,大量地抄襲或使用西方經濟學上早已有的一些概念,也反映了中國政府一個深層次的意識:“中國人就是想拿來就用。過去30年中國的高科技領域、人工智能有很大進步,高科技領域,最新的發動機、導彈這些技術哪來的?有很多都是靠華裔的科學工作者到中國來,包括不擇手段,獲取了很多的新技術,節省了大量的時間和費用,就像中國另一個以前常說的詞語:彎路超車。怎麽彎道超車?就是去抄別人的呀,直接拿來就用了,但在國際上是被人所詬病的,也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
兩會期間集中造詞
在秦鵬看來,由於兩會是新一年規劃的集中宣傳期,因此也成為集中“造詞”的好機會。“創造一個詞,然後就可以控製它的解釋權,控製這個資源的權力,還能增加一些模糊性,最後是更多的人去求著他們去分配資源。”
這種“新詞”也已形成一套成熟的洗腦策略,在兩會之後,經過一套由上至下、精密細致、邏輯統一的、重複的會議、宣講、學習活動等,將其由中央推廣至地方、由高層至基層、由組織到個人、由公共領域到私人領域。
“那樣才顯得咱們領導有水平。”秦鵬總結。
回顧兩會曆史上的新概念,究竟有哪些達到具體效果,美國聖湯瑪斯大學國際研究與當代語言係主任葉耀元以學者的視角評價說:“我個人的分析方式是比較不同,每年兩會所提出來的新概念,政治上我就會看,因為它真的會去執行,比如人口政策,這些東西他會去控製,相對來說經濟上兩會裏麵提出來的東西,我不能說通篇都是廢話,但至少在獎勵民營企業上大致上都是廢話。”
他進一步分析指出,“老實說,他所有的政策都是來來回回東牆補西牆。就像是早年說獎勵企民營企業去進行投資,把貸款利率拉得很低,提完之後請問你中國的融貸率有增加嗎?沒有。改革開放 從1978 年到現在已經47年了,大家都已經學乖了,不會這麽傻了。”他勸告說:“看看就好,不要太當真了。這些就是給一些定義,怎麽做?要不要做?其實都還是未知數。”
秦鵬還看到,今年這種大量“新詞”的推出,反映出中國當局信心的缺乏。“我們可以歸結一個詞叫做信心,就是現在所有的人對中共當局的信心都是缺乏,而且是越來越喪失的。不管企業家、投資者,還是說外商,外部投資還是消費者,甚至中共官員內部,所以毫無疑問來講,現在用這套模式來騙人,是越來越沒有用的。其實中共也知道欺騙不管用了,但它也隻能這樣子,因為它真正的要去改的、要去做的,它是不肯的,這就是這個政權的特點。”
具體效果,秦鵬說,“我覺得資本市場不是會很買單的,回頭大家看看股市。你的消費不是刺激出來的,你得有錢。我覺得現在不好騙啊。”
葉耀元則認為,“現在的問題並不是政策麵的,實質問題,是一個被共產黨控製的經濟,控製得越久,問題就會越多。因為市場是一個會自我調節的係統,當然有時候調節的不好,它可能會造成經濟崩潰,但隻依靠控製是沒有辦法成功的。而中國現在自始至終都沒有一個真正的市場經濟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