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杭子牙

白宮談崩後，川普（Donald Trump）威脅澤連斯基（Volodymyr Zelensky）說，“如果有人不想達成協議，他不會存在太久。”在此之前，為逼澤連斯基就範，川普及其政府官員也有過類似威脅。

對於美方威脅，澤連斯基在英國時給出了十分硬氣的回應，他表示：“如果他們想換了我，考慮到我現在獲得的支持，並不容易。”為什麽澤連斯基敢如此硬剛美國？答案就在他這句話裏。

雖然其後在川普暫停美國軍援之後，澤連斯基已去信川普表示準備好和談，對白宮罵戰表示遺撼，將“強而有力”去形容川普的領導，而川普也在其國會演說中朗讀此信，表示感謝澤連斯基來信，然而，川普明顯不滿澤連斯基，國會演說後，美國同烏克蘭的情報分享也馬上暫停，即時衝擊烏軍的戰場態勢。

澤連斯基所說的支持，主要包括兩個來源：一個來自歐洲，一個來自烏克蘭國內。但這兩個因素，他可能都高估了。

在歐洲，澤連斯基確實得到了多數國家支持，在他與川普發生爭端後，多數歐洲國家領導人都在社交媒體發文對烏克蘭表示支持。但問題在於，口頭支持和行動支持是兩回事，支持意願和有沒有能力支持也是兩回事。

如我在另一篇文中所言，歐洲的支持至少麵臨四大挑戰：一，歐洲是一個鬆散的存在，很難形成政治合力。

二，得到川普政府支持的極右翼保守主義力量又在歐洲加速崛起，在各國內部對歐盟及歐洲各國政府的戰爭政策構成了有力牽製。

三，現代戰爭還是一個需要高科技支撐、不斷燒錢的無底洞，以歐洲各國的經濟與軍事科技情況，在美國停掉武器、軍事情報和經濟援助的情況下，來自歐洲的支持，能否滿足烏克蘭的戰爭需求？

2025年2月28日，美國華盛頓，圖為到訪白宮的澤連斯基和川普在橢圓形辦公室發生言語衝突。（Getty）

四，持續三年多的戰爭已經耗盡了烏克蘭的戰爭資源，澤連斯基政府會不會在巨大的戰爭壓力下突然崩潰？在烏克蘭尚具戰爭潛力的時候，美歐的合力支持都未能達到讓俄羅斯退讓的戰爭目的，在美國退出，烏克蘭資源耗盡的情況下，光靠歐洲支持能否有反轉局麵的能力？所以歐洲的支持能否持續，是一個很大的未知數。

至於烏克蘭國內民意的支持，就更不靠譜了。民意這個東西的靠不住不論中西南北。民意如流水，今天支持你的人，明天因為沒有飯吃或因為兒子要上戰場，可能立刻就會反水。那些把國王送上王座為國王上位歡呼的人，和把國王拉下王座為砍掉國王腦袋歡呼的人，往往是同一群人。

澤連斯基目前確實還有50%以上的支持率，但隨著戰爭疲勞性進一步上升和美國持續對烏克蘭社會、軍方和反對派施壓影響，這個數字下跌幾乎是必然趨勢。

澤連斯基還有一個很大的盲點是低估了美國的能耐和手段。他可能真認為馬斯克砍掉國際開發署（USAID）撥款，中情局（CIA）等就沒有能力搞暗殺或顛覆了。事實上怎麽可能？

自一戰以來一百年，這個世界上和美國對著幹過的國家或政治人物，除了中國沒有被挫敗，在朝鮮和越南成為唯一一個頂著美國壓力連續兩次挫敗美國的國家，其它不管是國家也好，國家集團也好，政治人物也罷，有哪個最後得以善終？

南越強人吳廷琰被打死的照片。

即便中國，以如此大的國家體量、如此堅韌的民族精神，和爐火純青的鬥爭藝術，想想看，在和美國進行戰略對抗的過程中，付出了多大成本，多少人犧牲？

毫無疑問，這些可以和美國博弈的戰略級工具，烏克蘭一個也不具備。澤連斯基唯一能和美國博弈的不過是他說的“現在獲得的支持”。而這個支持是很脆弱、是靠不住的。

另一方麵，川普威脅說的“他不會存在太久”，不僅指政治上的，還可能是指肉體上的。美國人幹這個可是駕輕就熟。若澤連斯基真認為自己挾“現在獲得的支持”就能違拗美方意誌，他一定會成為另一個吳廷琰或卡達菲。

澤連斯基最好的辦法，就是趁歐洲支持猶在，國內民意還算可以，儘快找到一個既能滿足烏歐安全關切，又能讓川普下得了台的方案。

國際政治是實力政治，這一本質從來未變，而且今天更為突出。價值政治在拜登時代或許有用，在川普時代什麽都不是。澤連斯基可能還沒能完全接受這個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