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就在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與特朗普總統在橢圓形辦公室坐下會談的幾個小時前,南卡羅來納州參議員林賽·格雷厄姆給這位烏克蘭領導人提出了一些建議。
“別上當,”他說,並勸誡他不要與特朗普發生爭吵。
“我說,不要在安全協議的問題上爭論,”格雷厄姆周五晚上在接受《紐約時報》的簡短電話采訪時回憶道,當時他正坐在“空軍一號”上,準備陪同總統飛往佛羅裏達。
在與特朗普會晤期間,澤連斯基並沒有按下自己的擔憂。自選舉日以來,特朗普已經習慣從自己會見的幾乎所有人那裏獲得一定程度的順從,無論是外國領導人還是億萬富翁企業高管。結果這一次,美國總統在橢圓形辦公室裏對一個外國盟友進行了一次非同尋常的斥責,媒體的攝影機記錄下了這一切。
周五晚上,華盛頓上空縈繞著一個疑問:這場衝突是即興爆發的,還是特朗普和副總統JD·萬斯有預謀的言語攻擊?兩人都不尊重澤連斯基。
但三位了解會麵前情況的人士表示,特朗普和萬斯都不想破壞烏克蘭礦產權協議,澤連斯基原本預計將在華盛頓簽署該協議。他們說,事實上,澤連斯基似乎激怒了兩位美國領導人,因為他沒有充分感謝美國試圖結束戰爭(這是特朗普想聽到的),並要求承諾保護烏克蘭免受俄羅斯的侵略(這是特朗普不想聽到的)。
最後,澤連斯基離開了白宮,沒有簽署礦產權協議——這是特朗普數周來一直尋求的協議——而且,至少從目前來看,他與烏克蘭最重要的盟友之間的關係變得更為緊張。
這一天本不該變成這個樣子。
“噢,看啊,你穿得這麽隆重”
在橢圓形辦公室會談的前一天,特朗普打電話給格雷厄姆,邀請他坐在白宮會麵儀式的前排見證兩國領導人簽署礦產協議。格雷厄姆說,總統似乎心情很好,對從烏克蘭自然資源中獲得收入的協議感到興奮。特朗普認為,這將是他本周第三次接待外國領導人以及數周談判的一個完美收尾。
這些談判時斷時續,整個過程都籠罩著一種不信任的氣氛。烏克蘭人對最初的提議感到被冒犯;美國的一個團隊私下指責烏克蘭人阻礙了談判。此外,美國人還單獨與俄羅斯官員舉行和談,這激怒了烏克蘭人。
特朗普本周的另外兩次雙邊會晤(周一與法國總統馬克龍以及周四與英國首相斯塔默)氣氛十分融洽,部分原因是兩位領導人雖然對特朗普在烏克蘭問題上的處理方法表達了一些不同意見,但還是做好了奉承的準備。
周五上午九點半,格雷厄姆與另外十幾名參議員在海亞當斯酒店會晤了澤連斯基。在那次會麵中,特朗普的親密盟友格雷厄姆向澤連斯基提供了有關他在白宮應如何行事的建議。
格雷厄姆是共和黨內最公開支持支持烏克蘭的人士之一。然而,他對澤連斯基的警告凸顯了在特朗普11月獲勝後,共和黨人、商界領袖,甚至一些民主黨人在多大程度上為順應特朗普的意願而調整了自己的立場。
康涅狄格州民主黨參議員理查德·布盧門撒爾也參加了海亞當斯酒店的會晤,他說會麵“非常積極且富有成效”。澤連斯基隨後不久抵達白宮,特朗普在西翼入口處迎接了他,並嘲諷了他的休閑裝扮。
“噢,看啊,你穿得這麽隆重,”特朗普說,這是一個早期信號,表明他是帶著不滿進入會麵的。澤連斯基說,他不穿西裝是為了表達與士兵們的團結,他穿著像往常一樣在官方活動中穿的簡單軍裝風格衣服。
特朗普、萬斯及他們的顧問長期以來一直不喜歡澤連斯基,抱怨他隻想讓美國為這場看不到盡頭的戰爭提供更多資金和資源。特朗普最近幾天試圖保護俄羅斯總統普京免受挑起衝突的批評。
但據一位知情人士透露,當兩位領導人坐下來舉行閉門雙邊會談時,他們的交流很融洽。
這位知情人士說,隨後記者們出現了,房間裏的氣氛立刻發生了變化。會議進行了大約八分鍾後,記者們開始向兩位領導人提問,讓特朗普和澤連斯基之間的分歧開始顯現。
特朗普開始對那些追問安全保證問題的記者感到惱火,烏克蘭希望通過讓美國分享烏克蘭的礦產資源來獲得安全保證。
華盛頓是唯一真正有能力對抗俄羅斯的核大國,來自華盛頓的保證是澤連斯基最重要的要求。
會晤過程有幾次不快的時刻,例如在會晤進行到大約第40分鍾時,特朗普被要求回應外界對他與普京關係過於密切的擔憂。特朗普進行了反駁,聲稱自己更看重和平協議的達成。
還有一次,特朗普試圖糾正澤連斯基關於俄羅斯吞並克裏米亞的年份,但他給出的年份是錯誤的。澤連斯基隨後糾正了他,並提醒在座的政界領袖,普京曾多次違反談判達成的停火協議。萬斯猛烈抨擊澤連斯基,稱他對總統不夠尊重。
但或許最激烈的一次爭論發生在澤連斯基表示烏克蘭戰爭也對美國造成威脅的時候。
他說:“你們有一片美麗的海洋,現在你感受不到,但將來你會感受到的。”
這促使特朗普加入對澤連斯基的批評,稱他目前的“處境不太好”,是在“拿第三次世界大戰做賭注”。隨後,特朗普嘲諷了一位提問如果俄羅斯違反停火協議會發生什麽的記者。
“如果?”他問道。“如果現在有一顆炸彈落在你頭上怎麽辦?好嗎?如果他們破壞了協議怎麽辦?我不知道,他們破壞的是跟拜登的協議,因為他們不尊重拜登。他們也不尊重奧巴馬。他們尊重我。”
隨著這場激烈的爭論持續進行,坐在兩位領導人身旁的烏克蘭駐美國大使奧克薩娜·馬爾卡羅娃用雙手捂住了臉。
最後,特朗普宣布他覺得夠了,還說這將是一個“精彩的電視節目”,然後離開了房間。
“我不確定我們做錯了什麽”
會晤結束後,澤連斯基和助手回到羅斯福廳,而特朗普則和他的助手則待在橢圓形辦公室。兩位領導人本應出席格雷厄姆期待參加的簽字儀式,然後舉行聯合新聞發布會。雙方代表團還本應共進午餐。
特朗普仍然很不高興,不想那天再跟澤連斯基打交道。國務卿魯比奧和特朗普的國家安全顧問邁克爾·沃爾茲被派往羅斯福廳,告知當天剩餘的活動將被取消。
一名烏克蘭代表團成員建議特朗普和澤連斯基嚐試進行一對一會談,以緩解激化的憤怒情緒,但美國官員對此不感興趣。
特朗普接著去享用了為澤連斯基準備的午餐。他讓他的一些高級助手坐在空出來的座位上,享用了早春綠色沙拉、迷迭香烤雞和焦糖布丁。特朗普的白宮副幕僚長丹·斯卡維諾在社交媒體上高興地發布了菜單。
多年來,共和黨內部在對俄立場上存在分歧。一些官員私下表示,他們對特朗普的行為感到震驚,盡管他們也批評澤連斯基毫無必要地激化了局勢。。
然而,在橢圓形辦公室的爭吵發生後,共和黨的當選官員之間並沒有表現出巨大分歧,相反,他們幾乎所有人都迅速站隊到特朗普這邊。
格雷厄姆在白宮外對記者說,澤連斯基應該“辭職,派一個我們可以合作的人過來,或者做出改變”。密西西比州參議員羅傑·威克當天早些時候在海亞當斯酒店告訴澤連斯基,參議員們來到這裏“是為了表示支持”,他在白宮會議結束後刪除了一張他與烏克蘭領導人握手的照片。
幾小時後,澤連斯基出現在福克斯新聞台,接受了之前安排好的采訪,一些共和黨人希望他為白宮的衝突道歉。澤連斯基對這場爭執表達了一定程度的遺憾,但他表示,他相信自己可以修複與特朗普的關係。
“我認為我們必須非常開放和誠實,”他說。“我不確定我們做錯了什麽。”
就像在慶祝勝利一樣,特朗普離開華盛頓時帶走了美國聯邦調查局於2022年在馬阿拉歌莊園繳獲的一些箱子,這些箱子是司法部對其處理機密文件行為進行調查的一部分。
“正義最終戰勝了一切,”特朗普在一份聲明中表示。“我絕對沒有做錯任何事。”
在飛往佛羅裏達的航班上,特朗普將電視調到福克斯新聞台,觀看了澤連斯基的采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