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關稅2月1日就要來了？再次考驗“狂人理論”

2025年1月27日，美國佛羅裏達州，圖為川普在共和黨會議上發表講話。（Reuters）

根據白宮發言人萊維特（Karoline Leavitt）1月28日首場白宮簡報會上說法，川普（Donald Trump）依然執意要在2月1日向加拿大和墨西哥開徵25％的關稅，並繼續考慮會在同一天向中國加徵10％關稅。這些關稅本來是要在川普上任首天落實的，但他最後決定“忍手”食言，隨後才將落實日期押後到2月1日。

到底最終這會變成一個狼來了的故事嗎？

“關稅”是川普口中字典裏“最美麗的詞語”。川普也確實時常把這個詞掛在口邊。如何阻止移民從陸路邊境湧入？關稅！如何阻止芬太尼（Fentanyl）毒品進入美國？關稅！如何減少貿易逆差？關稅！如何要歐盟多買美國石油天然氣？關稅！如何迫使丹麥向美國交出格陵蘭？關稅！如何說服普京坐到俄烏戰爭的談判桌來？關稅！如何讓半導體、藥品、鋼鐵等製造業回流美國？關稅！

1月26日，川普就同哥倫比亞來了一場維持了大約12小時的“關稅（威脅）戰”。從中，我們大概可以看清川普關稅政策甚至是整體外交政策的虛實。

在26日的這一個周末，上場差不多一週的川普政府開始落實大規模驅逐非法移民出境的政策，各地移民及海關執法局（ICE）辦公室據報甚至收到每日捉拿75個移民的目標“配額”，全國加起來每日就要捉1000至1500人。26日，為了“隆重其事”，川普政府派出美國空軍C-17軍用運輸機來把一批難民送回哥倫比亞，而非較常使用的民航客機。

一向同情難民的哥倫比亞左翼總統佩特羅（Gustavo Petro）率先在社交媒體上開火，拒絕美軍軍機降落，表明被遣返的移民和哥倫比亞也應該得到尊嚴和尊重。（按：哥倫比亞接收了最多的委內瑞拉移民。）

根據正常的外交禮儀，出現這類爭執，當然就是先由下級的外交官員負責溝通摸底，希望在枱底下解決分歧。而就算美國需要反製，總統通常也應先諮詢國務卿等主要外交官員才從容回應。

然而，川普馬上在其Truth Social社交平台開火，以“社會主義者”去形容佩特羅，即時向哥倫比亞加徵25％關稅，表明一週之後會提高至50％，並對哥倫比亞政府官員實施旅行限製並取消他們的美國簽證。白宮新聞辦公室看到了川普的網上言論之後才正式發布總統的這個決定。

佩特羅首先是反抗，在社交媒體上以超長發言（以下）回應，呼籲川普有種就來推翻他，表明哥倫比亞不會再向北看，而是麵向全世界，“你不喜歡我們的自由，好啊，我們也不會跟白種奴隸主握手。”

不過，務實主義很快就回到佩特羅的腦子裏。哥倫比亞隻是美國的第23大貿易夥伴，但哥倫比亞有近三成出口都依靠美國市場，關稅戰對美國影響甚小，對哥倫比亞影響極大。在社交媒體上“罵爽”之後，佩特羅決定派出哥倫比亞自己的空軍飛機分別到美國加州和德州接回原本被遣返的哥倫比亞移民。

這場關稅（威脅）戰迅速落幕。川普“出口術”威脅加關稅，佩特羅“口硬手軟”屈服，關稅不會再加，而隨著移民降落到哥倫比亞首都波哥大（Bogotá），川普的旅行禁令等其他強硬行動也被撤回。

從這場“小風波”，我們可以看到川普關稅政策甚至是整個外交政策的基礎就是一種“狂人理論”（madman theory），其背後想法是川普夠瘋狂，隨時可以作出完全不顧後果、完全不合比例，甚至是損人不利己的瘋子行為，因此，當川普對某個國家有要求時，那個國家就不得不考慮到跟川普“一起瘋狂”的沉重成本。

1月28日，被遣返的哥倫比亞移民乘搭哥倫比亞空軍飛機抵達首都波哥大。（Reuters）

哥倫比亞，是美國在拉丁美洲最忠實的盟國，是唯一支持美國入侵伊拉克的拉美國家，也是少數跟隨西方承認科索沃的拉美國家。為了幾百個非法移民而破壞同哥倫比亞的關係，完全沒有外交邏輯可言。這種超越邏輯的瘋狂正是川普眼中最重要的外交武器。

可見預見，對於加拿大、墨西哥、歐盟、丹麥、巴拿馬等一係列國家，川普也會如法炮製。在27日的一場對共和黨人的發言中，川普更把關稅利劍指向台灣的半導體產業，威脅會以關稅迫半導體企業來到美國生產，而不會再像拜登（Joe Biden）那樣以政府補貼利誘。

從一國對一國的雙邊維度來看，美國國力超然，川普的“狂人理論”確實很可能讓他能單靠嘴巴上的威脅而達至他想達成的結果。哥倫比亞的迅速屈服就是一例。

當然，這種隻講威脅的外交作風將會讓美國盟友以至全球各國對美國離心離德，長遠不利美國的國際地位。不過，川普的任期並沒有那麽長遠。

除此之外，這種“狂人理論”也有一個致命弱點，那就是如果川普被人看穿隻是“假裝瘋狂”而不以實際行動去證明他是“真的瘋狂”的話，“狂人理論”的基礎就會不攻自破。因此，川普如果要繼續享受靠一張嘴就能迫別國屈服的“狂人理論”紅利的話，他就必需三不五時做出一些瘋狂的行動。

從這個角度來看，2月1日的關稅縱然對川普和美國而言也是一把雙刃劍，卻大概是其“狂人理論”所不能避免的一種代價。

川普周邊固然有像財長貝森特（Scott Bessent）之類的理性人物，希望尋找出一條“中道”，一方麵保持“狂人理論”的有效性，另一方麵也盡力磨去這把雙刃劍靠向美國自己那一邊的鋒刃，因而提出先向全球“意思意思”加2.5%關稅的做法。可惜的是，“狂人理論”是不能被理性化的－－川普自己已公開否決了2.5%關稅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