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惱的“非標催收員”:拚到最後一刻 考核僅完成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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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惱的“非標催收員”:拚到最後一刻,考核僅完成80%

苦惱的“非標催收員”:拚到最後一刻 考核僅完成80%

經濟觀察報



2025年01月18日 10:57:35?來自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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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觀察報 記者 蔡越坤?2024年年底的考核結果出來後,李險望著那80%的完成度,心中滿是失落。

2020年,城投機構非標債務違約增多,李險從一家銀行的不良資產處置部門跳槽至華東地區一家租賃機構的資產處置部,負責公司的不良資產處置業務,麵對的客戶主要為城投機構。在2021年、2022年和2023年,他的業績考核完成度均為100%。2024年,李險首次未完成業績考核指標。

李險坦言,進入2024年,其負責的項目數量和難度都顯著增加。盡管他每天忙得焦頭爛額,但項目的推進速度還是沒有達到預期。在2024年12月末考核的最後階段,仍然有城投客戶的債務未及時處置,影響了他的年度考核業績。

張峰是一家頭部租賃機構資產處置部的員工,同樣主要麵對以城投機構為主的客戶。他2024年的業績考核也未達標。“2024年年底的考核過去了,很受傷。”張峰感慨地說。

中證鵬元資信數據顯示,進入2024年,城投非標債務風險愈演愈烈,截至2024年10月末,已累計發生66起非標風險事件。

近兩年來,監管對於城投機構的非標債務的態度變得較為“寬容”,尤其是要求重點省份融資平台存續非標債務利率適度打折,不得對高息非標債務進行簡單剛兌。

張峰直言,城投機構在對待各類債務時,態度迥異:對標準化債務默認“剛兌”,對非標類債務,則多會提出展期或者降低利息等要求。城投機構普遍存在“同債不同權”的現象。

“拚到了最後一刻”

2024年,李險“拚到了最後一刻”。

他負責的一家城投客戶最後一筆資金於2024年12月31日到位。即便如此,李險最終的考核完成度也僅為80%。回顧2024年的工作,他感到實在是很艱難。

相比過往的年份,2024年,李險出差的頻率明顯增加,幾乎每個月都會頻繁外出,平均1個月出差10天到15天,行程密集。

這一年,“催收”業務格外不易。有一個場景讓他至今難忘。在西部地區某城投的一間辦公室,工作人員向他坦言,該城投機構已經拖欠了員工超過6個月的工資。其他地區雖然也有城投債務壓力大的情況,但一般不會拖欠員工工資這麽久。

李險回憶,城投的違約問題可以追溯到2017年,當時零星的違約事件開始出現。但真正讓李險和他的同事們忙碌起來,是從2020年開始的。2020年之前,這家租賃公司負責資產處置的崗位隻有一名員工,違約城投項目寥寥無幾。那時,公司的業務相對平穩,資產處置部門顯得有些冷清。從2020年開始,該公司突然從外部招聘人才,開啟了“催收”工作。李險也是在此時加入了該公司。

2021年,該公司的違約城投項目雖有增加,但仍不及五個。到了2022年和2023年,城投違約項目越來越多,2024年達到了頂峰,數量已經超過十個,牽涉區域包括陝西、內蒙古、河南等。李險所在的資產處置部門已經發展至擁有六個人的團隊。

張峰在資產處置領域深耕了十幾年。從2017年至今,他的工作內容變化非常大。在2017年之前,城投的風險尚未大規模顯現。張峰所在公司的主要風險客戶為產業客戶,以非城投機構為主。

從2020年開始,該公司的風險客戶逐漸轉向城投客戶。無論從金額上還是數量上看,城投項目都逐漸成為主流。張峰發現,這幾年他所處置的城投項目大多是在2019年、2020年陸續開展的,如今風險逐漸顯現。

隨著一攬子化債政策將城投非標和標債的信用關聯度弱化,2023年以來,非標風險事件數量激增。

中證鵬元資信披露,從區域分布來看,2023年至今,非標風險事件在全國多省散點式頻出,其中貴州和陝西分別發生42起和19起非標風險事件,顯著多於其他區域。

李險察覺到,城投客戶的償債環境發生了明顯的變化。李險回憶,2022年,他前往西部某城投機構溝通債務化解方案。當時,城投機構的董事長熱情地接待了他,並鄭重承諾會盡快協調銀行貸款或尋求上級財政單位的支持。

如今,部分地區財政資金緊張,城投機構一旦麵臨債務風險,想要獲得上級單位的資金支持變得異常艱難。

李險還發現,非標違約漸成常態,城投機構的心態也隨之轉變。昔日非標違約,城投機構的領導無不緊張,四處籌款償債。如今,城投非標違約頻繁,客戶常直接要求展期或降息。2024年,李險前往西部某地另一家城投機構,卻吃了幾回“閉門羹”。該城投機構的一把手對於償債的態度不像以往那般焦急。城投資產處置的周期明顯拉長,讓李險和他的團隊倍感壓力。

“同債不同權”

令李險比較苦惱的是,城投機構麵對標準化債券和非標債券的債務時,明顯呈現出“同債不同權”的現狀。

李險表示,在當前的債務償還環境中,債務人的資金分配有明確的優先級。如果城投機構有資金,會優先償還標準化債券,因為這些債券的市場影響大,違約成本高。接下來是涉眾類的金融債務。這類債務涉及眾多投資者,如集合類資金信托等,影響麵廣,債務人也不敢輕易違約。再次是銀行貸款。城投通常會把非標債務的償還排在較後的位置。“在這種情況下,城投對租賃機構等非標債務的償還順序非常靠後,這無疑增加了工作的難度。”李險稱。

張峰負責的貴州地區某城投機構的一個風險項目,自2020年出現違約,至今仍未得到妥善處置。2024年,該項目更是基本無處置進展。

張峰稱,該城投機構曾提出對本金進行打折處理的處置辦法,但這種要求往往缺乏合理性,租賃機構不會輕易簽署協議。

李險認為,“同債不同權”的現象與近些年城投機構非標債務化解的相關政策的影響也有一定的關係。

2023年9月,國務院辦公廳關於金融支持融資平台債務風險化解的指導意見(下稱“35號文”)明確指出,重點省份融資平台存續非標利率適度打折,不得對高息非標債務進行簡單剛兌。

李險表示,從融資角度來看,“35號文”的初心是為了化債,但銀行在非標債務置換的態度上並不積極,這導致城投項目的資金鏈緊張,所以對非標債務的償付優先級相對靠後,導致“同債不同權”現象產生。

中證鵬元資信表示,從產品特性來看,城投標債的要素統一性、違約會引發“蝴蝶效應”等,奠定了市場的“城投信仰”。“一攬子化債”政策推出以來,城投平台融資渠道收緊,資金鏈緊張導致非標償付優先級相對靠後。從政府態度來看,從2010年“19號文”明確“存量債務按約定償還”,到“35號”文明確“不得對高息非標債務進行簡單剛兌”,與之對應的是“一攬子化債”政策使得城投債券獲得了“信仰充值”;在經濟基本麵尚未恢複、財政資金偏緊的情況下,區域再融資能力不足是“同債不同權”現象產生的深層原因。

中證鵬元資信稱,標準化債權之外即為非標準化債權。非標準化債權沒有統一的監管機構和交易場所,產品為一般定製化發行,透明度低。此外,監管層及地方政府對確保債券不違約的態度明顯,銀行借款多有抵押物,若違約則後果相當嚴重。相比之下,非標違約成本最低。

化債進行時

李險的感受是,盡管處置難度較大,但城投機構對非標債務的化解仍在緩慢推進中。

2024年10月12日,財政部提到“擬一次性增加較大規模債務限額,置換地方政府存量隱性債務”,特別提到是“近年來出台的支持化債力度最大的措施”。

李險表示,上述政策發布後,城投機構如果獲得了資金支持,會優先用這筆資金去解決隱性債務,這是第一個優先級;第二個優先級是用這筆資金去解決拖欠中小企業的欠款;第三個優先級是用這筆資金去解決涉眾類的金融債務。

“如果上述任務都完成了,還有多餘的錢,可以先分給一些高息非標債務。對於非標債務有政策保本微利,所以基本上本金能勉強兌付,但是利息可能要降低。”李險稱。

根據經濟觀察報了解到的情況,多數城投機構在化解非標債務時,會提出本金展期、利息降低。

李險發現,這種情況從2024年開始變得明顯。地方城投在化債時,對於像信托或租賃機構的非標高息債務,不僅會要求本金展期,還會要求降低利息。有個別地方城投機構在化解非標債務時,甚至出現本金都不全額償還的情況,要求本金打八折。

“原來融資成本比較高的時候,租賃機構一單業務的利率可能在11%到13%之間,現在基本上都要降到6%以下。”李險稱。

2024年12月11日,央行、金融監管總局、證監會非公開下發《關於嚴肅化債紀律做好金融支持融資平台債務風險化解的通知》(銀發〔2024〕226號),敦促金融機構加快置換城投平台非隱性債務。

進入2025年,從租賃機構的角度來看,李險希望能夠盡量把城投機構拖欠債務的本金要回來,並且盡可能多地爭取利息。但如果本金無法全額收回,他們也會從保本的角度出發,盡量減少損失。

李險認為,非標債務也是債務,應該得到重視,否則如果發生違約,其影響可能與標債相似,甚至更大。目前,非標債務的償還順序相對靠後,李險希望未來非標債務的償還順序能夠有所改善,城投機構在標準化債務償還之後,還能剩下一部分資金來考慮非標債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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