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歲,我在深圳佛學公司上班
文章來源: 觀廿 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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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幹在上一篇文章《一個年輕人的求職之路:畢業4年,跳槽6次,轉行3次》中,分享了自己畢業後的三次轉行經曆。2022年8月,再次轉行失敗後,山幹憑借大學時的新媒體運營經驗,應聘進入深圳一家佛學公司,擔任新媒體運營一職。
山幹選擇佛學公司,是出於個人興趣。入職10個月後,公司倒閉,他不得不另謀出路。這10個月裏,山幹的工作角色在修行者與“打工牛馬”之間切換,他在線上線下服務的無數用戶與他一樣,抱著內心的諸多困惑,渴望從佛學中尋找平靜,以及生活的答案。隻是,他們真的能如願嗎?
以下是山幹的自述:
人人渴望解法
待業八個月學習之後,我轉行之路還是失敗了。這時,我的積蓄已經花光。憑借著一點經驗,我把目光瞄準到新媒體運營行業。
幾番麵試下來,我收到了兩家公司的offer。一家是律所,工資7800,雙休,距家四十分鍾左右路程。另一家是佛學公司,工資7000,大小周,距家約一個小時路程。顯而易見,第一份工作要比第二份工作要好,而我偏偏選擇了第二份。因為我對佛學感興趣。
一個24歲的年輕人,怎麽會對佛學感興趣呢?
自我記事起,我總會跟著爺爺去村上的靈官廟祈福。我學著大人的樣子磕頭作揖,守廟人常常稱讚我有模有樣。那些被香火熏得黑亮的神像,總讓我感到敬畏。在家裏,爺爺也雕刻了很多觀音菩薩、財神、神龕等等。甚至爺爺能通過一些儀式治病。我披著神秘色彩的鬥篷慢慢長大,對這些未知的領域有著濃厚興趣。
我第一次真正接觸佛學,是在一個國學夏令營,當時我是夏令營的武術教練。2019年夏天,夏令營在一片祥和中拉開帷幕。禮堂門口一排排鞋子挨著鞋子,白色的麻布鋪滿了整個禮堂地麵。近70名孩子及其家長烏壓壓地坐在地上,聆聽著台上的發言。
主持人在向營長遞送話筒時,雙方鞠躬九十度交接,像是傳遞一件稀世寶物。營長講了些孩子學習傳統文化的好處,沒多久便結束了,接著我帶著武館的小朋友展演了一套拳術。最後,是老師們的宣誓環節,誓詞大意是如何為孩子盡心盡職,老師們規整地列隊,揮動統一的手勢,話音鏗鏘有力。在大家的掌聲中,主題為“愛與感恩”的國學夏令營正式開始。
夏令營的場地坐落在華中地區一個三層階梯式的小山坡上。一個“凹”字形連廊在場地中間,所有建築圍繞著連廊依山而建,四通八達,綠樹環繞。四周高高的圍牆密不透風,一張大鐵門鎖住了唯一的出口。夏令營實行封閉式管理,開營期間家長不能探望,所有電子設備和零食都不能帶進來。
這些孩子的年齡大多在6歲至14歲之間,許多家長希望孩子參加夏令營後能“懂事”一點。孩子們被分成幾個團隊,夏令營根據根據大家的表現進行評分,指標包括獨立整理內務、洗碗、掃地等等。
聽說營長曾在廣東當企業家,後來不知怎的就投身到佛學之中,夏令營裏的的大部分老師也都學佛,所以夏令營提供的餐食全部為素食。
開營第一天,有一個孩子的父親提出了疑惑。他在路上問營長:“十幾天全程吃素怎麽行?沒有肉營養怎麽均衡?”
營長不緊不慢地說:“這個您絕對放心,我們辦過很多期了,孩子都沒有出問題。”營長穿著一件白色棉麻質地的衣服,一列扣子整齊地裱在衣襟上,他的臉上總是掛著若隱若現的笑容,談吐之間滿是儒雅謙遜。
作為一名教育工作者,營長與自己兒子的關係並不好,兒子曾跟別人吐槽父親“一天到晚就知道假笑”。平日裏,營長兒子一有時間,就往吳雪家跑,吳雪是夏令營的國學老師。吳雪猜測,營長家裏的氛圍應該很壓抑,在她印象裏,營長夫妻日常體麵且嚴謹,營長妻子包餃子,都要一個一個過秤,以保證每個餃子重量大小一樣。
為期18天的國學夏令營拉開了帷幕。天剛蒙蒙亮,隨著一位教官的倒數,孩子們慌不擇路地從宿舍跑到操場。八段錦的音樂一響起,孩子們就依樣學了起來。練完八段錦後,一半孩子跟著我學武術,另一半孩子學習軍體拳。
“黎明即起,灑掃庭除”,早上八點半,國學課堂上傳來了孩子們的讀書聲。除了國學課,夏令營還安排了觀影學習、團隊訓練營和社會實踐。有次觀影,甚至播放了極具爭議性的《水知道答案》。
禮儀,是這個國學夏令營的訓練項目之一。下上課時,老師要帶著孩子向孔子聖像行禮,吃飯前,所有人把盛好的素餐放在麵前,雙手合十,念誦一段感恩詞,感恩萬事萬物。
“禮!”隨著吳雪老師的口令,孩子們雙手四指並疊,雙臂向前伸直,畢恭畢敬地彎腰至九十度。吳雪是國學課的老師,國學課上午和下午都要上,她的麵前經常排著長長的隊伍,那是學生們在背誦經典。吳雪上課隻讀誦經典,不講解意思,她認為“讀書百遍,其義自見”,踐行的是王財貴的方法論。
王財貴曾擔任台中教育大學教授,1994年進入大陸宣講讀經,其後二十多年,在國學熱的背景下,王財貴成了大陸民間讀經運動的精神領袖,被稱為“讀經教教主”,他提出“老實大量讀經”理論,所謂“大量”,是平均一天要讀經6到8小時,所謂“老實”,一是“讀真正的經”;二是“隻管讀,不要管懂不懂”。按王財貴的理論,讀經老師的知識儲備和教學能力無足輕重,老師隻需要知道六個字“小朋友,跟我念”。
夏令營裏,不是所有孩子都能接受這套教育方法。一天,李老師領著一個染發的女孩子過來,讓我和她談談心,勸她回到課堂。這個女孩叫小唯,是吳雪的學生。
小唯18歲,是夏令營年紀最大的學生,她媽媽費了一番功夫才爭取到入營的名額。吳雪第一次在宿舍見到小唯時,把她錯認成了學生家長。小唯胖胖的,聲音有些沙啞,眼睛裏看不到孩子的天真,再加上走路一搖一晃,看起來霸氣十足。來夏令營報到前,小雪連續喝了好幾天的酒,臉上還留著宿醉的痕跡,看起來十分憔悴,這也難怪吳雪會看錯。
小唯讀五六年級時父母離婚。父母離婚前,家裏就是個火藥桶,夫妻動不動就大打出手。離婚後,小唯跟著母親生活,母親的打壓式教育讓她喘不過氣。為了逃離母親的管製,小唯主動提出去武校習武。初二這年,小唯進入武校,很快就發現自己出了“虎穴”又入“狼窩”,武校的暴力教學令人心驚,有些學生的屁股被打得黑青。學了兩年半,小唯離開武校,此後不再念書,整日泡酒吧,有時父母都找不到她。
小唯媽媽希望夏令營能“改造”女兒,她用盡方法逼迫女兒參加。最終她答應小唯,隻要參加夏令營,她就會給小唯2000塊錢,小唯為了錢不情願地來了。
小唯從小恨她媽媽,她希望母女的關係能像朋友一樣,得到同等的尊重,而不是以手機、錢等條件來威脅她。她已成年,還活在母親的掌控下,夏令營裏的一切都讓她心生抵觸。那天,授課老師的觀點小唯不認同,她不願再聽下去,從課堂上跑了出來。
但小唯最終還是去上課了,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李老師。李老師說話的方式讓小唯感到從未有過的溫暖,李老師像幼兒園老師一樣循循善誘,小唯的情緒被時時刻刻照顧到。小唯甚至想過“要是李老師是我的媽媽就好了”。
18天的夏令營很快要結束了,老師把父母提前寫好的信,一一發給了孩子們。大部分孩子看著信件眼淚簌簌而下。孩子們在抽泣聲中給父母回信,這也是夏令營要求的環節。第二天的結營儀式上,父母看到孩子的回信,眼睛通紅,淚水也難以控製。
小唯看到媽媽的信沒有哭,她覺得很假。
第二年,營長又邀請我去夏令營當教練。我的安排跟開營時間有衝突,武館另選了一位教練參與。當武館電話通知營長教練人選時,卻怎麽也聯係不上營長。沒過多久,夏令營的一位老師被傳出軌,另外一位老師被傳挪用公款,很多人曾誇這位老師具有佛相。
距離那次夏令營已經過去五年,營長每年還在舉辦夏令營、養生營等活動。大眾對國學的熱情開始降溫,夏令營那套王財貴的方法論,也越來越受到爭議。去年,王財貴開辦的文禮書院解散,全日製讀經的學子不知何去何從。
在夏令營裏一起工作生活的18天裏,我與吳雪,以及另外幾名年輕老師熟絡起來。吳雪比我大六歲,她隨和,不愛說教,我們幾個小年輕很喜歡圍著她聊天,她喜歡占卜,也會塔羅牌,經常講一些玄之又玄的事情,我們聽了半信半疑,又好奇得不行。
夜裏,大家坐在一起,吳雪總能津津樂道地跟我們打開話匣子,有時我們也會跟著她一起念經,一直念到遠處的狗叫了起來。來夏令營之前,吳雪已經開始學佛。
吳雪喜歡和我們待在一起。因為父母離異,她從小跟著母親長大,20歲生下女兒,沒多久又與丈夫離婚。認識我們時,吳雪獨自帶著孩子已經在社會上闖蕩了七八年。飽經坎坷,她很珍惜年輕人身上的純真與簡單。
出於精神上的追求和對世俗的厭惡,吳雪好幾次都想出家。我們常央求吳雪幫忙算命,她也樂意為之。她占卜時,似乎對別人的過去和未來了如指掌,隻是自己的前路,她難以求解。
吳雪送過我一本宗薩欽哲仁波切寫的書《正見》,也是因為吳雪和這本書,我對佛學產生了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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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職佛學公司
夏令營過後第三年,我開始在佛學公司上班。閉塞的辦公室連風也吹不進來,空氣混濁,散發出一種烘熱的味道。上班的第一天,上司給我發了工作內容,文檔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我需要負責四個公眾號的文章,還有視頻號、知乎、今日頭條的更新,APP內每天要更新10篇文章,還要更新每日一簽、撰寫活動文案並排版。原來這份工作也沒有我想象中的佛係。不過,這些內容好在不需要原創,在網上搜集整理即可。
佛學公司隻有幾個人,但管理模式卻像大廠一樣。每周一我們都要開例會,總結上周內容,並計劃這周工作。遇到重大決策或困難,總要頭腦風暴一番,但有效信息寥寥無幾,到最後大家低頭沉默不語,上司隻能撓頭作罷。
佛學公司的內部學習資料(作者供圖)
公司裏除了上司和我,其餘人對佛學興趣不大,其中也包括老板。我們幾乎每個月都會聚餐,從來沒有去過素菜館。公司在穿著言行上,對我們沒有硬性要求,也不會要求我們打坐念經。原來,這隻是一份與佛學相關的工作,並不要求所有人深入佛門。
老板開了三家公司,大家都在同一間辦公室辦公。老板平時不怎麽管我們,但對我們的績效格外關心。他會在月初為我們定下指標,營收隻要超過這個指標,我們還有獎金。隻要和錢掛鉤,統統都由老板做出決策。我們的APP曾在應用市場下載量超100萬,但由於相關政策原因被下架了,營收一直在下滑。
公司曾考察過的寺院,因政策限製未能達成合作(作者供圖)
公司每年都會和寺院合作辦禪修。禪修是具有公益性質的,費用隨喜,參加之前需要交押金,結營後退還。這次禪修主要由我和上司負責。
禪修的寺院坐落在惠州一座陵園旁,一排排墓碑圍繞著小山一圈又一圈,像緊緊纏繞的鐵鏈鎖住了山頭。暮色裏,滿山的風趕著落葉滾落於石階,晚到的同修匆匆整理好行李,準備進入禪堂。
幽藍的天空逐漸暗沉,禪堂內透出黃暈的光。寂靜的禪堂裏,仿佛隻能聽到呼吸聲。師父莊嚴盤腿端坐於前,開始開示禪修要領。30餘名同修整齊坐在禪修墊上,側耳傾聽著,他們胸前的止語牌反射著光。禪修期間他們不能說話,手機也需要上交。禪堂裏,除了頭發斑白的中老年人,還有一大部分年輕的麵孔。我坐在最後,除了做好後勤工作,我全程參與了禪修。
淩晨四點半,山上的濕冷還未散開,同修們陸陸續續趕到禪堂坐禪。第一天,除了休息時間外都是坐禪。寺院不提供晚餐,我們包裏有帶上山的零食,晚上靠這個墊肚子。
晚上是小參時間,可以問師父一些禪修相關的問題,這也是大家唯一能說話的時候,這個時候同修們傾吐最多的,就是各自心裏的困惑。
第二天依然是坐禪,也許是因為過於煎熬,早上和上午,我前麵一張禪修墊上的同修一直未出現。師父的助手在宿舍找到了這位同修,他叫劉正,正在睡覺。
劉正看起來二十多歲,行為舉止沒什麽異常,但他患有抑鬱症,需要吃藥,當天不知道是心理還是身體原因,他忍耐不了長時間的坐禪。我們怕他發生意外,不強求他來坐禪,但這之後他幾乎每次都來了。
不久,另一名同修王斯也有些待不住了,坐在禪修墊上他如坐針氈般,一點點響動都能讓他立馬回頭。他向師父申請去外麵坐禪,師父嚴厲地批評了他,他隻能硬著頭皮堅持。王斯在小參的時候,描述了他光怪陸離的禪修狀態,各種的景象閃過他的頭腦。他說話很慢,有點呆呆的,有次我去男眾宿舍換被子,一抖王斯的被子,一板藥丸不知從哪兒蹦了出來,我一查才發現是精神類藥物。王斯也患有抑鬱症,他那年22歲,還是一名學生。
同修張濤個子很高,戴著銀絲眼鏡。他嚴格遵守著止語的規則,每次向我借吹風機時,總滑稽地比劃著手勢。他23歲,曾一度陷入抑鬱症的困擾,後來才慢慢走了出來。張濤在香港讀研究生,曾在報社采訪了很多商業巨頭,張濤發現他們有一個共性,就是都信佛。張濤希望從佛法中找到叱吒商海的秘訣,於是他來到了這裏。和張濤一樣,另一個年輕人也更傾向於物質追求,師父告誡大家不要享樂,他問師父:“我們年輕人都在追求快樂,為什麽我們不去追求呢?”師父淡淡答道:“因為你的快樂是永遠得不到滿足的。”
我坐在最後聽著大家的話,仿佛看見了曾經的自己。從夏令營開始,到佛學公司上班,我的佛學知識也越來越豐富,但我還是對未來很迷茫。在小參時,我故作高深地問了師父關於“空”的問題,師父苦笑,說:“不用想那麽多!先把禪修方法學會了!”
五天禪修,一晃而過。摘下止語牌後,同修們有說不完的話,寺院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仿佛回到了剛來的樣子。隻有師父靜靜地行走在風中,僧服飄飄。
張濤問我要止語牌拍照,他正興奮地編輯著一條朋友圈。劉正和王斯早已不見蹤影,他們恐怕沒能找到對治抑鬱症的方法。
生活的重壓下,人們的心理需求愈發強烈,市麵上的禪修冥想班愈發層出不窮。師父說曾經有人在她這裏禪修了五天,就去開班招收學生了。可想而知,有的機構隻是提供了一場毫無意義的心靈按摩。
在回深圳的路上,高樓大廈撲麵而來,一位同修感概道:“來到了城市就像穿越了一樣!”
禪修一結束,我就重啟了打工人的節奏。公司馬上召開了會議,對這次禪修進行複盤總結。上司看了看本子上的數字,麵色凝重地說:“這次禪修我們虧損了八九千,往期都有隨喜兩千的,這次一個也沒有。還有人隻隨喜了三十三元。”我們無奈地笑了。
而讓公司真正擔心的,遠不止禪修的虧損。這幾月,我們的營收數據也一直不容樂觀。自從APP下架後,我們也做了很多補救措施,但基本都無濟於事。一天,平時比較溫和的上司也放出狠話,如果營收一直上不來,我們就要解散。老板為了穩住大家,有次開會也來表態了。他感人肺腑地從團隊創立講到如今現狀。他說,為了讓所有人心靈有所寄托,我們還是會一直堅持下去。看破不說破,老板看重的還是可持續的營收,為了節省開支,他已經讓我做考勤了。
雖然老板說會堅持下去,但公司時不時迎來政府部門的調查。“這個不能弄!”一天,一名公務人員義正言辭地對我們說,這句話他那一天反複強調了幾遍。那天上司不在,公務人員隻好先離開了。上司辦完事回來後,反反複複進出老板的辦公室,玻璃門吱吱作響,上司的神情有些慌亂。幾天後的會議上,上司沉重地告訴我們,公司要解散了。
我們有的同事被調崗,有的被遣散。在找到新工作後,我也得到了一筆遣散費用,我離開了佛學公司。新公司麵試時,老板得知我前司是佛學公司後,歎了一口氣,說我在“糟蹋前程”。
靠自己
雖然新公司的薪資比佛學公司高了幾千,但工作內容比較雜,壓力也比之前大。每天拖著身體上班,我像夢遊一樣。不知不覺我瘦了很多,加上手抖的症狀也出現了很久,我趕緊掛號去醫院檢查,原來我得了甲亢。我本就不想幹,老板又給我加任務時,我提出了辭職。
今年四月,我離職了。離職後,焦慮也隨之而來。甲亢帶來的情緒裹挾著焦慮像火車一樣衝過來,而我像被綁在鐵軌上無處可逃。這時,我又想起了那次禪修。我盤腿坐下,感受著當下,一切才慢慢平靜下來,我勸自己回歸,回歸到自己,回歸到當下,給植物澆下水、擦一下桌子、拖一下地……沒想到之前種下的種子,現在也結出了答案。
後來,佛學公司的上司又找到了我。他說他那邊在招一個運營,問我介不介意回去。我委婉地拒絕了。
過去幾年,夏令營裏認識的朋友,生活也發生了很多變化。
吳雪最終沒有出家。但她受了菩薩戒,不再占卜和吃葷,踏上了修行之路。其實,學佛不提倡占卜。她曾經以為,通過占卜能讓更多的人接觸到佛學。但她發現,找她占卜的人隻是沉迷於占卜的神秘力量,他們碰見一點點小事都要找自己谘詢,比如摔了一跤、該不該出門等等,大家隻是想依賴占卜來改變現狀,而不是向自己內心求得答案。
去年,吳雪與一位同修結婚了。她說,比起相愛的伴侶她更願意稱他為修行的搭檔。他們不是為了你儂我儂,而是為了修行目標相互扶持。現在,吳雪成為了一名家庭主婦,不用再到處為了生計奔波。
“以前我也想找個好老公,想要買個大房子,我曾覺得物質是女人最大的安全感。”現在吳雪覺得,簡簡單單地念佛修行,做個家庭主婦,這就是自己最有意義的活法,內心的富足是其他物質條件所不能比擬的。
小唯在參加夏令營兩年後,與自己喜歡的人辦了婚禮,同年她生下了一個女兒。但他們的結婚證遲遲沒有辦。她媽媽不願意女兒嫁到一個條件不好的家庭,說難聽一點就是看不起女婿家。熬到今年,兩人的結婚證終於辦了下來。
然而,領證當晚,小唯把她老公趕出了房間。她厭倦了這種生活,總想著離婚。“作為人妻人母,我很沒有安全感。任何事情都會往最壞的方麵想,很極端。”吳雪開導她,這是負麵情緒在作祟。漸漸地,小唯不再想離婚了。
以前小唯不理解她媽媽,但是自從她當了媽媽後,她也能感同身受了。她開始理解媽媽作為家庭主婦的不易,也理解媽媽不同意領證的顧慮。從孩子呱呱落地起,小唯不再像以前那樣愛玩,“我逐漸也模仿起我媽媽的樣子來,當一個好媽媽。”
小唯說,讓她成長的,不是參加了什麽夏令營或者活動,而是年齡的增長、角色的轉換。小唯的變化仍是靠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