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被視為“瀕臨滅絕”,新西蘭毛利人人口現已突破百萬
日新說Copernicium
2024-06-07 18:57:41
九個月大的懷亞(Huia)正拿起一塊毛利神的拚圖。
“那是風之神塔希裏馬蒂亞(Tāwhirimātea)。”他的母親娜迪婭·弗朗西絲·懷特(Nadya
France-White)說道。她接著解釋道,塔希裏馬蒂亞就存在於惠靈頓當地的傳說中。
懷亞的父親普拉卡什·斯裏塔蘭(Prakashan
Sritharan)是斯裏蘭卡裔新西蘭人。他們與懷亞合租的城市公寓地板上散落著各種拚圖——毛利神像和五顏六色的獼猴桃,顏色用毛利語和英語拚成。房間裏還有一些關於Matariki的書籍,Matariki是預示毛利新年開始的星群。
娜迪婭和普拉卡什在撫養懷亞的過程中,盡可能多地讓他接觸毛利語言和文化,以培養他對自己民族的自豪感,並讓他為不斷變化的新西蘭做好準備。
隨著毛利人口突破一百萬,懷亞成長的社會將與他祖先的社會截然不同。他是年輕的、快速增長的毛利人口中的一員,這將極大地改變新西蘭的麵貌和未來。
上個月公布的2023年人口普查數據顯示,毛利人口已達到978,246人。新西蘭統計局(Stats
NZ)表示,一旦將未填寫人口普查表的人和未意識到自己是毛利人的人計算在內,這一數字將輕鬆突破百萬大關。
這對毛利人來說是一個重要的裏程碑,因為毛利人口在19世紀90年代最低時曾驟降至42,000人。定居者到來後,毛利人的預期壽命和生育率因傳入的疾病、戰爭和土地喪失而急劇下降,導致了貧困和更高的嬰兒和兒童死亡率。
2024年6月7日在惠靈頓公寓拍攝的一家三口。照片:伊娃·科萊特
在這之後的幾十年裏,定居者社會一直認為毛利人是一個“垂死的種族”。但從20世紀40年代開始,毛利人的生育率和預期壽命逐漸提高。雖然近幾十年來生育率呈下降趨勢,但與新西蘭歐洲人(pākehā)不同的是,毛利人成功地保持在人口更替率之上。
“我的第一反應是高興。”娜迪婭在得知人口數字後說道,“我們一直都很熱衷於‘生更多的棕色寶寶’,所以現在發生的事實太酷了。”
娜迪婭表示,除了生育更多的嬰兒外,人們也不太可能再試圖量化自己的毛利血統。相反,人們開始接受,隻要他們的曾曾祖父是毛利人,那麽他們也是毛利人。
“人們真正開始深入研究毛利人的含義,而這並不一定與百分比有關。這抹去了羞恥感或認為自己不夠好的想法。”
毛利人口的增長速度也是整個人口增長速度的兩倍——自2018年以來增長了12.5%,而普通人口的增長率僅為6.3%。人口普查數據代表了這對夫婦的希望,也代表了他們希望看到兒子在一個頌揚毛利文化的國家裏成長的願望。
斯裏塔蘭(Sritharan)提到了去年年底在當地報紙上刊登的一幅莎倫·默多克(Sharon
Murdoch)漫畫,漫畫中的巨浪呈現出紅、白、黑三色的蒂諾·蘭加蒂拉丹加(Tino
Rangatiratanga)旗幟——毛利人自決的旗幟。巨浪下麵站著右翼聯合政府領導人,總理克裏斯托弗·盧克森(Christopher
Luxon)、副總理溫斯頓·彼得斯(Winston Peters)和戴維·西摩(David
Seymour)。一個演講氣泡上寫著“它將平息”——指的是反對政府毛利政策方向的抵製浪潮。
自去年10月執政以來,聯盟已著手廢除或審查至少十幾項為毛利人提供福利的政策,宣稱試圖改善所有新西蘭人的生活條件。
5月,人們在惠靈頓參加遊行,批評政府對毛利人的政策。照片:Dave
Lintott/法新社/蓋特戴夫·林托特/法新社/蓋蒂圖片社
非凡韌性的故事
2023年的人口普查是一次“綜合普查”,其數據來源於官方人口普查問卷以及之前的人口普查、出生登記和選民名冊。在方法轉變之前,2018年的人口普查結果慘不忍睹,總體答複率降至83%,毛利人的答複率更低,隻有65%的毛利人填寫了表格。
新西蘭毛利卓越研究中心(Ngā Pae o Te Māramatanga)的人口學家兼聯合主任塔胡·庫庫泰(Tahu
Kukutai)表示,最新的人口普查通過這種新方法填補了一些空白,這對了解人口如何變化、老齡化以及當地基礎設施的需求非常重要。
庫庫泰指出,“毛利人是一個日益減少的種族”這一觀點是由移民社會提出的,她提到了惠靈頓省長艾薩克·費瑟斯頓(Isaac
Featherston)曾經的一句臭名昭著的話,他說毛利人正在“消亡”,並且,“作為善良、富有同情心的殖民者,我們的責任就是撫平他們垂死躺臥的枕頭”。
“現在是2024年,毛利人的數量達到了一百萬——我認為這是一個具有非凡韌性的土著人口故事,值得慶祝。”庫庫泰說道。
人口普查數據顯示,毛利人的年齡中位數為27.2歲,比新西蘭總人口的年齡中位數38.1歲年輕得多。現在,每三個25歲以下的人中就有近一人認為自己是毛利人。
“我們的人口在年齡結構上看起來非常不同,這意味著未來的發展軌跡也會非常不同。”庫庫泰說。
她提到,越來越多的毛利人將進入生育年齡,隨著生育率的提高,勞動力中毛利人的比例也將越來越大。
“作為領導者,明智的做法是承認這一點並為未來做好規劃,”庫庫泰說。“特別是在大流行之後,我們看到了社會凝聚力和分裂、醫療和教育領域根深蒂固的不平等等現實問題——在這種時候,我們需要穩定的政治領導力。考慮到我們的人口背景,我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需要這種領導力。”
政府不能忽視我們
藝術家兼作家哈娜·佩拉·奧克(Hana Pera Aoake)和政治評論員兼學者摩根·戈德費利(Morgan
Godfery)是兩歲米裏亞馬·讓(Miriama
Jean)的父母。他們一家住在北島的小鎮卡瓦勞(Kawerau),那裏大約有60%的居民是毛利人。
“對我來說,[數據]表明我們的人民正在茁壯成長。”佩拉·奧克(Pera
Aoake)說道,“我認識的每一個毛利人幾乎都有一個關於亂葬崗的故事。20世紀初,人們認為我們是一個即將消亡的種族,但事實並非如此。
哈娜·佩拉·奧克(Hana Pera Aoake)與女兒米裏亞瑪·讓(Miriama Jean)。照片:圖片提供
毛利人在人口中所占的比例越來越大,這意味著政府‘不能忽視我們’,我們希望毛利人能夠在公共職位上更加引人注目。”
“[我們的孩子]將出生在一個與我們這一代人不同的世界裏,在這個世界裏,人們為自己是毛利人而感到自豪。人們生活在一個毛利人在有權力和影響力的職位上引人注目的社區裏——這非常令人興奮。”
居住在羅托魯瓦的塔蒂亞娜·基維·奈特(Tatiana
Kiwi-Knight)與她的新西蘭白人丈夫和兩個孩子(6歲的塔尼科(Taniko)和4歲的泰卡(Taika))生活在一起。
正在學習毛利語的塔蒂亞娜希望通過提高知名度,非毛利人能夠看到“文化中的差異和美麗,看到我們相同的美麗之處,也看到我們不同的重要方麵”。
她說,新西蘭必須認識到自己的成功與毛利文化的繁榮息息相關,而不是“固執地認為我們是一種語言即將消亡的文化”。
“生活才是真正的政治。”她說道,“我對未來的希望是,毛利人可以感到自豪,而不是僅僅將其視為政治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