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下的中緬貨運生意:445公裏走了4個月

文章來源: - 新聞取自各大新聞媒體,新聞內容並不代表本網立場!
(被閱讀 次)

在瑞麗大道旁,四名緬甸搬運工正在用叉車填滿楊建榮的一輛大貨車。裝滿一輛貨車,他們能得到約1200元的報酬。圖/南方周末記者顧月冰

四十歲的雲南瑞麗人楊建榮接了一通“催貨”電話,電話那頭希望“盡快能提到貨”。他的電腦微信也在“噔噔”作響,大部分都是供貨商在催問“貨到哪了”。

“橋斷了,大貨車都走不了。我們正在安排小車分批倒貨,走小路。”楊建榮皺著眉頭,盯著茶幾說,“過幾天到了緬北木邦才能提貨。”

木邦是緬甸撣邦臘戌縣的小鎮,該鎮是通往緬甸中南部的站點之一。

楊建榮向客戶提出了一個條件,每公斤貨物的運費加五塊錢,“貨物不能在緬北過夜,不安全”。

2月、3月的雲南瑞麗,本應是火熱的。

瑞麗是中緬物流的集散地和中轉站,擁有姐告、畹町兩個國家一級口岸和章鳳、盈江兩個國家二類口岸。

緬北內戰前,每天有數百輛貨車往來於中緬邊境各口岸。將大批中國小商品、摩托車、五金等運往緬甸,再向中國運進緬甸玉石、木材和農作物。

五個月前的2023年10月27日,緬北炮火打破了一切。

果敢同盟軍、德昂民族解放軍和若開軍三支民間地方武裝組成的 “三兄弟聯盟”,在多處城鎮要塞向緬甸軍政府發起攻勢。

在緬甸政府商務部數據中,2023年4月1日至12月29日,緬甸邊境貿易額同比下降逾1億美元。

2024年2月底,楊建榮所在的瑞麗物流城裏幾乎空空蕩蕩,隻有零星幾輛貨車。一些公司雖然還掛著招牌,但已經停業或倒閉。

楊建榮感慨,哪怕就是2023年年初,這裏還是很熱鬧的,“拉貨的大車都排到了大門外”。

姐告口岸

“2023年發出的貨,最久四個月才到。”

2023年年底,邊貿商魏延文向緬甸曼德勒(又名“瓦城”)發了一車貨。三個月過去,這批貨物還困在緬北的山路上。

“這不算什麽,2023年發出的貨,最久四個月才到。”魏延文尷尬地撇了撇嘴,他隻能數著日子,催問物流公司“貨到哪兒了”。

魏延文是廣東潮汕人。2013年,他丟下在廣州芳村的木材和陶瓷生意,轉頭紮進瑞麗做邊貿。他主要向緬甸出口五金配件、日用品、摩托車等,再進口玉石、農產品和藥材到中國。

瑞麗姐告口岸的貨場國門,是大貨車通行的主要通道。圖/南方周末記者顧月冰

魏延文的貨,常走瑞麗姐告口岸的貨場國門,那裏是大貨車通行的主要通道。新冠疫情期間,姐告的貨運口岸關停了整整1012天。大多數車改走十公裏外的畹町口岸。

正常情況下,一輛大貨車從瑞麗姐告口岸向南走445公裏,“一般七至十天”,便可抵達緬甸中部城市曼德勒。

曼德勒是緬甸第二大城市和中緬貨運商品集散地。在這裏,貨物可以發往緬甸各地,甚至周邊國家。

“姐告至曼德勒一直是中緬物流的首選道路,現在隻能換其他口岸出國門。”楊建榮歎了口氣。

幾年前,他在瑞麗閔煌租賃公司院內租下了一間約八百平米的倉庫,雇了四五名員工,成了瑞麗聯洋物流公司的老板。

“打仗之後,不是這裏出問題,就是那裏有麻煩。”楊建榮頭都是大的,他24小時電話開機,半夜睡不好覺。

姐告口岸麵積不足2平方公裏,驅車駛過雲南瑞麗姐告大橋,沿路的商鋪多數大門緊閉,街邊貼著零散的通緝令。

向遊客兜售緬幣的流動商販也沒了生意,他們拿著塑封的紀念幣,來回遊走。

“因為緬北內戰,姐告的店家都搬回瑞麗市裏了。”閑聊中,等待拉客的司機感慨。

熬不起的魏延文關掉了姐告口岸內的店鋪,索性在瑞麗玉靈隆市場包了一家翡翠店,開始賣翡翠改口料(注:被切了一個口子的翡翠原料)。

“緬北內戰後幾個月,交易量下滑的比疫情時還要慘烈,以前一天發一車貨,現在一個月才發三四輛車。”魏延文的邊貿生意滑入穀底。

連月的炮火,影響了陸路交通。

緬北民地武“三兄弟聯盟”的作戰重點,就是搶占關鍵城鎮、控製交通要塞。清水河、棒賽、南坎、南木渡等緬甸撣邦北部邊境重鎮,接連被“三兄弟聯盟”控製,這些城鎮與中緬邊境口岸緊密相連。

其中,木邦大橋、伊奈大橋等核心橋梁接連被炸,緬甸撣邦北部與中部平原的主要線路被切斷。前者是木姐通往下緬甸的必經之路,後者是臘戌連接南木渡的關鍵橋梁。

105碼緬甸海關

“掀開篷布就直接踩上去。”

在瑞麗大道旁,四名緬甸搬運工正在用叉車填滿楊建榮的一輛大貨車。裝滿一輛貨車,他們能得到約1200元的報酬。

過去,貨物裝滿後,楊建榮的貨車便可沿著瑞麗大道駛向姐告口岸,出瑞麗國門,進入緬甸木姐邊貿區105碼海關。

“105碼海關屬於緬甸政府控製,它會有較正規的貨物進出口批文,海關稅收費也相對穩定。”楊建榮透露,借力區位優勢,中緬物流公司會在木姐租倉庫,在室內清點完貨物後,再開緬籍貨車赴105碼清關。

2023年12月15日,“三兄弟聯盟”控製了木姐105碼邊貿區。姐告貨運口岸、畹町口岸亦因戰事陸續關閉,楊建榮隻能選擇其他口岸。

“騰衝猴橋口岸、西雙版納打洛口岸、隴川章鳳(拉影)口岸,我通通走過,但這些路線都不是很順暢,問題很多,有的路線要沿著崎嶇的山路走,有的會經過多個民地武地盤,要給很多錢。”

緬甸東北部撣邦、克欽邦是中緬陸路運輸的必經之路,果敢同盟軍、南撣邦軍、北撣邦軍、克欽獨立軍、德昂民族解放軍等多支民地武在此安營紮寨。民地武掌控道路控製權,交錢過車是例行規定。

從騰衝猴橋口岸出境便是緬甸克欽邦第一特區重鎮密支那,該地由克欽軍管轄。“一出口岸,他們(克欽軍)就會查貨,如果是五金、機械、化工類,就會多收‘過路費’。”楊建榮拍了一下大腿歎氣道,緬籍司機根本無法跟民地武溝通,“隻要箱子上寫著‘化工’,就會被多要錢。”

楊建榮說,一罰就是幾千萬緬幣。

按照官方公布的匯率,1000萬緬幣可以兌換約3.4萬人民幣。但邊貿商吳海學告訴南方周末記者,由於緬幣貶值,官方公布的匯率根本沒人用。“我們用的都是每天匯錢前定的匯率,現在一千萬緬幣隻能兌換差不多2萬人民幣。”

隴川章鳳口岸離瑞麗市僅27公裏,它有拉影、拉猛兩個通道。從拉影出境會抵達政府軍控製的重鎮雷基,而從拉猛出境則進入了克欽邦東部邁紮央,該地受克欽軍管轄。

“如果不出現意外,我們會走拉影通道,那裏是政府軍管轄。”楊建榮提到,如果走克欽軍控製的邁紮央,又會被宰。

楊建榮和同行最怕遇上貨損。

“大多數民地武可不管車裏裝的什麽貨!掀開篷布,就直接踩上去,這裏踩一腳,那裏踩一腳。”說到這兒,楊建榮提高了聲量,“要是看到衣服、包包、鞋子這類日用品,他們還會每輛車掏幾件!”

為了避免貨物被壓壞,物流公司會把重貨置於底部,車廂上部都是不經踩的輕貨,“碰到貨值高的,(給客戶)賠完貨物損失金,我們基本上就是白跑一趟”。

近幾個月,考慮到貨運成本,楊建榮更愛走西雙版納的打洛口岸。

打洛口岸與緬甸撣邦東部第四特區小猛拉相連,該地是撣邦東部民族民主同盟軍的地盤。

“這裏的同盟軍相對好說話,沒有那麽強盜。”楊建榮笑了笑。

一些客戶擔心貨物損耗,會轉而走耗時更久的海路,再經泰緬邊境直抵仰光。

“走海運,要一個多月貨才能到仰光或曼德勒,雖然時效性慢了很多,但勝在安全。”陳莉的鑫邦物流公司主做海運、海陸聯運,她的倉庫在桂平物流城,離楊建榮的倉庫僅兩百米。

桂平物流城有近一半的門店在營業,幾輛大掛車排隊等待裝貨。南方周末記者走訪發現,桂平物流城內緬甸人的物流公司,大多已倒閉。

“新冠期間比現在忙多了,很多客戶中緬陸路走不通,隻能把貨物囤在瑞麗。”陳莉將瑞麗的貨物轉到內地港口,再發往緬甸。

那時,陳莉睡覺的時間都沒有,物流城裏的車也擠得滿滿當當。“一個海運大貨櫃七十多個立方,可裝28噸貨,要拚滿整艘船才出發。”

陳莉的公司在義烏、廣州和泉州均設有站點。她接的海運貨物,會從浙江寧波港、廣東南沙港發往泰國林查班港,再走陸路進入泰緬邊境城市妙瓦底。

“以前也直發仰光港,不過那邊查貨很嚴,貨物會莫名被卡。”如今陳莉更頭痛的,是緬甸東部妙瓦底至仰光的陸運階段,“妙瓦底到仰光的大橋也被炸了,大貨車無法通行,我們也得拿小車轉運,像螞蟻搬家一樣”。

“稅”與黑槍

多名報關員被緬政府以“資助地方武裝”為由逮捕。

繳“過路費”,常被中緬物流人士稱為上“稅”。

自2023年10月27日“颶風行動”後,無論是政府軍,還是民地武,討“稅”都更猖狂。

交錢過車是中緬貨運間不成文的規定。貨運途中,司機若是看到路中間站幾個民兵、擺個桌子,這就到了收“稅”的時刻。

“以前民地武還算講道義,德昂軍和克欽軍每年一收。22輪的大貨車一年收120萬緬幣,12輪的小車收60萬緬幣。”翡翠邊貿商吳海學說,一趟路上,也就收兩道。

吳海學的翡翠店在魏延文的對麵,十幾平米的店鋪擺了六七個鐵貨架,鋪著經過高溫燒紅的翡翠原料。

2月末,午後的瑞麗多寶城,大多數中緬商人正在賣翡翠。 圖/南方周末記者顧月冰

“現在,貨物一出國門,傣族山兵收一道‘過路費’,克欽軍、德昂軍再收一道,到了105碼還要給緬甸政府交稅。”吳海學回憶著次數最多的一次上“稅”,前前後後要給四次錢。

不久前,吳海學在瑞麗姐告裝車時,發現一輛貨車上有一排子彈孔。該車司機吐苦水,給民地武交了錢,他們的收據用完了,就朝車上開了幾槍,當做繳“過路費的收據”。

緬軍和民地武的矛盾,也體現在“過路費”上。

為了確保順利通關報稅,中緬物流從業者會從緬甸雇用報關員。

“緬政府不允許我們向民地武交錢,交了就是‘資敵’。”物流商劉勃顯得頗為無奈,但不交錢,車又過不去。

劉勃告訴南方周末記者,多名報關員被緬政府以“資助地方武裝”為由逮捕。

戰爭期間,哪支軍隊會收多少錢,邊貿商、物流公司和貨運司機心裏都沒底兒。

“一輛大貨車向緬甸政府、民地武交的‘稅’從3萬元最高漲至6萬元人民幣,翻了一倍。”楊建榮吐槽,有時候談好的價格,說變就變,“得看貨物的價格和他們(軍閥)的心情。”

楊建榮的經驗是,若是遇到民地武攔車,最好當場談好價格,車要是被拉到軍營,“肯定就要花大價錢”。

劉勃較為謹慎,當南方周末記者詢問具體路線、貨運價格時,他會有點不耐煩,“別問那麽清楚,否則會影響行業價格”。

在劉勃的朋友圈裏,留著一張貨運司機中彈的照片,司機的鮮血浸透了薄襯衫。

要是真不上“稅”,司機極可能出現人身安全問題。吳海學的同行做活牛運輸生意,一年會死二十多名司機。“緬政府不讓‘資敵’,但不給錢,民地武就會朝司機打黑槍。”吳海學說。

一些物流商會給司機在車上放點補貼,以防被要錢。

楊建榮自稱認識幾名民地武成員,但“不管有沒有交情,隻要逮到了就必須給錢,不給錢人家不放的”。

抵達曼德勒的代價

“貨運司機如同‘打遊擊戰’般在山間東躲西藏。”

曼德勒位於緬甸中部伊洛瓦底江畔,是緬甸華人的主要聚居地,人口約172萬。

近幾個月,穀歌地圖建議,從瑞麗前往曼德勒,最好繞行至泰國,從泰緬邊境入緬,而不是直接驅車南下。

緬北多山,炮火下,貨運司機如同“打遊擊戰”般在山間東躲西藏。“碰上山裏打仗,司機隻能把車停在路邊,找個地方躲一下。”魏延文說,為了保命,很多車會被直接丟了。

出於成本考量,大多數中緬物流公司會租緬籍車隊。正常情況下,楊建榮會租10天的車隊使用權,剛好跑一趟姐告至曼德勒。

“一旦車輛在途中滯留,我們就要按天給司機壓車費。”楊建榮盤了盤成本說,“一輛開往緬甸的貨車,成本從三四百萬緬幣漲到了七八百萬緬幣。”

若是碰上大橋被炸斷,司機還要用小車轉運。“沒有大貨車的路,隻能把貨分批裝進6輪小車裏,像螞蟻搬家一樣轉運。”楊建榮稱,這樣下來,運費早已超過了貨物本身的價值。

多數大貨車裏的貨來自不同供貨商,這時,楊建榮還需挨個打電話,“勸各位客戶不要因加一點運費,耽誤整個貨運時間。”

也有客戶嫌虧損太大,直接委托楊建榮在木姐把貨賣掉,“也不計較成本和利潤了”。

物流城內等待裝貨的貨車。圖/南方周末記者顧月冰

繞山路、換小車、增“稅”的貨運成本都會體現在運費上。

國際貨運分為拋貨和重貨。拋貨體積較大、重量較輕,重貨則是實打實的重金屬。

邊貿商魏延文計算發現,從瑞麗到曼德勒,每噸拋貨從400元人民幣漲至900元,而像五金、摩托車等重貨的運費,從每噸1000元漲到3000至4000元。

按標準載貨量為34噸的22輪大貨車來算,一輛大貨車的運費最多漲了10萬元人民幣。

局勢不穩定時,貨運風險成倍增加。魏延文還有130萬元人民幣的貨物,是被燒掉的。

2023年11月23日,木姐地區金三角貨場一處貨物運輸站起火,濃煙滾滾。金三角貨場是中緬貨物轉運點之一,中方司機在此處核驗稅單後,緬方司機就接手貨車。

魏延文的貨物就在車上,“這批貨本來可以賺十幾萬元,現在倒賠了七八十萬元,差不多兩年都白幹了。”魏延文戴著一頂鴨舌帽,說這句話時,頭低了一下,看不清表情,“雖然貨運站和客戶稍微分擔了一部分損失,但大頭還是得我自己承擔。”

一些邊貿商向南方周末記者透露,軍閥攔住了救火團隊,任由火勢蔓延。緬甸消息稱,約120輛貨車被大火吞沒。

緬甸軍方和同盟軍相互指責是對方縱火。

沒幾個能撐住的

“緬甸局勢不穩定,中緬邊貿就會一直很難做。”

“物流圈子的人見麵,大家都是愁容滿麵,一張嘴就是‘你燒了幾輛車?貨物又在哪裏被搞了?’”楊建榮調侃說。

最早,楊建榮在瑞麗做翡翠生意。實體店受直播帶貨衝擊,他便轉做物流,卻沒想到“換到哪裏都是坑”。

物流公司開業三個月,楊建榮就撞上疫情。好不容易扛過三年,物流生意卻又困於緬甸內戰中。

除非遇到大客戶,貨運公司往往采取“零單拚車”模式,一輛貨車上裝著好幾家不同客戶的貨物。一旦路上出了問題,楊建榮的電話就會響個不停。

沒有一家保險公司願意給戰火下的貨物投保。車隊的成本、貨物的損耗隻能由楊建榮自己承擔。

2024年2月底,楊建榮所在的瑞麗物流城裏,空空蕩蕩。一些公司雖然還掛著招牌,但已經停業或倒閉。圖/南方周末記者王航

被催貨的夜晚,楊建榮也想過放棄,但他知道自己無法抽身而退。隻要貨物一天不抵達目的地,客戶就不會支付貨運尾款。

“大家都是你差我錢,我差你錢。貨物不送到目的地,新貨你接不接,隻要你不接貨,舊貨的錢也收不回來。”楊建榮無奈地說,“我是被陷在裏麵,無法自拔。”

當運輸周期被拉長,考驗資金鏈的時候到了。

在瑞麗十幾年,陳莉賣過玉石、倒過紅木,她從沒感覺到像現在這麽難。

“運輸風險大,成本高”,“如果是疫情結束後才開始做物流生意,根本撐不下來”。

積壓在緬甸木姐的貨物,成了壓在陳莉心頭的大石頭。

“上百萬的貨物都在木姐倉庫。打仗之後,客戶擔心安全問題,不願意走。但堆在倉庫裏也不安全,隨時一個炸彈過來,就全都打水漂了。”陳莉擔憂地說。

陳莉沒找客戶要倉儲費,“貨物還沒送到,我不好意思開口要錢。”資金實在周轉不開的時候,陳莉隻得腆著臉向長期客戶或大客戶提前提款,“小客戶自身都難保,更沒錢付尾款。”

對於海運比例占大頭的陳莉來說,她在疫情期間還掙了些錢。“現在熬一天算一天,改到哪個行業都一樣,做物流,起碼還有老顧客撐著。”陳莉說。

“如果緬甸局勢不穩定,中緬邊貿就會一直很難做。”已經轉行的魏延文坐在店裏,又倒了一小杯茶。他的茶台上放著鳳凰單叢,在異鄉打拚十年,魏延文依然保留著潮汕人品工夫茶的習慣。

魏延文的生意夥伴,也大多選擇了轉行,“我們廣東商會的人,有一半回廣州發展了,轉做越南、老撾等其他東南亞國家的貿易。”

戰爭下物價飛漲,許多和魏延文合作的緬甸小客戶都做不下去了。“以前買一根手機充電線十幾塊錢,現在漲到了一百塊,沒幾個能撐住的。”魏延文說。

2024年3月11日,中國姐告口岸、畹町口岸等多口岸開放,但緬甸一側的木姐仍困於同盟軍和政府軍的戰火下,其通往外界的橋梁尚未修複,占中緬貿易量70%的木姐口岸,仍處於停滯中。

魏延文有點懷念過去的邊貿氛圍。

“那時候生意好做,緬甸人都是抱著錢過來買東西。每天一開門,就是排著長隊的緬甸人。隻要店裏貨到了,馬上就能出手。”魏延文說,“這段時間淘汰了很多公司,簡直就是一次大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