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龍新片贏了胡歌周冬雨 20個關鍵詞揭曉《河邊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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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邊的錯誤》看不懂?究竟是爛片還是神作?作為藝術片,《河邊的錯誤》有餘華原著打底,在入圍戛納一種關注單元後又斬獲平遙影展最佳影片,豆瓣評分7.5, 眾多影評人與文藝青年“交口稱讚”,都證明了它在藝術片受眾群體裏的口碑。

但是,“普羅大眾的滅頂災難、影迷的沉思與驚喜、影評人的狂歡”,這幾乎是每部藝術電影進入大眾院線後的宿命,背後是受眾群體的錯位。有意思的是,《河邊的錯誤》盡管也被院線觀眾詬病“看不懂”,但不少觀眾在看懵之餘卻願意坐在影院座位上搜索解讀貼,甚至還陷入自我反思——“這部電影我發現了,大家看不懂的時候,沒有人質疑餘華和導演,都是怪自己沒有文化。”

這樣的現象在“紅抖”及圍脖等平台都極為明顯,在影片目標受眾也就是高知年輕群體的帶動下,這場潛在的“滅頂災難”已經漸漸演變成了一場燒腦的解讀狂歡。影片預估票房也達到近3億,有望成為春節檔後票房最高的國產藝術片。



胡歌《不虛此行》、周冬雨《燃冬》票房表現均未及《河邊的錯誤》

而這部電影的文本細節之豐富,也經得起我們顯微鏡式的深扒。本文嚐試以20個關鍵詞切入,做一番稍為全麵的解析。

1.【加繆的台詞】

影片開篇即提綱挈領地引用了加繆戲劇作品《卡利古拉》中的一段話:“人類理解不了命運,所以我裝扮成命運,換上諸神那副糊塗又高深莫測的麵孔”。這段話可以視作全片最高的一個主旨的揭示。

在加繆《卡利古拉》中,羅馬暴君卡利古拉在妹妹兼情人去世後,突然領悟到“人必有一死,而他們並不幸福,且悲傷和痛苦也毫無意義”。意識到世界的荒謬,卡利古拉決定自己“扮演命運”,他利用手中的王權,肆意主宰別人的命運,他說,“我之所以草菅人命,正因為我自己就視死如歸“。


康春雷飾 瘋子

《河邊的錯誤》中的瘋子擁有跟卡利古拉相似的特征——他們都是非理性、不可捉摸、對他人生殺予奪的荒謬命運的化身,他似乎也換上了諸神那”糊塗又高深莫測“的麵孔,將幺婆婆、詩人王宏、異裝癖許亮、小男孩的結局導向死亡,而自己卻遊走在人間的法律之外。

餘華在談到《河邊的錯誤》時也說“命運的看法比我們更準確,我們一直生活在未知之中。”試圖尋找真相打破未知、並將瘋子(命運)關進籠子的刑警馬哲,在意識到這種荒謬與不可知後,終於陷入了癲狂。

2.【河流與雨水】

河流與雨作為影片重要的意象,也營造了影片濕冷殘酷的氛圍。


河流可以是不可捉摸的命運,可以是宏大的時代曆史洪流,可以是神秘的卷走與淹沒一切的危險之物,它見證了河邊發生的所有一切,滔滔不絕卻從不介入。

雨則常常出現在犯罪片中,在影片中好像每次命案後都有雨,故事發生的地點也叫沛水市。雨衝刷掩蓋了犯罪的痕跡,也讓人更加看不清現實的麵貌。

3.【扮演警察的少年】

影片第一場戲是全片故事與寓意的一個濃縮。一群少年在廢棄的大樓裏玩警察捉賊的故事,少年戴著警帽舉著玩具槍,逐個撞開房間的門尋找凶手,最後一扇門打開卻是臨街的“斷頭路”,讓他無路可走險些掉落,外麵是煙雨迷蒙的現實世界。

少年就像馬哲,探尋不到世界的真相,還把自己引向了“深淵”。


4.【石頭與水中衣服】

瘋子第一次出場時,鏡頭非常明顯地強調了他衣服下漏出來的屁股,衣服作為一種遮羞蔽體的物件,象征著社會的規訓,而瘋子這個群體顯然是不受這種規訓約束的。

而片中的孩子們會向瘋子這樣的社會異類扔石頭,石頭成為一種絞殺異類的武器,而瘋子借用了這個武器,他把象征規訓的衣服放入水中,再將石頭壓在上麵,形成他對社會規訓的反叛。

馬哲第一次在河邊見到瘋子時,他也模仿瘋子把外衣放入水中,一種試圖平等交流的姿態,暗示了他的某種“認同”——在他的心裏其實也住著一個不受社會規訓的“瘋子“。

5.【皮夾克與警服】


朱一龍扮演的馬哲一出場就穿著黑色的皮夾克,不管是開會還是合照,都與同事們整齊劃一的警服顯得格格不入,皮夾克便是他作為“異類”、某種程度的“瘋子”的一個外化的象征。

如上文所述第一次遇見瘋子時他就已脫下皮夾克與瘋子達成了某種“同化”,瘋子當時也被他的皮夾克吸引,影片結尾馬哲把皮夾克放在岸邊,自己潛入河裏,這時瘋子出現了,將馬哲的皮夾克穿到身上,馬哲於是將“披上馬哲外衣的瘋子“打倒了,之後的他警服加身接受集體表彰,此前連他的妻子在照相館都“勸”他:這身警服挺好的,別換了。

從皮夾克到警服,馬哲殺死了內心的瘋子,重歸體製的懷抱。

6.【局長的乒乓球】

乒乓球作為國球已經是超越體育本身的存在,短視頻平台上“陪領導打乒乓球,全是人情世故,是時候表演真正的技術了”已經成為一種流量密碼。


局長首次出場就是被簇擁著打乒乓球,並開會讓大家高度重視先進集體的評比。片子透露出來的機關內的腐朽作風,頗有90年代《背靠背臉對臉》《黑炮事件》等黑色諷刺喜劇的味道。

在片中,乒乓球是體製拋出的橄欖枝,是歸順的招安令,馬哲卻在陪局長打乒乓球時無情扣殺,局長無意識地接了一句話,“這錯誤要改正過來”,當一箱子的乒乓球不小心滾落滿地,同事們紛湧著去撿時,馬哲卻獨自站在那茫然沉思,後來馬哲夢到了局長用乒乓球作為抽獎球為他開獎,抓住瘋子的他最終也如願得到了體製的表彰。

同時,乒乓球在滾落一地時的混亂,也是馬哲日漸分裂的精神世界的影射。

7.【廢棄的電影院】

導演魏書鈞一如既往地延續他在《野馬分鬃》《永安鎮故事集》中對“元電影”(講述電影的電影)的嗜好,廢棄的影院、被拆卸下來的萬寧電影院招牌、燃燒的放映機等,但他對元電影元素的運用又不止於迷影趣味。


片中局長讓馬哲把刑警隊辦公地搬進影院裏,於是警察辦案變成了舞台上的一場戲,魏書鈞表示:“電影院的設置是一個視角,馬哲被置放在一個舞台上麵,給我們提供了一個觀看他的角度,給影片本身增添了一種虛構性。”所以當觀眾意識到馬哲“精神失常”時,他們忍不住會想,所以前麵的講述是真實的嗎,會不會是馬哲幻想出來的?甚至,這其實就是一個嘲諷意味十足的曆史舞台。

影片中,馬哲原本是舞台上被觀看的“畫中人”,後來卻抽身出來變成影院坐席上的觀眾,銀幕放映的是那段串聯起瘋子作案過程的夢境,那是屬於馬哲的“楚門世界”,他終於意識到自己身處故事中,他站起來背向銀幕茫然地望向觀眾席,這是導演對電影虛構性明目張膽的提醒。

此外,魏書鈞還善於用小聰明式的“自反”來與影迷互動,在對凶手一籌莫展的時候,徒弟對馬哲說,師傅,我看過一部電影裏頭的死者父親都是一場侵略戰爭的參與者,你不會也是這麽想的吧?似乎在揶揄銀幕外的我們,試圖打破我們對某些敘事套路的預期,也用自我嘲諷來消解我們對影片不按套路出牌的潛在不滿。

8.【受虐狂、異裝癖、婚外情】

幺婆婆、王宏、許亮,這三個死者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都是不容於社會主流的異類。


幺婆婆在小說原著裏她收養了瘋子,她享受瘋子鞭打她時的快感,因為跟她死去的丈夫家暴她時很像。電影裏更加隱晦一些,馬哲在她的房間裏發現了鞭子和屋頂上的鞭痕,最後在夢境裏揭示了她的受虐傾向。

而對另外兩位死者許亮和王宏,魏書鈞都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編,許亮被賦予了異裝癖的設定,王宏被賦予了地下情/詩人等身份特性,由此與帶有受虐傾向的幺婆婆一起,共同構成了一個社會“異類”的群像,並死於世俗的凝視,死於另一種社會集體意識的絞殺。

9.【瘋子的意象】

魏書鈞對原著許亮、王宏等人物背景的豐富化改編,雖然更符合電影視覺化與人物邏輯性的要求,卻弱化了餘華原著作為反思文學的警示。

原著裏王宏與許亮等人物反複出現“你們誰都懷疑“,“我從來不相信別人會相信我”,“我知道自己隨便怎樣也逃脫不掉了“等台詞,因為在某個“欲加之罪”泛濫的瘋狂年代,太多人逃不脫非理性的集體攻訐,小說中的許亮甚至非要證明自己就是凶手,用自我毀滅的方式獲得了對自己命運的主宰權。


瘋子作為荒謬命運和非理性時代的意象,在電影裏因為受虐狂、異裝癖、地下情的“異類群像”的設定,而具化成另一種更具有世俗普適性但同樣具有殺傷力的社會主流意識。

10.【《月光奏鳴曲》、《花心》、《醉酒》、《逗你玩》】

影片多次出現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它並非曲名表麵上的那般寧靜溫柔,相反,卻帶有幽深的墜落的不安的緊張氛圍,導演魏書鈞甚至品出了殺戮的恐怖感,因而將這首曲子用在片中。

另一首反複出現的歌曲是周華健的《花心》,這是90年代來自台灣的“靡靡之音”,當它出現在錢玲的錄音帶裏後,被馬哲的徒弟洗腦般地反複吟唱,最後馬哲撇下工作回歸家庭時,為妻子“浪漫”獻唱的卻是這首來自命案現場的歌——瘋子的存在已經深深烙印在他心裏,哪怕他選擇了回避。同時,《花心》的歌詞也呼應著影片的故事:“花的心藏在蕊中……從不輕易讓人懂”。

馬哲和徒弟在酒館時,背景播放的是侯寶林相聲《醉酒》;馬哲在酒館遭遇瘋子時,背景播放的是馬三立相聲《逗你玩》,瘋子在馬哲背後放聲狂笑,嘲弄意味十足。


11.【懷孕的妻子與拚圖】

收音機裏播放著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連貫的音樂連接起了馬哲的辦案空間與妻子的生活空間。妻子一醒就說做了個夢,以及許亮死後妻子有了類似的大波浪發型等,都強化了影片虛虛實實的心理氛圍。

妻子織毛線時,馬哲手上套上了毛線圈,仿佛是戴上了一副手銬,片中還有大量的將人物置於牢籠般的門框、鐵窗、隔離帶之內的鏡頭,寓意人物的困境。

妻子在廚房與馬哲爭論,不同意打掉可能有智力缺陷、可能成為下一個“瘋子”的孩子時,手上卻在做著打蛋的動作,孩子也正麵臨雞蛋這樣的命運,能不能保住在他們的一念之間。妻子控訴馬哲“你沒有情感”“這一切不是意外是天意”,雖然歇斯底裏,卻是人對抗荒謬命運時保留人性光輝的選擇。

妻子每次出現似乎都在拚圖,那是一副母嬰圖,是孕中妻子期盼孩子出生的心願的外化動作,不想生下“瘋子”的馬哲把拚圖裏孩子的頭衝進了馬桶。馬哲把抓瘋子的任務交給徒弟後回歸家庭,與妻子聊天說笑喝酒抽煙,這是全片最鬆弛最溫馨的一場戲,以至於有些不真實,當他們倚偎著跳舞時,牆上猛然出現了完整的母嬰拚圖,如幽靈般詭異,圖中的背景是一輪耀眼的“紅太陽”,片中也多次出現紅色,局長兩次出現的紅色外套、許亮跳樓時牆上的血紅色放映機、馬哲困於其中的紅色車子和紅色毛衣等。


馬哲的眼中因而露出了驚恐,不管在事實上,拚圖和孩子是否還在,也不管馬哲是不是精神出現問題,這都不重要,這場戲就是一個隱喻,馬哲試圖殺死某個瘋子的行為沒有成功,“瘋子沒有死”“瘋子又回來了”“瘋子一直都在”。

12.【幺婆婆的鵝】

在餘華的原著小說中反複出現鵝群,電影裏河邊場景也多次出現,鵝在文藝作品中似乎常被用來譬喻“烏合之眾”,在薑文的《讓子彈飛》同樣有出現鵝城和被煽動革命的人群。

餘華用馬哲的視角寫道“那群鵝,一如從來那麽無憂無慮”,哪怕照料它們的幺婆婆死了,哪怕它們生活的河邊發生了那麽多命案,它們遲鈍、愚笨、成群結隊,在水裏隨波逐流,靠幺婆婆手中的那把抽鵝鞭指引方向,一如愚民、群盲、烏合之眾。正是它們成就了那些希特勒式的瘋狂。

13.【東風火車與錢玲的秘密】


馬哲在命案現場發現了一個包裏的錄音帶,女子錢玲在錄音裏對男子宏傾訴愛意,當她說道“我有一個秘密”時,響亮的火車嗚咽聲遮蓋住了這個秘密。

馬哲和徒弟找到火車上的司機師傅,師傅確認這是火車出現故障時才會發出的報警信號,當他們走下車,鏡頭背景裏的“大連機車輛廠””大力(牌)”“東風2642“字樣尤為顯眼,這是一款可追溯到五十年代仿製蘇聯的火車。

沒錯,宏大的“東風火車”在出了故障的時候才意外地給到了個體喘息的空間,幫助錢玲掩蓋了她因地下情懷孕(自稱吃了20個餃子,和得知王宏死訊時隱約隆起的肚子)的秘密,使她成為片中唯一一個有名有姓還能免於瘋子絞殺的河邊目擊人。如果這輛火車還像過去幾十年那樣開,更多人的命運又將何去何從?

14.【王宏與詩歌】

扮演詩人王宏的是“音樂詩人”莫西子詩,代表作是那首《要死就死在你手裏》,他在片中的造型恍惚讓人想起了海子。影片故事背景是1995年,詩歌從光芒萬丈的80年代來到沉淪的90年代,被邊緣化是詩歌的命運,雖然片中詩歌朗誦甚至開進了單位裏的“下沉市場”,但群眾報以的卻是哄堂大笑。


影片給予王宏的詩很美,當他死後,旁白響起他給錢玲的溫柔的告別信:“你就是我在牢籠裏打開的天窗,也是我心甘情願的枷鎖,你是我安穩的故鄉,也是我漂泊的島嶼。我們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小的烏托邦。”現實讓人無力,“可詩歌不是我們的避難所,當眼睛再次睜開,現實又回到麵前“。這個現實既是王宏錢玲的,也是詩歌的。

王宏本想來到河邊與錢玲分手,但命運弄人,瘋子的出現,“成全”了他的諾言——“隻有死亡能把我們分開”,詩歌成了他的原罪。王宏之死也就不僅僅是因他不容於社會的婚外情,還有詩人身份在這個社會必然被放逐的命運,隨他一塊逝去的還有那個理想主義的年代。

當王宏的屍體躺在白布上,一旁的錢玲吃著他詩句裏伊甸園的禁果,腿上放著契科夫絕筆遺作《櫻桃園》,書中既有“生命就要完結了,可我好像還沒有生活過”的人生喟歎也有對櫻桃園這個美麗詩意家園逝去的告別。

15.【被殺死的男孩】

第一次發現命案現場的是一個小男孩,但大人寧願看虛假的新聞節目也不相信他,真實在現實世界裏受到排斥;男孩想知道壞人到底長啥樣,一如原本純真的馬哲,但當他真正認出命運的麵孔、世界的真相時,迎接他的是死亡,像是命運無情的嘲弄:你想知道我長啥樣,我就成全你。這跟王宏詩歌裏的“flag”——“隻有死亡能把我們分開”異曲同工。


此外他認出瘋子時說的“原來是你啊”與之前幺婆婆鄰居說的“小孩朝瘋子扔石頭”也構成了非常微弱的聯係,男孩的死簡單點理解就是自食其果。

16.【“大波浪”許亮】

在餘華的原著小說中,許亮身上並沒有異裝癖這個設定,他隻是呢喃不休地說著一些抽象的話語。魏書鈞盡管在電影後半段驟然把觀眾引向了困惑與混亂的藝術片氛圍,但他不敢將影片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先鋒實驗電影,所以隻好賦予許亮等角色更多易於理解的人物邏輯動機與故事背景。

許亮也就成了“大波浪”,一個不容於世人、曾因莫須有的流氓罪入獄七八年的女裝大佬,從而解釋了他那些不知所雲的話(“流程到哪了,說個日子,不會冤枉一個好人?那我知道到哪一步了“)因何而起。

雖然許亮的生理性自殺被救回來,但被馬哲從他房間裏翻找出來的女裝已經暴露了他的秘密,社會性死亡的他在諷刺性地當麵為馬哲送出錦旗後,從樓上跳下墜在馬哲那輛紅色的車子上,頭戴大波浪,麵朝鏡頭和馬哲,背後是血紅色的放映機見證一切。


許亮疑似因他而死,這個真相終於讓馬哲的精神世界陷入崩塌。

17.【夢境與燃燒的放映機】

馬哲坐在影院的觀眾席上,像看電影一樣經曆了一場夢境,夢裏幺婆婆等人輪番出場,展示自己的結局,馬哲還夢到了局長抽獎對他的嘉獎,最後放映機燃燒,他試圖用皮夾克撲滅大火,遭到死者們的嘲笑,最後抱著放映機投入河中。

馬哲在夢境中串聯起了案件的部分真相,卻理解不了這個世界的真實與荒謬。放映機及投影出來的照片本是他掌握的關於真相的證據,此刻的燃燒意味著這些理性證據的不可靠,他試圖挽救,但無濟於事,醒來後的他,終於放棄了對這個世界的解釋,提出了辭職。在另一個層麵上,燃燒的放映機也是導演對電影敘事不可靠性的暗示,提醒觀眾跳出觀影陷阱重新思考整個故事的含義。

18.【“槍殺”瘋子】


馬哲在照相館看到瘋子出現在他人的照片中,但沒人質疑過照片裏有陌生人,似乎隻有馬哲看到了瘋子,其他人都集體無意識地無視了,這又是一處對時代的隱喻。

馬哲在酒館裏遇到瘋子莫名的狂笑與跟蹤挑釁,影片對此處理得同樣虛虛實實,亦真亦幻,既是命運的糾纏、時代狂暴的陰魂不散,又是馬哲內心瘋魔的外化,他不敢直視“瘋子”,先是苦笑與回避,最後鼓起勇氣在廟裏四槍“槍殺”了瘋子,但鏡頭沒有給到槍殺現場,而是一直停留在牆上的“鍾馗捉鬼”圖上,指證了這場戲的不真實性,最後馬哲在局長麵前發現四顆子彈完好無損。

馬哲對局長說:一切都是瘋子安排的,你把我殺了,就圓滿了。他既陷入了跟許亮一樣的自證中,又對瘋子這個陰魂無可奈何。

19.【捉住瘋子與三等功】

馬哲向局長提到自己在雲南拿過三等功,而無論妻子還是老同事都不記得這件事。三等功貫穿全片,一個渴望被集體認可的象征,一個敘事的小懸念,並在馬哲孩子被發現有基因缺陷後,強化了馬哲本身也瘋魔的一個伏筆,難道他真的精神錯亂了,三等功根本不存在?


最終他通過抓到瘋子,獲頒三等功,那場表彰儀式在影院裏,一個反複被指認為虛構性空間的地方,這個三等功的真實性也因而變得更加可疑了起來。

而頒獎詞裏提到,瘋子並沒有死,隻是被“妥善地安置在精神病院”,要知道,瘋子原先就是從精神病院逃出來再次犯案的,瘋子靠此逃脫了法律的製裁,命運、時代、權力,都可以換上瘋子的糊塗麵孔,然後肆意主宰別人生命而得到庇護。

在原著裏,瘋子在精神病院中被折磨了兩年,因為政府節約成本而被放出來了,人們恐慌地喊道“瘋子又回來了”,馬哲動用私刑在河邊殺死了瘋子,最後他在局長的安排下,用言語錯亂假裝精神病人逃脫法律的製裁,他對此大感荒謬,他的笑聲越來越響:真有意思。一種權力殺死了另一種權力,但都戴上了精神病的偽裝麵具,瘋子永遠無法真正被關進牢籠裏。

電影裏取消了馬哲假裝精神病的結尾,改為了表彰大會,並用馬哲的孩子來隱喻“瘋子”還在不斷延續與輪回,如同馬哲圓周率般的車牌號31415。

20.【馬哲的孩子】


從不存在的三等功、失而複現的拚圖、燃燒的夢境、與瘋子相遇的幻覺,馬哲的精神世界似乎出現了問題。

但一切是不是馬哲幻想出來的,馬哲到底有沒有精神分裂,隻是導演魏書鈞玩弄的一個小把戲,我們看過太多利用主角精神或人格分裂的設定,來實現劇情反轉的電影,比如《搏擊俱樂部》《禁閉島》等。但《河邊的錯誤》野心不在於此,它用這個敘事陷阱來激發觀眾對故事的懷疑,隨後觀眾不得不跳出此前陷入的類型故事的舒適區,重新尋找與拚湊電影中的細節線索,被動地配合導演完成了對這部影片的深層解讀。

“馬哲”本身就很值得玩味。

刑警“馬哲”孜孜不倦地試圖用理性去探尋世界的真相,但卻解釋不了全部的事實與人性,他手中的權力甚至引發了許亮等人的不必要死亡,最終馬哲自己也產生了自我懷疑。

“馬哲”暫時性地將”瘋子“關進了精神病院裏,重新受到集體的認可表彰,但他的孩子仍舊有10%的可能存在智力缺陷,成為下一個“瘋子”。


影片結尾,馬哲的孩子洗澡,將精神病院服般條紋狀的毛巾浸在水中,把玩具壓在上麵,與片中瘋子用石頭壓水中衣服的動作如出一轍。

“馬哲”瘋了嗎,“馬哲”的孩子將來會繼續瘋嗎?誰也不敢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