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扒界一代女豪傑:她的名字 讓扒手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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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語:

一名優秀的反扒隊員,需要鷹一樣的眼睛、熊一樣的力量、豹一樣的速度。

首都北京公共交通治安史上,有一位反扒女探長,也是唯一一名反扒女探長,她的名字,讓賊們頭皮發麻。

她叫於曉明。



於曉明難得穿著製服拍照

她和全局隊友們曾在一年內抓獲5000多名扒手,他們就像城市獵人一樣,在擁擠的車廂、在人流密集的商場,小偷在哪裏,他們就紮在哪兒,暗中觀察,等待時機。

他們的傳奇故事曾被公安作家字向東寫成小說《獵賊》出版,又改編成中篇評書,由著名評書表演藝術家劉蘭芳親自演繹。



要和這裏告別了,往後,她就是人民警察於曉明

1990年,北京亞運會召開前夕。

北京市公安局公交分局刑警隊來了一個年輕女孩。一頭自來卷的短發,一雙並不大卻透著機靈的眼睛。

正是於曉明。那年,她22歲。

起先,隊裏的人以為她就是來做內勤工作的,但於曉明說:“我是來當刑警的,我要去抓賊。”

這也是於曉明從小的願望。

1968年8月,於曉明出生在北京一個普通的大院裏,父母都是普通工人。雖然是女孩子,但她從小活潑好動,腿腳、身手和嗓門一點兒也不輸胡同裏的男孩子們。每逢孩子們聚在一起玩耍,女孩們都紮堆跳皮筋、翻花繩,於曉明卻和男孩兒們打成一片嬉笑追逐。街坊四鄰都很喜歡她,總是問她:“曉明,你長大想當什麽呀?”

“解放軍或者警察!”虎頭虎腦的於曉明總是不假思索這樣回答。

1986年,於曉明沒有考上大學,一直待業在家。這成了她人生中一段難熬的日子,軍官夢和警察夢似乎都破碎了,她的人生一度失去方向。

閑不住的她每日在街上溜達,想找一份能夠養活自己的工作。不多久,她就在一間打印店內找到了一份幫工的活計。很快,憑著勤快和認真,她幹得順手。

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正值民營企業高速發展,很多企業到店裏印製名片。

於曉明捕捉到了這個商業氣息,打算自己創業。

跑前跑後租了門臉,花光積蓄購置了二手打印機、辦好營業執照,專門經營名片打印業務,又憑借著自己的經驗,編製了一本名片排版圖鑒。

為了打市場,於曉明做了市場調查後,把價格降到了市麵上最低,別的店印名片八元一盒,她這兒隻要六元。

很快,小店馬上就紅火起來,有的單位直接向她拋出上百盒的大單。辛苦一個月下來,利潤有兩三千元。要知道在當時,很多人的月薪也不過三四十元,這筆錢可算不小的收入了。

正當於曉明準備擴展店麵時,一個親戚來家裏做客,帶來了一個消息:“今天我看見公安局門口貼著社招民警的通告呢,曉明打小那麽喜歡當警察,不去試試?”

父母看著低頭吃飯的於曉明,都沒有說話。

於曉明輾轉反側一夜未眠。論事業,她現在可謂風生水起:打印店初具規模,靠著不錯的業務資源,她玩半個月歇半個月收入也能十分可觀。放眼整條胡同,沒誰能比她過得更瀟灑自在了。



創業時的於曉明

但當警察自小就是她的夢想啊。無數個夜晚,她都幻想著自己穿著一身警服,拿著工作證和手銬在街上對壞人圍追堵截的畫麵。

不過,當時當警察,一個月最多收入四五十元,加班加點是常事,還要遵守各項紀律……她一個習慣了自由瀟灑的小老板,受得了這種轉變嗎?

最終一腔熱血戰勝了種種顧慮。第二天一早,於曉明就迫不及待地跑去報了名。

不久後,她就收到了考試通知。靠著不錯的身體素質和反應能力,她一路過關斬將,在最終的考試中考取了第三名,順利成為一名預備警官。

於曉明默默地到打印店,把機器、墨盒等收起來裝進一個個紙箱子。要和這裏告別了,往後,她就是人民警察於曉明了。

1988年5月,經過警校培訓,於曉明被分配到當時剛剛成立不久的北京市公安局公交分局(注:2004年7月,北京市公安局組建北京市公安局公共交通安全保衛總隊(分局),負責首都城市軌道交通、地麵公共交通、省際長途客運、出租租賃行業、軌道建設工地、重點火車站地區的安全保衛工作)。

公交分局專門負責北京公共交通上的治安和刑事案件,尤其重點打擊當時比較猖獗的扒竊犯罪。

於曉明非常高興,覺得自己終於有機會為民除害了。

沒想到,於曉明被分到的崗位是專門負責接總機電話,兩班倒,值一個“白連夜”休息一天。

這可把她憋壞了。

兩年後,當她接到領導安排她去刑警隊參加安保任務,而且能跟著刑警們上公交車抓小偷,讓她高興壞了。



當時,公交車扒手不少,行話叫“練活兒”

於曉明開始接觸反扒業務。每天天不亮,就跟著師父們去各路公交車上抓賊。

當時,公交車扒手不少,行話叫“練活兒”。他們有的單獨行動行蹤詭秘,有的成群結夥分工明細,還有的被發現了還要和乘客大打出手。

當年,反扒隊伍都是男的,於曉明一和師父搭檔組合,優勢就顯出來了。



80年代北京的公共電汽車站

反扒,賊在暗,警察也在暗。

公交車上空間小,賊在人群裏,反扒隊員也在人群裏,發現了賊是前提,不被賊發現是關鍵,但賊總是很戒備。

所謂出其不意,賊肯定也想不到這車上的女孩是來抓自己的。有她在,邊上的反扒隊員不容易被賊發現。

練手三個月後,於曉明正式調到刑警隊。

她回憶,那時候他們的工作地點在北京船板胡同的一個大院裏,每天隊員們一早起來有個碰頭會,總結探討前一日的工作成果,製定當天的任務計劃,隨後身著便裝的隊員們分散到京城每條公交線路上開始行動。



於曉明曾經工作過的船板治胡同

於曉明的師父老張,比她大十來歲,資深反扒能手,經驗豐富。

他們探組早上點完名後,一般先去東單大街轉悠,老張帶領於曉明坐在車站不遠處的人行便道上,觀察每一個等車的乘客,一旦發現形跡可疑的,就緊盯不放。

抓賊有四個固定不變的階段,分別是:發現、跟蹤、抓獲和控製。其中發現和跟蹤是最難的。

師父告訴她一個秘訣,叫做“賊輸一眼”,什麽意思呢?講的就是,賊和普通乘客最大的區別在於眼神,乘客等車,一般是眼往馬路,頂多是遠眺公共汽車駛來的方向,而賊的注意力則多在別人身上,尤其會盯著對方的衣兜或者背包看,挑選作案目標。隻要發現有人的眼神不對,那就一定要多加注意,如果再看到他在人群中徘徊不定蹭來蹭去,那八九不離十就是個扒手了。

至於跟蹤,講究的就是偽裝和隱蔽。

偵查員想要長時間跟著一個賊,就必須隱藏好自己,不光平時要低調謹慎,關鍵時刻還要靈活應變。有的賊反偵查意識極強,走著走著會突然回頭,或者臨下手前四處環顧,如果被發現你盯著他看,那多半就要暴露。

於曉明經常和老張假扮成乘車情侶,兩人故意“膩膩歪歪”,避免引起賊的懷疑。

有一次,於曉明和老張在106路車上發現一個賊,跟上車後,老張背靠著貼在賊的身邊,用身體和賊的觸碰,感受著對方的一舉一動。於曉明則麵衝著賊,摟著老張的腰假裝小情侶,餘光發現賊的手上有動作,就輕掐一下老張腰,提醒他時機成熟,老張扭身便是一個背挎把賊按到在地,人贓俱獲。

於曉明趕緊上前提醒事主查看少了什麽物品,又讓司機不要輕易開車門,別讓賊趁亂跑了。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車上的乘客看愣了,隨後拍起手。



九十年代的便衣民警在公交車上抓獲扒手



腳下都生風,胸脯都挺得老高,感覺自己是個老偵查員了

有段時間,於曉明有些失落,自己一直還沒獨立抓過賊。

一個休息日早上,於曉明在單位開完會,乘110路公交車回家。她從崇文門站上車,坐到米市大街站時,發現車內上來一個賊眉鼠眼的小夥子,看上去非常可疑。

於曉明盯上了。

不一會兒,隻見這個人盯上了一個拿手提包的男乘客,湊到對方身後緊緊貼著,左手扶著欄杆,右手自然下垂,看著要出手。

於曉明學著平時師父的招數,從座位上起身,悄悄挪到了小夥子的右後側。

她關注著一舉一動:對方身體開始晃動,呼吸也有加快,身體狀態愈發緊繃,右手已慢慢沉下去,似乎衝著男乘客的手提包拉鏈去了。

因為有身體遮擋,於曉明一時無法判斷對方是否“下了物兒”。

此時,她記起師父曾經教過她:賊偷東西時,出手和回手的速度是不一樣的,人的精神狀態也有區別。一言以概之,就是前者狀態上會略顯僵硬,後者則放鬆許多,一副終於鬆口氣的模樣。

於曉明發現對方正是如此,回手後肩膀都矮了一截,人也不再緊貼前麵的男乘客。她一把攥住對方的右手,發現其手裏果然攥著一把鈔票,大喊:“警察!別動!”

正巧,公共汽車到了燈市口站,車門打開,對方一下子躥了出去。於曉明衝過去把他撲倒在台階下,又扭頭朝事主喊:“你別走,你丟錢了!”

車下,開始有熱心市民幫助於曉明控製嫌疑人,事主也趕了過來。在眾人的幫助下,於曉明給賊上了手銬子,又找人攔了一輛出租車,帶著賊、事主和贓款直奔單位。

用她的話說,回到隊裏時,“腳下都生風,胸脯都挺得老高,感覺自己是個老偵查員了!”

這距她正式被調到刑警反扒隊,僅僅過了八個月。



很快,她發現一切與七年前不一樣了

1993年,於曉明結婚,愛人楊磊是自己的同事。

兩人走到一起,也是一段誌同道合的情感佳話。

當年,於曉明在警校培訓,楊磊和她同班。一開始,她沒留意。有一天,她聽說他同宿舍有個同學發高燒,他把被子讓給對方蓋,自己卻圍著火爐在冬夜裏坐了一宿後,悄悄地對他有了好感。

楊磊對自己表白後,於曉明曾經問,自己是哪裏吸引了對方。他說,她一入警校,英姿颯爽的模樣,是所有男生的焦點。而且,在警校培訓時,她的文武兼具也讓大家矚目。

論理論知識,於曉明學得比誰都快,論擒拿格鬥,她可以在操場上同男生練得有模有樣。

楊磊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教官布置了一篇名為《如何從普通老百姓轉變為一名合格的公安戰士》的作文,她洋洋灑灑寫了十多頁紙,據說令教官看得熱淚盈眶。大家在操場上開大會,教官大喊一聲:“誰是於曉明?出列!”

“到!”她走到隊伍最前端,站在風沙中昂首挺胸。

楊磊說,就是這一刻,與眾不同的她,給了自己追逐愛情的衝動。



於曉明和丈夫楊磊的結婚照

因為組織照顧,婚後生女的於曉明被調去了內勤崗位。雖然告別了一線反扒日子,但她的心沒歇著。

2001年,公交分局一共抓5000多名扒手,創了曆史之最。與此同時,公交分局開展警務機製改革,在反扒隊實行探長製,以探組為作戰基本單位,同時可以最大限度地減少民警因單獨扒手搏鬥而受傷的幾率。探長采取公開選拔方式。

於曉明報名參加,最後以筆試第二名、麵試第一名、綜合成績總分第一名的成績競選為反扒隊探長,也是北京公安係統第一位反扒女探長。

很快,她發現一切與以前不一樣了。

2001年底,北京市有各類運營車輛15000餘輛,運營線路710餘條,年客運量達到36.9億人次,公交線路的增多、地鐵線路的逐步落成,全市扒竊案件呈現出更為分散和混雜的局麵。

於曉明 “重出江湖”的第一步就是熟悉各條公交線路,新的陌生線路,包括郊區車在內,什麽四環五環以外的,她都要去摸熟跑熟了,來回一趟有時就要兩小時,那段時間,家裏人聯係她不是在車上就是在車上。

於曉明覺得,跑熟了好處大了,不僅能獲得更多的線索,以後抓了賊也可以少跑許多冤枉路。

她還把師父老張請來安排在自己探組,又收了兩個年輕徒弟,組成了老、中、青三代的組合。



九十年代北京反扒民警在公交車站抓獲扒竊嫌疑人

一個月下來,她和老張還有兩個徒弟把北京各條公交線都跑了一遍。

那時,丈夫楊磊也當了反扒隊探長,夫妻倆經常下了班還一起研究怎麽抓賊,有時兩個探組搭班合作,破獲了不少團夥案件,在抓賊這件事上,這對夫妻檔真是天作之合。

楊磊是北京的“活地圖”,公交地鐵線路無一不熟,卻不會開車;於曉明車技了得,跟蹤和應變能力也一流,卻是個“路癡”。在那個沒有導航的年代,兩個探組搭幫,經常是於曉明當司機,楊磊坐在副駕駛當指揮。有時候於曉明也會在隊裏研究扒竊高發地的報告,楊磊則會在她身邊一麵告訴她各處的地勢路況,一麵幫她製定下一步行動計劃……

當年,公交分局還成立了全國第一條反扒熱線。

1998年1月8日,北京市公安局公共交通分局率先開通全國第一條反扒熱線電話:64011327。宣傳反扒常識,接報迅速部警,結果及時反饋群眾,確保一方平安。

反扒熱線也成了於曉明抓賊的秘笈。她從熱線記錄裏尋找線索、分析線索,最後解開線索、抓住盜賊。



2007年,北京市公安局公交總隊召開“反扒熱線開通九周年暨熱線徽章征集活動揭曉大會”(圖片來自網絡)

每天,她回到家裏開始翻反扒熱線記錄。什麽時間,在什麽地方看見賊了,賊有什麽特征等等,她研判著,第二天領著兄弟們上車抓賊。

於曉明還發現了扒竊新特點,現在小偷以偷手機為主,可7年前還不是這樣。她如今要對付的是偷手機的賊,偷手機是怎麽個偷法,她一一琢磨,弄明白了她才能在關鍵時刻逮住戰機。



人跟丟了

2004年7月,單位接群眾舉報,稱在大屯路附近經常有盜竊團夥作案。於曉明和楊磊一合計,決定到那裏開展行動。

兩個探組到剛剛到大屯的一個車站會和,她就遠遠地看見有個嫌疑人在汽車進站時,搶著車門偷了人手機,然後走出一站地把偷到的手機塞到路邊的一輛車裏。



九十年代扒手在公交車上作案的情形

賊走了後,她走到車邊一拉車門,發現駕駛室裏麵的同夥正在卸手機卡。她大喝一聲:“手機哪裏來的?”

同夥見她是個女的,絲毫沒有任何畏懼,反而譏諷:“你管的著嗎?”

於曉明不由分說直接拔車鑰匙,同夥跳出來把她推到在地。地麵是塵灰飛揚的土路,她直覺胳膊被搓得生疼。

這會兒楊磊趕過來了,衝上去按住對方將他拷在方向盤上。趴在地上的於曉明突然想起什麽,掙紮著爬起身來又去追那個主犯。追到一個街角時,警覺的主犯發現了她,打了個車倉皇逃跑,她看到自己的車剛好在路邊,躥進去就打著火繼續追趕。

人跟丟了。

三伏天熱浪滾滾,於曉明感覺自己胳膊跟針紮似的隱隱作痛,扭臉一看發現上麵蹭得血肉模糊,汗水正嘩嘩地流過傷口。她打著方向盤眼淚不自覺地往下掉,心裏罵自己,於曉明你到底圖個啥,踏踏實實坐辦公室不好嗎?

根據同夥的交代,單位已經準備組織新的抓捕行動。於曉明回到隊裏後,發現自己整條左胳膊都被當時的水泥地蹭脫了皮,血液正透過毛孔如針紮一般往外滲。她光顧著處理胳膊上的傷口,忽然聽旁邊的同事問:“哎,你腳怎麽了?”

她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左腳腳踝腫起了一個大包,稍微起身一站,整個人就跟觸電一般疼痛。不大一會兒工夫,從腳踝到小腿,已經變成黑紫色了。

楊磊帶著她到中日醫院就診,醫生說是軟組織挫傷,讓她靜養。

楊磊也是一門心思在工作上,竟傻乎乎地問醫生:“那她能開車嗎?”

於曉明瞪著眼睛:“你還惦記著讓我給你當司機呢?”

楊磊才回過神:“沒有沒有……”

休養一天後,於曉明有了個臨時身份:兩個探組的專職司機。也正是因為她和隊友們的堅守和支持,最後,主犯毫無懸念地在居住地被抓,整起案件成功告破!

其實,楊磊有好幾次機會調離反扒崗位,去更大的平台一展拳腳,然而每次麵臨抉擇的時候,楊磊都選擇了留下。有一次於曉明都勸他:“沒事,你去你的唄,我一個人能行,還有那麽多同事呢。”

丈夫的回答讓於曉明至今記憶猶新:“你說得對,但是我還是不能走。因為不管是誰,保護你都不可能有我來得自然而然。”



於曉明的反扒手冊



閨女,你先去那邊兒呆著

一提到女兒,和很多媽媽一樣,於曉明掩飾不住的自豪。

“我的閨女,打三四歲時就跟著我一起抓賊,那勁頭,一般人比不了!”

誰能想到,才上幼兒園的女兒就跟著媽媽去抓賊了。

1997年,當時於曉明還在內勤崗位,女兒也剛剛上幼兒園。有一次,她和愛人楊磊到幼兒園接孩子,出來後乘坐55路車倒換到14路,一家三口在西什庫站上車後,於曉明忽然發現車廂內有個賊,正伺機向一個車上的大媽下手。於曉明朝楊磊使了個眼色,楊磊會意,便向賊貼去。於曉明為了給他打掩護,抱著孩子走到旁邊的售票台,把孩子放在上麵假裝跟她玩。

賊往售票台看了一眼,發現是對母女也沒有在意,開始下手了。

於曉明隔著人群的間隙發現,他把手伸向了前麵的大媽衣兜裏,然後又慢慢往回撤裏,好像已經攥住了什麽東西。

見時機已經成熟,她把女兒放好,上前飛快地攥住了對方的手!此時楊磊也衝了過來幫她製服嫌疑人,並朝著大媽大喊:“趕緊檢查一下,您是不是丟了什麽東西?”

經大媽確認,她衣兜裏少了九十塊錢,正攥在賊手心兒裏呢。

在府右街站時,於曉明抱著孩子帶著事主,楊磊押著賊一起走下了公共汽車。

賊還想最後掙紮:“大姐,您放了我吧,兩萬塊錢夠不夠?”

於曉明冷笑道:“你這些話,到了所裏再說。”

到了附近的西單派出所,大媽做完筆錄,拿回了被盜的九十塊錢,大誇於曉明夫婦:“你們兩口子也太厲害了吧?帶著孩子都能抓賊!”

當上女探長後,於曉明加班日子多了。

2002年夏天的一個傍晚,於曉明罕見地準點兒回到家。當時一家三口和公婆一起住在六部口,吃過晚飯,女兒纏著她要到西單騎小車玩。

母女兩人剛溜達到西單大街,走到大4路公交車站時,於曉明一眼發現站台下麵有個賊,正賊眉鼠眼地在人堆裏四處亂瞄。

於曉明摸了摸胯間的腰包,低下身子悄悄告訴8歲的女兒:“閨女,你先去那邊兒呆著,要是看見媽媽一會兒上車走了,你就呆在原地別動,我叫你爸來接你!”說完,她給丈夫打電話報了信兒。

不大工夫,大4路車進站,賊擠在車門處,從前麵一位女乘客衣兜內掏出了錢包。於曉明一個健步衝上去,將對方掀翻在地。

對方是個大小夥子,掙紮站起來後先扔掉了錢包,發現於曉明是個女的,還穿著拖鞋背心大褲衩,又揮舞著拳頭和她廝打在一起。

車站周圍的乘客都懵了,沒敢上去勸阻。

於曉明見被盜事主上了車,這才大聲叫道:“警察,別走,你丟東西了!”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是警察抓小偷。

事主也從車上跳下來,大家一起幫於曉明把賊按倒在地,於曉明又去把贓物撿了回來。

楊磊趕到後,兩口子帶著女兒、事主、賊去附近的西單派出所做材料。

被盜的女乘客一路上對於曉明百般感謝,說自己在民族大世界練攤兒,錢包裏揣著老板用來上貨的四百多塊錢貨款呢,要是真被偷了,自己一個月就白幹了。

於曉明笑著說不用謝,“我走到哪兒看見賊如果不抓著,就跟鬧了病似的百爪撓心!”

接著,她給自己公公撥了電話報平安,稱抓到了賊可能晚點兒回家。

後來她才知道,老爺子掛了電話,就跑到胡同口向街坊們吹牛去了:“我兒媳婦今兒在西單又抓了個賊!”

就連帶女兒上學路上,於曉明也抓過賊。



年輕時的於曉明

2005年4月,於曉明一家三口和公婆住在西紅門時,每天她負責送孩子上學。

有一天於曉明值班,早上出門前便將警察製服穿好,外麵套了一件皮夾克。她開車帶孩子和公公經過翠林小區附近時,無意間一撇頭,發現右手邊的19路車站有個賊正盯著前方女乘客,一副蠢蠢欲動的模樣。

於曉明趕緊跟公公打了聲招呼,便悄悄把車停在路邊,然後自己下了車,慢慢向賊靠近。

一輛公交車進站,賊已經利用“搶車門”的方式偷下了東西,於曉明趕緊躥到車上去,找到已經在車廂裏坐下的事主,悄聲又快速地問她:“趕緊摸摸兜,是不是錢包沒了?”

對方下意識一摸,驚叫道:“哎呀,真的沒了,剛買的,兩千多呢!”

於曉明做了一個捂嘴的手勢:“別嚷嚷,我是警察,跟我來!”

帶事主下車後,於曉明發現賊已經上了由北往南的馬路,她大步流星地追過去。

賊回頭似乎看見了她外套內的警服,跑了起來。於曉明三步並作兩步趕上,一把摟住對方脖子扳倒在地,對方掙紮之際把手機扔到路邊。事主撿起手機後,幫助於曉明一起將他製服。

於曉明的公公在車內見狀,特別“自覺”地就拿起她放在副駕駛座位上的腰包,推開車門一溜小跑地給她送過去,於曉明從包內取出手銬把人拷住。

因為這次抓捕,女兒上學遲到了。

跟老師講明情況後,老師笑眯眯地說:“你媽媽好棒呀,是不是應該就這件事寫篇作文呢?”

……



於曉明和女兒



等著我,我馬上到

2005年底,於曉明通過競聘,調任西單派出所副所長。

任命結果下來時,發現自己的崗位不在刑警隊,她懵了,抱著丈夫楊磊大哭了一場:“我還想幹反扒呀!”

後來的日子裏,哪怕自己已經不在反扒隊,業餘時間還是會跟著丈夫的探組一起外出抓賊。

2006年元旦,她跟著楊磊他們探組一起行動,總共抓了三個扒竊嫌疑人,一直忙到淩晨三四點鍾。



2006年民警抓獲扒竊嫌疑人現場

元旦過後,於曉明去新崗位履職。

第一次到派出所工作,還是領導崗位,她一時有點兒無所適從。在副所長辦公室裏,她一會兒翻翻前任副所長的工作日誌,一會兒研究派出所的各項規章製度,又和下屬聊了很久,慢慢梳理心中的千頭萬緒。到下班的時候,她有點兒頭暈腦脹地癱坐在辦公桌前,望著窗外久久出神。

她想起什麽,拿出手機,給自己之前探組的徒弟程磊撥打了電話:

“喂?你們在哪兒呢現在?”

“我們在珠市口呢,師父,怎麽啦?”

“抓賊呢?”

“對啊,師父,怎麽啦?”

“等著我,我馬上到!”

……

隨後的日子裏,於曉明逐漸進入角色,整日奔走於轄區服務群眾、維護治安、打擊地鐵內發生的違法案件,因為成績突出,幾年後,成為派出所政委。

常年累月的奔波、抓賊時的撲摔,於曉明的腰受傷了,一直好不了。2017年8月一天,她給轄區內的民警送飯,在搬運幾十斤的飯箱時,腰部突然過電一般地疼痛,緊急入院治療。醫生診斷為嚴重的腰間盤突出,必須靜養恢複。

次年,因為身體原因,於曉明從領導崗位上退下來,負責所內內勤工作,工作回到了原點。

雖然遠離了反扒一線,但閑不住的她仍舊會時常給所內的年輕同誌和新警傳授抓賊經驗。

丈夫楊磊依然在反扒一線堅守。在家時,於曉明也會經常和他探討抓賊的經驗和方法,每當聽說愛人探組又成功抓獲了嫌疑人,她還會興衝衝地問,對方是什麽類型的賊?用的“搭架子”(指扒手用一隻手作掩護偷竊)還是“掏天窗”(指扒手偷事主上衣兜)?手潮不潮?帶沒帶家夥?……



2007年於曉明(前排左三)和功模同事們在天安門城樓合影

時至今日,哪怕容貌已經垂老,身體也已不堪重負,但隻要談及抓賊,於曉明眼中依舊泛著光,嘴角邊漾著無怨無悔的笑。

這些年,隨著監控建設、人們出行、支付等生活習慣的變化,包括扒竊在內的傳統型街麵侵財犯罪幾乎銷聲匿跡,公共交通領域治安工作的重心也在發生變化,但首都反扒民警們依然絲毫不敢懈怠。

今年,北京交通發展研究院發布的《2023北京市交通發展年度報告》顯示,北京市2022年地鐵運營線路達27條,公交車城區線路總數達1291條。這意味著線路越多,小偷選擇餘地越大。

“群眾利益無小事”,於曉明的繼任者們,年輕的反扒隊員們,在傳統的偵查方法基礎上創新工作模式,用科技手段提升偵查效率,守護著一方百姓的出行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