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五一出遊數據:全麵複蘇結論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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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賈擁民

均衡研究所學術顧問

浙江大學跨學科中心特約研究員

2023年的“五一”假期,是第一個完全“正常化”的長假,因此備受關注和期待(2023年春節,雖然已經放開,但是仍然籠罩在疫情的陰影之下)。

節後盤點,似乎有喜有憂。喜的是,2023年這個“五一”假期的國內出遊人數創下了曆史新高,根據文化和旅遊部數據中心測算,2023年“五一”假期,全國國內旅遊出遊合計達到了2.74億人次。考慮到以後幾年“報複性出遊”的衝動應該會有所減弱,這個出遊曆史紀錄甚至有機會保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憂的是,人均旅遊消費似乎仍未恢複。

2023年“五一”假期,全國實現國內旅遊收入1480.56億元,分攤到2.74人次頭上,“平均客單價”僅為540元。相比之下,2019年“五一”假期,全國國內旅遊接待總人數1.95億人次,實現國內旅遊收入1176.7億元,當年“平均客單價”為603元。兩者之間落差明顯。



這隻是對“名義價值”的比較,旅遊消費的實際降幅更大。一方麵,從2019年到2023年,這四年間中國的GDP仍然在增長,當然物價也漲了一大截,2019年的603元,在2023年肯定不隻值603元;另一方麵,今年“五一”假期,機票、酒店等普遍存在著“報複性漲價”現象,這樣扣除交通住宿和景點門票等剛性支出後,用於吃喝玩樂的“純旅遊消費”支出就更少了。

於是就有了“特種兵旅遊”這個網絡熱詞:在盡可能少的時間裏到盡可能多的景點打卡,同時還要保證花盡可能少的錢。

報複性出遊如期而至,但各界期盼已久的報複性消費卻“失約”了。有專家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有那麽多的超額儲蓄,為什麽老百姓就是不響應政府的號召擴大消費呢?還有人陷入了悲觀,聲稱這種現象不僅表明經濟複蘇無力,而且意味著通過擴大內需來拉動經濟的路子可能走不通。

指責老百姓不擴大消費當然是過於不食人間煙火了,但是過於悲觀也沒有必要。事實上,從這個窮遊的“五一”中,我們還是可以觀察到一些積極的跡象,因而可以有所期待的。



五一“窮遊”說明消費意願並不弱

筆者前期曾經撰文,討論過“中國人為什麽不消費”的問題。從原則上說,一個人的消費取決於他的消費能力和消費意願。消費能力指一個人最多能消費多少,大體相當於他的可支配收入。消費意願是指一個人願意將多少收入用於消費,主要取決於對未來收入的預期,同時消費觀念對消費意願也有影響。

“窮遊”意味著“即便沒有多少錢在手,我也非要出去浪一浪”。

是的,2023年的“五一”假期,旅遊可能並不像以往那樣,主要是出於對“詩和遠方的向往”(因而更與對自己的消費能力的計算密切相關),而是更加簡單直接的“我一定要出去走一走”(不管自身的消費能力是不是足夠支持一次舒適的旅途)。

由於出門旅遊本身就是一種消費行為,在這個意義上,“窮遊”恰恰說明大家的消費意願並不太弱。



疫情期間,由於受到裁員、失業,以及各種各樣不確定性事件的影響,人們的收入減少,對未來收入也不再那麽有信心,因此他們的消費意願理應有所下降,疫情結束後,經濟形勢有所好轉,但不確定性依然較高,人們消費意願也不可能太強。另一方麵,眾所周知,作為中國人最重要的財產之錨的房子,其價格在這幾年來出現了下跌,導致居民資產負債表受損不少,進而影響了他們對永久性收入的估計。

在這種情況下,人們還願意出遊——哪怕是窮遊——說明他們的消費意願是不弱的。這也可以用經濟學中的“口紅效應”來解釋。

“口紅效應”最早源於美國,它指這樣一種現象:經濟不太景氣時,口紅的銷量反而會直線上升,此時口紅作為一種“廉價非必要商品”,可以對消費者起到一種“安慰”的作用,尤其是當柔軟潤澤的口紅接觸嘴唇的那一刻。

再者,經濟不景氣導致一些人的消費能力降低,無力進行大額的高檔消費,反而會多出一些“小錢”,正好去買像口紅這樣的“廉價非必要商品”。

2008年的世界性經濟金融危機,給“口紅”帶來了市場。中國人在今年“五一”假期的“窮遊”,可能也符合這種“口紅效應”。不要忘記,口紅效應強調的正是消費意願。



消費複蘇態勢隱約可見,恢複至2019年尚有難度

不妨再來看一看近7年來“五一”假期國內出遊人數和旅遊收入的相關數據。



圖:2019年為客單價高點;2023年出遊人數高但客單價仍在恢複

不難看出,在疫情發生前的那三年,“五一”假期用名義價格衡量的人均旅遊消費支出表現為穩步小幅提升(考慮通貨膨脹因素後,實際是基本保持不變);疫情期間,“五一”假期的人均旅遊消費支出下了一個很大的台階(2021年除外,當年“五一”假期是基本放開的);疫情結束後的2023年,人均旅遊消費支出雖然沒有回到疫情前的水平,但與疫情期間相比,複蘇態勢至少隱約可見。

之所以說這種複蘇不算弱,是因為中國經濟在疫情前就已經進入了“新常態”,而且不處於上升周期,因此複蘇隻能反映疫情結束後,經濟從封閉狀態回到相對正常狀態的恢複過程。這就是說,原先的“增長速度下一個台階”的“常態”是複蘇的天花板,因而2019年的旅遊收入確實是一個可能的頂部位置。因此,再考慮到2023年因為“報複性出遊”因素而新增加的遊客的數量,“旅遊客單價”出現下滑本來也不必覺得太驚訝。

當然不可否認,與2019年以前,中國遊客動不動就“買爆”巴黎、“買爆”東京的那些日子相比,“旅遊降級”的跡象似乎明顯一些。

有意思的是,這種“窮遊”可能還反映了疫情帶來的消費觀念的某種轉變,比如說,人們對購買住房的興趣似乎不再持續增強了,反而開始出現了弱化的跡象。

需要注意的反而是,在中國,消費問題之所以特別引人注目,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在中國出口增長受阻的情況下,許多人都將經濟增長的希望寄托到了消費的拉動力量上。事實上,這種看法存在誤區,可能會導致對所謂的“消費乏力”的過度擔憂和對消費的片麵強調,遮蔽真正的問題。



不要過分強調消費而忽略了真正的經濟問題

關於近年來中國經濟增長速度不及以往的原因,一個常見的說法是,因為發達國家產業鏈轉移、供應鏈調整導致出口訂單下滑,再疊加國內消費需求乏力所致。

這種解釋屬於相當正統的經濟增長“三駕馬車”框架。它源於一個恒等式:

國民收入(GDP)=“消費+投資+淨出口”。

但是,“GDP=消費+投資+淨出口”隻是一個定義方程,給出了以支出法計算“GDP總量”的其中一種方式(另兩種方法是生產法和收入法)。

在一般人看來,投資、消費和出口是增長的原因,但嚴格地說,定義方程不能直接用於解釋現象,因為定義方程不涉及變量之間的互動關係。

根據新古典經濟學增長理論,“資本、人力、技術”的更多投入才是增長的原因。然而,正如學者方紹偉在《投資和消費到底哪個是增長的原因》一文中指出的,這也需進一步深究,因為“資本、人力、技術”的投入更多,恰恰說明增長已出現了——也就是說,它們也隻是增長的表現,與消費和出口一樣隻是增長的結果。

著名經濟學家、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道格拉斯·諾思因此提出了一個顛覆性的追問:如果投資、人力、技術等生產要素是經濟增長的原因,那為什麽具備了這些要素的很多地方還是沒有實現經濟增長?

因而真正的問題在於,“資本、人力、技術”的更多投入是如何實現的?如果“資本、人力、技術”的更多投入不是自然而然就會出現的,那麽是什麽保障和激勵了投資的增加?

如方文所述,消費、投資、出口在GDP中的占比隻是一個總產出或產出增長的結構問題,這個比例結構的差異反映的隻是不同製度政策的結果。真正的“經濟增長行為”一定是被製度政策和文化心理所推動和鼓勵的行為。如果投資行為突然受到製度政策的壓製,如果投資行為一直受到“口頭鼓勵、實際壓抑”,投資怎麽可能增加呢?



因此,在投資、消費和出口背後起推動和阻礙作用的製度政策才是經濟增長與否的真正原因。投資和消費對經濟增長來說是相互支撐和缺一不可的。在短缺經濟的情況下,投資更重要;在過剩經濟的情況下,消費更重要;但是,在經濟增長根本原因的意義上,能夠激勵投資和消費的製度政策更重要。

這裏真正的關鍵是信心。投資和消費都需要信心,而任何經濟行為的信心都與製度政策的信用有關。

因此,沒有必要為了增長而片麵強調消費,而要分析為什麽人們缺乏投資和消費的信心。



強勁的消費應當是經濟健康發展的結果

與許多人對“五一”窮遊現象的悲觀看法不同,筆者認為從中或許可以觀察到不少值得期待的東西。最重要的,當然是這種“窮遊”體現出來的人們對出行自由的熱愛,以及對可以自由地追求自己的目標的生活的向往。這是一股最強大的力量,因為說到底,隻有人的自由才是經濟發展的最終基礎。

其次如前所述,“五一”窮遊是人們對自己堅韌的消費意願的一種表達,而且也確實向我們展現了消費複蘇的初步態勢。也許,人們的收入預期可能已經開始轉變,消費信心也可能逐漸回來了。這是非常值得我們珍視和嗬護的。



不過,稍顯悖謬的是,要嗬護人們的消費信心,可能恰恰不能或不必過於強調消費的重要性。

從原則上說,消費是收入分配與消費-儲蓄決策的複雜過程中的“後端”變量,隻是收入減去儲蓄(投資)後的“殘差”。如果能夠激勵有效投資,同時保證國民收入向居民分配的循環暢通無阻,那麽人們就會形成對收入的穩定預期,消費信心自然不在話下。

中國的現實是,國民收入向居民分配的循環一定程度上被截流了。國民收入中最大的一部分流入了包括國企在內的廣義政府部門,這部分收入與普通人之間幾乎沒有任何關係。而且流入廣義政府部門的收入中又有相當大的一部分剛性地變成了投資。由於政府投資不需要考慮機會成本,所以在投資回報率很低的情況下也會繼續超前投資。

這種超前投資擠壓了居民部門的收入,導致產出與需求之間的不平衡,並造成了投資與消費之間的割裂。於是,收入到不了個人身上,投資變成了主要是政府(及企業)的事,但消費又變成了個人的事。在這種情況下,如果片麵強調個人擴大消費,反而可能導致普通人的不安感和逆反心理。

無論如何,對收入的預期和消費的信心(或者它的另一麵,投資的風險偏好)存在反身性,會自我強化。這就像股市,即使基本麵不支持,也有可能在預期自證的推動下走出一波行情。窮遊的“五一”,至少帶來了這樣的期待。

洋知青 發表評論於
2023年“五一”假期,全國實現國內旅遊收入1480.56億元,也就是0.15萬億,這才哪到哪?光是2023年第一季度,人民幣發行量就從266萬億增長到281萬億,整整增加了15萬億,這些錢去了哪裏?掏空那麽多人的錢包還不如多印錢的1%,可憐的中國人民!

光印錢就印出了一個俄羅斯的GDP,一個巴西GDP,兩個阿根庭GDP,其它國家誰敢這麽做?厲害啦,我的皇!
清如許1 發表評論於
全麵複蘇結論太早
全麵複陽卻已不遲
achicod 發表評論於
3年口袋都清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