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蝴蝶在美墨邊境扇動翅膀:被邊境牆擋住的瀕危物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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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穿越美國-墨西哥邊境的蝴蝶,正在成為一個政治象征。

2月底,美國魚類和野生動物管理局將一種野草納入了瀕危物種名錄,這種學名為Asclepias prostrata的植物在植物學上歸於馬利筋屬,在俗稱中則是“乳草”中的一種:這種植物最著名的特質,在於它是遷徙帝王蝶幼蟲的唯一一種食物,而遷徙帝王蝶的保護與否,過去幾年一直是美國地方政治中的一個重大問題。

由於這種乳草被列入了保護名單,得克薩斯州南部格蘭德河附近的661公頃土地也被定為保護匍匐乳草(Asclepias prostrata)所需的特定保護地。問題在於,這661公頃土地的位置,決定了這一保護令將嚴重影響得克薩斯州在美墨邊境繼續修建邊境牆的政治努力,該州同時也是乳草保護最知名的反對者,出於同樣的原因,遷徙帝王蝶本身迄今仍然沒有被美國政府列入保護物種,盡管國際自然保護聯盟已經在2022年7月宣布帝王蝶陷入“瀕危”。

這種單獨看上去並不特別引人注目的蝴蝶曾經是北美著名奇觀的一部分——它們會以數百萬隻的集群遷徙,遷徙路線長達4000公裏,從加拿大和美國北部直到墨西哥和美國加利福尼亞。然而,它的數量在過去十年中可能已下降了72%,根據國際自然基金會的一份最新報告,僅僅2022年一年,墨西哥的遷徙帝王蝶數量就再次下降了22%,其西部種群的數量已經從上世紀八十年代的超過1000萬隻下降到了2021年的1914隻。棲息地喪失和殺蟲劑、除草劑的使用是這種變化的最直接原因。

而在另一邊,得克薩斯州政府堅信本州正在麵臨一場非法移民造成的全麵危機,而邊境牆則被視為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盡管特朗普時代的美墨邊境牆計劃已經隨著他的卸任而被叫停,而拜登政府正致力於終止相關合同,但2021年6月,得克薩斯州州長格雷格·阿博特仍然宣布,計劃繼續修建邊境牆,阿博特稱該州將提供2.5億美元,還將公開募集公眾直接捐款。

遷徙帝王蝶的命運因此成了與美墨邊境越境者相互呼應的存在,2019年和2021年,兩部講述帝王蝶的電影都同時切入了墨西哥裔美國人的身份認同等題目,而在移民權利呼籲者的一方,遷徙帝王蝶的形象也成為了某種意象和圖騰:2018年墨西哥裔美籍藝術家法維安娜·羅德裏格斯創作的一張名為“遷徙是美麗的”的宣傳海報,就將移民的麵容畫進了帝王蝶的雙翅之中。


消失的蝴蝶

遷徙帝王蝶的瀕危並不起於邊境牆或遷徙遭到阻礙——造成致命威脅的原因與過去半個世紀,全球昆蟲所遭遇的困境相一致,農田的大規模殺蟲劑和除草劑嚴重威脅了它們的種群繁衍,與此同時,大量棲息地的喪失——從加拿大直到墨西哥——直接造成了它們的數量急劇下降。

但對於遷徙帝王蝶,情況尤為嚴峻的主要原因是它們在幼年階段隻在馬利筋屬的乳草上生活。這種草在過去數十年乃至更久時間以來一直被北美大量城市和地區政府界定為有害雜草:有一些專家認為,這是曾經在美國中部占據經濟主導地位的畜牧業影響力的遺存,誤食太多乳草可能導致牲畜生病,盡管在自然條件下,牛和馬等草食動物能夠自行避開它們,但在飼養條件下,草場上的乳草可能被混入其他植物中一起製備成幹草,並最終導致家畜中毒。

時至今日,已經沒有太多人能夠說清這些禁令最初的誕生背景,但直到今天,北美仍有大量地區維持著類似的市政禁令:加拿大安大略省和美國伊利諾伊州分別在2014年和2017年結束了本州與乳草類植物過不去的傳統,但即使在這兩個州境內的各市和縣,市政工作人員按照本地規定繼續清除乳草的事件仍在不斷發生,其中也包括對私人花園的幹預。而在更多的州,乳草仍然是一種不被允許存在的本地植物,推動各地解除禁令的工作仍在進行,而進展難稱迅速。

另一方麵,由於轉基因玉米和大豆的種植,侵蝕性草甘膦除草劑在這些地區的農田中也獲得廣泛使用,這給乳草的生存造成了又一次滅頂之災。

為了挽救遷徙帝王蝶,保護組織和一部分環境主義者首先號召市民在自己的院子裏種植乳草,並將之提供給帝王蝶作為落腳之處,堪薩斯大學的帝王蝶保護組織Monarch Watch過去幾年一直在向市民和學校免費分發乳草並指導種植,但這些率先行動起來的人仍在麵臨來自各個方麵的壓力:不僅市政工作人員可能上門,他們的鄰居也經常對類似的花園管理方式頗有微詞,認為破壞了自己所在的社區環境,甚至被指影響房屋售價。


●堪薩斯州一位保護主義者在自家院子裏種植的普通乳草 / 網絡

至少看上去,遷徙帝王蝶消失的速度比人類改變既有認知的速度快得多。

從邊境牆到陰謀論

正是在這種背景下,零星散落的保護地和保護中心在某種意義上成了維係帝王蝶命運的核心,不巧的是,這些地區同時也是擬想中的美墨邊境牆的必經之地。

2017年,位於得克薩斯州美墨邊境上的國家蝴蝶中心成了特朗普邊境牆計劃的假想敵:該中心拒絕放棄自己所擁有的大約100英畝土地,它們已經在十幾年苦心經營下,成為多種蝴蝶的棲息地。盡管名為“國家蝴蝶中心”,但它事實上隻是一個私人建立的非盈利組織,歸屬1992年成立的“北美蝴蝶協會”管理。由於其創始人、生物學博士傑弗裏·克拉斯伯格對此持強硬態度,主導該段邊境牆眾籌行動的布賴恩·科爾法奇由此發動了針對該保護區的輿論攻勢:他在社交媒體上宣稱,國家蝴蝶中心是在以自然保護為幌子,其水麵下在進行針對婦女和未成年人的性交易。

“這是一場爭奪最強大國家控製權的戰爭。”科爾法奇當時在推特上說,他號召支持者為此采取行動。

2017年8月,保護區的部分植被在未經通知的情況下被強行清理,國家蝴蝶中心隨後發起了針對邊境牆的訴訟,指控理由是侵犯私人產權。盡管該中心最終得以保全,但已建成的邊境牆已經抵達保護區邊界,當地氣氛劍拔弩張,保護區工作人員試圖阻止可疑人員進入,巡邏隊則將保護區視為非法移民可能的庇護所。

有關“未成年人性交易”之類指控從未獲得任何證據,與之相反,2020年,科爾法奇以欺詐罪名被美國聯邦檢察院起訴,他與特朗普當時的“國師”班農關係密切,但班農本人後來被特朗普使用總統權力加以赦免。


●位於得克薩斯州南部的國家蝴蝶中心 / 網絡

盡管如此,國家蝴蝶中心的危機並未過去,有關性交易和人口販賣的陰謀論一直持續至今,不斷有人進入保護區試圖為此尋找“證據”。2022年,由於網絡攻訐和現實威脅都出現激化跡象,該中心一度被迫關閉,雙方的矛盾上升到了一個新的層級,盡管蝴蝶保護者們並未預見到這一點,但他們已經被卷進了美國愈演愈烈的黨派政治與社會撕裂之中。

特朗普和他的同路人們所支持的美墨邊境牆威脅的不僅是遷徙帝王蝶,甚至可以說,遷徙帝王蝶遠非受到邊境牆影響最大的物種。2017年發布的一份環境組織報告認為,擬想中長達近2000英裏的邊境牆將穿越美國和墨西哥五個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直接摧毀或嚴重破壞25個瀕危物種棲息地,93個瀕危物種可能受到潛在的負麵影響,其中包括美洲虎和被列為“極危”、一度已經宣告野外滅絕的墨西哥狼。2018年,來自43個國家的2500多名科學家發表了反對邊界牆的聲明,確認它將“對生物多樣性產生重大影響”,“建成的隔離牆部分已經降低了植物和動物棲息地的麵積、質量和連通性,並正在損害兩國一個多世紀以來在保護方麵的投資。”

當蝴蝶扇動翅膀

2023年,有關匍匐乳草(Asclepias prostrata)的保護爭議成了得克薩斯州地方政治的關鍵議題,反對保護的一派堅持這種保護將導致非法移民湧入並危及得克薩斯州公民,得克薩斯州總檢察長辦公室在給美國魚類與野生動物管理局的一封正式信件中警告稱,將匍匐乳草認定為瀕危物種將“阻礙得克薩斯州解決邊境危機的努力,從而對國家安全產生重大影響”。盡管在現實中,匍匐乳草隻餘24個種群,隨時麵臨滅絕風險。

過去十年,邊境移民危機越來越頻繁地在世界各地爆發,在國界線附近建設物理隔離設施的想法也在越來越多地進入討論視野,甚至變成現實。就在這個4月,波蘭剛剛宣布將在與俄羅斯飛地加裏寧格勒的邊境線上建設全長210公裏的通電隔離網,預計工程將於今年秋天完工,宣布該計劃的波蘭內政部長卡明斯基表示,他相信這將成為“最安全的一段歐盟邊界”。

而在另一邊,今天的地球所麵臨的,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大滅絕:北美蝴蝶協會剛剛發布的一份報告中表示,其追蹤的456種蝴蝶中,有320種的趨勢不如帝王蝶積極。“這些發現與最近對大規模昆蟲數據的其他分析一致,記錄了物種的減少。”英國生物學家戴夫·格爾森在2021年出版的書籍《寂靜的地球》中則重複了這個關鍵數據:過去50年裏,全球昆蟲數量下降了75%。

隻看不回貼1208 發表評論於
建牆,要做環保評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