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第8年:回不去的家鄉,幹不長的大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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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樣的水平,回去都活不到第二集。

北漂第8年,入職一家互聯網大廠做市場的第3年,CoCo早已適應了每天睜開眼睛都會有突發情況出現的日子。

供應商不靠譜,場地因為疫情被封……這讓她形成了一套熟稔解決問題的“肌肉記憶”:壓住情緒,分析問題,涉及到哪些相關方,他們的訴求是什麽,以及她希望達成的目標,最後再根據目標去找人和資源就行了。

憑借著規則和流程,她總能將事情“擺平”。

但幾周前,身在老家沈陽的父親發生了一場車禍,她發現,自己多年來在北京練就的大廠生存法則,回到沈陽後,在處理車禍的後續問題上,失靈了——之前那反複和自己表達歉意的肇事司機,托關係找了一位處理事故的民警,試圖擺脫全責的判定。

那是CoCo第一次踏入“人情社會”。她意識到,那些她所習慣的規則和流程,在老家根本不起作用。

CoCo突然意識到自己再也回不去家鄉了,“我這樣的水平,回去都活不到第二集。”

她請了一周的陪護假,把時間徹底留給了父母。她重新發現了爸媽的真實生活,以及他們在這個人情社會中的如魚得水和閃閃發光。

留在一線城市繼續奮鬥,還是回老家過上一成不變的生活?在30歲這一年,CoCo對於這個問題有了自己的答案:“在老家的人情世故,就像是WINDOWS係統,開放度更高,但它不適應習慣了MAC係統的我。”

以下是CoCo的敘述(經編輯)。



飛來橫禍

“你爸出車禍了,你快回來!”

接到我媽電話的時候是2月22的早上7點。前一天晚上我剛和同事團建唱K到後半夜3點才睡,這會兒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她平時也總是一大早的給我打電話,幾乎都是生活裏絮絮叨叨的小事兒。但這一次,電話那頭的我媽在事故現場,已經慌了神,一直在重複我爸出車禍了,說腦袋上都是血,嚇得不行。

我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先和我媽確認了我爸沒有生命危險而且意識清醒,鬆了一口氣後趕緊指揮她跟著肇事司機叫救護車、報交警。接著給我在老家工作的高中同學打了電話,拜托她去醫院先幫著照看下情況。

掛了電話,我一邊琢磨還有什麽漏掉的事,一邊看北京回老家最近班次的車票。收拾行李、安頓好貓,甚至還花了5分鍾仔細編輯了請假的消息給老板。

在互聯網大廠做市場的3年,我早已適應了這種每天睜開眼睛都會有突發情況出現的生活。供應商不靠譜,線下活動各種突發情況需要解決……

快節奏與強度大的工作環境中,我沒時間去抱怨,項目期一旦開始,我就得把所有的情緒關在一個小抽屜裏,然後不帶波瀾地去解決項目中出現的各種問題。

這也讓我成為了一個解決問題的“機器人”,遇到事情的第一步就是先壓抑情緒,再分析問題。比如它涉及到哪些相關方,相關方的訴求是什麽,然後我怎麽去支持和解決,以及我希望達成怎樣的目標,最後再根據目標去找人和資源就行了。

得知爸爸出了車禍,我也理所當然地以為隻要把事情安排下去,再按照固有的流程解決就好。

確認好全部ToDo事項,8點左右,我同學電話回了過來,說我爸隻是骨折,沒有傷到什麽重要位置,已經陪我媽在醫院安頓好住院了,我爸的朋友也趕過去了,在和肇事司機對後續的處理方案。

不幸中的萬幸。



東北人生病必備——黃桃罐頭

三個小時的高鐵,趕到老家已經是中午。一進病房,就看見我爸的病床旁站滿了人,我媽、肇事司機、我爸的兩位朋友和我同學。我爸看見我的一瞬間,眼圈立馬紅了,拉著我的手說:“你差一點見不到我了”。

平時鋼鐵作風的爸爸,突然露出這麽脆弱的一麵,我有些不適應,隻能笑他,“醫生都說沒事,你別在這'蘇大強'了”。

我以為我回來後得一團糟。沒想到一上午所有的事情都已經被我爸的朋友和我的高中同學麻溜地處理完了,留給我的工作隻剩坐在我爸床前陪他聊天。我媽這會兒也從早上的慌亂中緩過神了,跟我描述起這一早上的各種細節。

肇事車是一輛微型麵包。那天早上我爸送我媽出門,正走在路邊,就被因為司機走神斜衝過來的一輛麵包車頂到了後腰。他的腦袋哐當磕到了擋風玻璃上,緊接著又撲倒在地,被前車輪壓了一下。最後還是肇事司機從車輪底下把我爸拖出來的。還挺嚴重的,擋風玻璃都被我爸撞裂了。

司機是一個40歲左右的中年男性。在事故現場,交警定了他是全責。他看起來態度很誠懇,坐在病床上一個勁兒的跟我道歉,說自己就算借錢也會負責到底。

不知道為什麽,東北人總有一種奇妙的能力,能把所有本該尷尬、難過、憤怒的氛圍,都變得無比自然。

我爸的朋友也在旁邊開導起了肇事司機,“哥們兒你得心態好一點,那誰能想發生這種事兒,你就屬於破財、我們屬於遭罪了。別想沒用的,先把事情解決好了再說。”

除了病床上的我爸神情痛苦以外,整個病房裏的氣氛有種奇怪的“麵子上的融洽”。而我也理所當然的認為事情很簡單,一步步順著往下推就好。

事實證明,是我天真了。



都是人情世故

住院的當天下午,我們要和司機去找交警簽署責任認定書。事故發生時,交警隻是電話定的司機全責,沒來事故現場。

去交警隊不就是走個流程嗎?我主動包攬了這項任務,還自信地讓我媽留在醫院照顧我爸。

我爸也沒攔著,隻是讓他的兩位朋友陪我一起去,“有事兒聽你大爺的”。他倆一位是東北老工業時期的國企廠長王大爺,一位是國企辦公室主任趙大爺,也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

我當時還覺得簽個字而已,不至於這麽隆重吧。臨出門時我爸給我他在交通隊一個熟人的電話時,我還怪他小題大做。

結果一進交通隊的辦公室,負責處理的交警就讓肇事司機先去外麵等著,要跟我們這些家屬“再溝通下情況”,我還納悶,事故出警時不都溝通完了嗎?沒想到交警一開口就開始把處理結果從“司機承擔全責”往“司機承擔主事責任”(責任跟我們按比例分配)上引導。我越聽他講越疑惑,開始跟交警從頭盤流程、要事故監控,企圖從交通規則裏對照著梳理清楚情況。

掰扯了10來分鍾,原本站在旁邊沒吱聲的王大爺聽不下去了,一把把我拉到身後,“她大學剛畢業你別忽悠她,我開了幾十年車還從來沒聽說過像你這麽處理的。這怎麽事故現場定好的結果還直接給推翻了?”說完他回頭和旁邊的趙大爺目光一對,用口型說,“找人了”,趙大爺馬上拎我出去給我爸那位交警隊隊長朋友打個電話問下情況。

我這會兒才反過味兒來。聽交警這口風,司機明顯就是花錢找關係了,那我們得找個更厲害的人才能對應“解決”問題。出門前還覺得我爸幹啥都想著要先找人“打個招呼”沒必要,立馬被現實打臉,我也不磨嘰了,立馬去走廊上打電話“運作”。

等我回到辦公室,正看到那位交警在接電話,“嗯,是,在我這處理著呢。”聽話音是我聯係的交警隊長正給他打電話。交警掛了電話,就讓我們先出去,他跟肇事司機再嘮嘮,調解調解。

司機進來前,兩位大爺先把他堵在了走廊,王大爺說哥們兒我們這幾天看你是個實誠人,也不容易,都在想著法子幫你省錢,你看也沒請護工都是家屬在照顧著,我們都巴不得早點出院回家養著,也沒人想訛你這點醫藥費。趙大爺緊接著遞話,本來挺簡單的一個事兒,你非要整得這麽複雜,那我們就沒啥可說的了,別調解了就走訴訟吧。

一頓胡蘿卜加大棒下來,司機坦言自己隻交了一個交通強製險,保額不夠,確實是害怕後續承擔不起太多保險外的費用,才想著找人看能不能減少點責任。

這時王大爺又化身知心老大哥,你看你40來歲,我比你大個20歲,咱先拋開這個事兒,作為哥哥我得說你兩句,你這靠開車做買賣的,省什麽錢也不能省在車險上啊。你這後續走保險理賠、你做買賣,我都得跟你好好嘮嘮。

這一刻,我仿佛在看現實版的《縣委大院》,語言藝術被兩位老領導發揮的淋漓盡致。



爸爸住院的走廊

10分鍾後,司機找交警確認了全責。我們雙方簽訂了責任認定書。

整個過程相當粗暴、直接,用我們互聯網的話說,兩位大爺這叫打了一套“人情+法理”的組合拳,策略很落地。

之前大爺說我是“大學剛畢業”的水平,我還有點不開心,覺得他怎麽還把我當小孩?結果一個回合下來,我突然意識到,我一直秉持的“我幫你解決問題,你也來解決我的問題”的“兩家合作的利益最大化”的方法論好像失效了。

按我的想法,我們沒請護工,想著辦法幫司機省錢,還主動教司機怎麽和保險溝通理賠,這樣他拿到錢後也能早點把醫藥費給了。但在人情社會中,對方總有機會鑽空子來實現隻讓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真正可以解決問題的辦法隻有“靠魔法打敗魔法”。

我爸總說,人教人、教不會,事教人、一教就會。以前他們勸我回老家,我還總是覺得家裏工作生活沒意思。現在想想,我這樣的水平,回來都活不到第二集。



刮目相看

在我印象裏,我爸因為做生意,酒場上的朋友特別多,跟我媽也沒少因為這個吵架。強勢、圓滑、但很有家庭責任感,是我小時候對我爸最大的印象。

我爸被車撞後,根本沒有電話通知朋友們他住院的消息,而是在抖音發了個自己躺在病床上的視頻,文案語氣很輕鬆,上聯“多想老婆的好兒”,下聯“少整沒用的事兒”,橫批“想明白了”。沒多會兒功夫,我爸的電話就爆炸了,很多朋友打來電話問詢情況,怎麽好端端的住院了。我才知道,抖音已經成為了我爸的另一個“朋友圈”,是在老家社交的一個重要工具。

這一次住院,那位老廠長王大爺,每天早上送完外孫就來醫院陪我爸。王大爺已經60多歲了,腰也不好,卻一天都待在醫院照顧我爸,細心程度讓我這個親女兒都有點自愧不如。我甚至忍不住問我爸,你這是什麽魅力,能交到這麽真心的朋友?

一直以來,我都覺得自己和父母既親密又生疏。

我差不多平均一年回家兩三趟,每次在家最多也就待一周。而且就算回家也是各種找同學吃飯,真正和他們相處的時間很短。我記得甚至有兩次春節,都是我趁著放長假自己跑去了外麵玩,一次是去了台北旅行,另一次幹脆在雪場裏整整滑了一周的雪。



朋友圈裏的假期出遊日常

平時打電話也互相報喜不報憂,來來回回重複地都是“吃了沒”、“天冷了多穿點衣服”、“別老熬夜”、“小姑娘一個人在外麵打車注意安全”……一方麵是爸媽已經不太了解我的工作了,另一方麵,他們遇到事情也傾向自己解決,怕我在外麵擔心。實在是沒什麽深度交流,互相之間也就很難感受到對方具體發生了什麽變化。

但住院期間發生的一件事,也讓我對我媽刮目相看。

她之前當了小20年家庭主婦,和社會脫節嚴重,注意力也會不自覺的全放在老公和孩子身上,她自己不開心,我們也難受。後來我爸就跟我媽商量開個餐廳,有自己的事情忙也不會悶在家裏胡思亂想,也能多跟別人打打交道、聊聊天,找找自己的成就感。

我媽開餐廳已經5年多了,兩家店各雇了一個廚師、兩個服務員。我因為忙著自己的北漂生活,加上她每次電話都是一些吃飽穿暖別熬夜的絮叨,所以我對我媽的印象始終還是停留在愛嘮叨、情緒化的“媽媽”角色上。

醫院全天陪護我爸的第三天,店裏的服務員給我媽打來電話,說收銀台丟錢了。

雖說就沒了400塊,但店裏丟錢是個很敏感的事情。門窗都沒壞,很難說清楚是店裏吃飯的食客趁著服務員不注意拿的,還是店裏人監守自盜。我媽掛了電話就跟我和我爸一頓抱怨,什麽開店不省心、太累不想幹了之類,這些話我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一直等她抱怨夠了,才拉上我開車去店裏解決。路上我還在勸她,遇事先冷靜點,不要總這麽情緒化。

事實證明又是我瞎操心了。一到店裏,她一邊讓我先去調監控,一邊和店員像什麽都沒發生似的嘮家常,完全不像來查錢的。

隻有服務員在積極給我回憶經過,說前一天下午2點左右,她點了一遍錢放在了收銀台裏,下午吃飯的人偶爾會靠近收銀台旁的冰櫃拿酒水,送飲料的供應商也來了一次、廚師還幫著搬和擺放了飲料。晚上下班沒點錢,第二天一早來到店裏清賬,才發現錢少了。

我來勁兒了,這不就是劇本殺嘛。我打算從前一天中午12點的錄像開始看,一直到今天早上發現丟錢。先確認店員確實放了錢,再看看進出收銀台附近的人有沒有異常。

監控器放在酒水櫃的頂端,我踩在椅子上、抬著頭調畫麵。但我低估了監控素材的數量和枯燥程度,我以16倍速看了半小時就不耐煩了,而且全程隻有我自己一個人站在那裏盯著畫麵。



餐廳的監控

就這麽耗了一個小時,臨回醫院前,我啥也沒看出來。我捏著發酸的脖子,聽著我媽跟店員們安慰,丟了就丟了,之後還得拜托大家多辛苦幾天,等料理完家裏的事再組織大家吃飯之類的。

一出店門我問我媽,就這麽算了?結果我媽不急不緩地說,錢應該是廚師拿的。

我說你都沒看監控,怎麽猜出來的。她說看監控隻是為了讓大家知道,想查是可以查出來的,以後別動這個心思。而不細看是因為丟的錢不算多,“店裏就這麽幾個人,當麵查出來你怎麽辦,開掉還是不開?現在我還在醫院照顧你爸,開了上哪立馬找人頂上去。”

猜到是廚師,也主要是聊天看大家的反應。服務員一直在特別積極的回憶幾個關鍵的時間點,這是挺想證明自己沒拿錢。而廚師一開始先去外麵抽了煙,看我們一直在聊天才回來,神色跟平時比也沒這麽自然。

我說那你都懷疑他了,接下來呢。我媽一踩油門,說再等等看吧。晚上店裏的人來醫院看望我爸,我還假裝不經意的觀察了大家,神色都很自然,“大學生水平”的我,再一次啥也沒看出來。

第二天早上,我剛到醫院就聽我爸媽在那兒聊天,說廚師打來了電話,錢是他拿的,“賭博輸了,一時鬼迷心竅。”

我媽的“讓子彈飛一會”的策略奏效了。這一刻,在我印象裏總是絮絮叨叨、拿不定主意的我媽,竟然有點“鵝城縣長”的魅力了。



腳終於沾了點地

醫院晚上隻允許留一人陪護,所以每天都是我媽在醫院陪著我爸,我晚上回家住。

以前不管在外麵玩到多晚,回家爸媽都會給我留個客廳燈。但那天家裏空蕩蕩的,我心裏也特別難受,挨個屋子轉了一圈,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回家後爸媽不在是什麽感覺。

步入社會後,我就一直在北京,生活了8年。以前我總覺得自己在“飄著”。

爸媽都50多歲,身體健康,每天忙著賺錢比我還能卷,兩個人吵吵鬧鬧,互相陪伴。我也沒麵對過什麽現實的壓力,盡管絕大多數時間都被工作占據,回到家點外賣、躺在床上刷手機,周末也能和朋友吃飯喝酒看劇看展,關心文化藝術技術這些有的沒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單身的我都活在了朋友圈的精致和工作的快節奏裏。

對於爸媽,有時候我會把回家哄他們開心當任務。今年元旦回家時,我搞了一個特別有儀式感的“2022年度家庭頒獎典禮”,給每個人都想了一個獎項、寫了一段頒獎詞,全套流程都按一場正經的典禮走,結束後全家還一起開開心心去聽了跨年音樂會收尾。就好像完成了一個目標一樣,全家都很開心,我是又開心又累。



給爸媽頒獎

我們公司有個請假梗,很多同事請了病假,工作軟件上的簽名都會改成“人在醫院,急事加急”。意思是我在醫院回複消息不及時,但如果你著急找我,可以打電話“加急”我處理。好像大家都習慣了工作的優先級排在其他事情之前。

這一次,我和老板請了一周的陪護假,並決定把時間全部留給爸媽。不跟老同學出去玩,也不著急工作上的事兒,就在醫院坐著。我給他們用手機看了我跳傘、滑雪、衝浪的視頻,告訴他們每次我在“外麵瘋”都是在玩啥,也耐著性子給他們講我的互聯網工作到底是個啥。

一周的朝夕相處,和爸媽難得有空可以坐下來認真聊一聊。我爸會認真地和我聊他未來5年的賺錢計劃,什麽時候打算換個喜歡的車,什麽時候想歇一歇,帶我媽出去旅行。而我媽隻關心感情問題,雖然之前她也不咋催我,但心裏不急肯定是不可能的,相比之前我總是用“知道了”和“別管我”去敷衍她,這次我倆難得積極討論上了喜歡的男生類型和對婚姻的態度。

記得項飆說,現在的年輕人普遍存在“附近的消失”,“感受到的世界是扁平的”。而這一次的“飛來橫禍”,讓我以最小的代價感受到了父母對我的需要,在家長裏短裏,我好像腳沾了點地,難得的完成了一次高質量的陪伴。

一周後,我爸的身體情況已經很穩定了,我也要返回北京。

上一次回家,是今年元旦。返京前,我和我爸吵了一架,背後的原因小到我現在已經想不起來了。隻記得吵架時我直呼了我爸的大名,我倆因為這事又大吵了一架。

當天我就買了下午2點的高鐵,隻跟我媽打了聲招呼,就回北京了。直到我爸回家發現我人沒了,打電話問我在哪,我才說在回北京的高鐵上。電話那頭的我爸明顯一愣。過了好一會才問我買票怎麽不跟他講。那一瞬間,我心裏有些後悔。

所以這一次,我想盡可能多陪陪他。

本打算周日晚上回北京,第二天直接去公司上班的我,最終定了周一下午2點的票。我爸隔一會兒就要問一句幾點了,催促我看著點時間,怕路上堵誤了點兒。我坐在旁邊空餘的病床上敷衍著答應,腳下一步都不想挪開。等到實在不能再拖了,才拉起箱子出門,但這一次,走的沒有那麽瀟灑。

回北京後,和朋友講起這段經曆,我說,在老家的人情世故,就像是WINDOWS係統,開放度更高,但它早已不適合習慣了MAC係統的我。自己根本回不去了。

我還說了句特別羞恥的話,“我好像終於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