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歲老人活著給自己辦葬禮:花了兩萬 從沒這麽高興過

85歲老人活著給自己辦葬禮:花了兩萬 從沒這麽高興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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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一切都沒發生過那樣。上午10時,村裏還是很冷清,街道兩旁的商店大多關著,路上看不到幾個村民,偶爾有電動車經過,發出“嗡嗡”的聲響,幾秒後,又恢複原來的平靜。

安徽趙屯村的冬天還沒過完,氣溫不到10攝氏度,冷風颼颼地吹著。

金色的陽光灑下來,綠油油的麥田一望無際,長勢喜人。每間隔一段或長或短的距離,田裏都有一個凸起的土坡,上麵插著各色的紙花,隨風搖曳。

唯有擺放在家門口的大紅棺材能證明這場熱鬧的活動曾經存在。

幾天前的一個早上,同樣的時間,85歲的張文明給自己舉辦了一場風光的葬禮,除了火化和埋葬,其他程序都按照當地習俗進行。“我就想親自看看,畢竟死了就看不著了。”他說,自己還從來沒這麽高興過。

【1】一時興起

身著一整套寶藍色的壽衣,腳穿壽鞋,頭戴壽帽,張文明睜眼躺在特製的木床上,蒙著專門從壽衣店買來的金色被單,床下是剛到貨沒多久的紅色棺材。為了防止從上麵掉下來,他在身上和腿上都綁了安全帶,將自己和棺材連接在一起。奏樂聲響起,樂隊在最前方領路,大貨車拉著他緩緩移動。

根據當地風俗,人去世後要被放在棺材裏,從東到西繞街一圈,算是最後一次“趕集”。

一些村民覺得奇怪,前一天才見過的街坊,怎麽突然就死了?疑惑傳到耳朵裏,張文明趕忙坐起來,衝下麵的人擺擺手,證明自己還活著。

“活人給自己辦葬禮?”大家更新鮮了,一傳十,十傳百,就連鄰村的村民們都特意跑來看熱鬧,上百個人擠在大貨車後頭,一邊跟著往前走,一邊將手機鏡頭對準這位老漢。

繞街持續了近兩小時,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張文明坐在車上往遠處張望,長長的隊伍看不到盡頭。他心裏很高興,“太威風了。”

這是件一時興起的事。

一個星期前,張文明在網上相中了一口山東的石棺,不僅材質好,造得也漂亮,棺材兩邊各雕刻了一條龍和一隻鳳,裏麵還放著黃絨布,總價卻隻要5000塊錢,他心動,買了下來。在當地,棺材是“喜貨”,貨車拉著貨來到村裏的前一晚,他想,有貨車有棺材,幹脆就趁這個機會給自己辦一次喜喪。

時間緊迫,他得立刻準備。當天早上7點多,他請好樂隊,趕去壽衣店挑了一套看著最順眼的壽衣,連帶枕頭、腳墊、被子,一共花掉600塊錢。他找了18個村民幫忙抬棺,一些村民出了錢,給他送花圈、在巡街時放炮仗。

張文明從壽衣店置辦的衣物。圖|九派新聞彭茸雯
事情辦得倉促,張文明沒來得及通知孩子們。他一共有5個兒子、1個女兒。最大的兒子已60歲,最小的女兒50多歲。三年前,老伴因病搶救無效去世,一年多後,陪在身邊的三兒子也因肺癌離開。

其他孩子都遠在家鄉之外,大兒子、四兒子和小閨女都在青海格爾木打零工,二兒子在浙江杭州帶孩子,五兒子在廣西玉林生活。孩子們的經濟情況都不好,回家一趟得花一兩千塊錢,張文明也不太願意讓他們回來。

巡街結束後,為了回饋幫忙的村民,張文明擺了兩桌酒席,請大家吃飯。為了把客人招呼好,他穿著壽鞋來回奔走,把鞋底磨破了。但老漢顧不上這些,村民們記得,他那天一直笑嘻嘻的,興致很高,“我的願望完成了,現在沒有遺憾了。”張文明覺得很滿足。

【2】古怪的老頭

“誰會花錢做這種事?”村民們活了幾十年,沒見過這種場麵。很多人理解不了他的行為,把葬禮當一個笑話,“就是錢多得沒地方花了”,也有人憤怒,“有兒有女,真吃不上飯,政府還可以照顧你,為什麽要這樣幹?”

不隻是思維,張文明的一切看起來都和村裏的其他老人不同。第一次見麵時,他穿著經典的“三件套”,灰色的高領毛衣搭配黑色的V領背心,外麵套了件黑色皮衣,下半身是深灰色的運動褲,踏著剛買沒幾天的運動鞋,右肩挎個皮包,顯得精神又時尚。

為了擋住滿頭白發,他常常戴一頂黑色的禮帽,眼鏡擦得鋥亮,由於每三天剃一次胡子,臉上總是很幹淨,不笑的時候,看起來有些嚴肅。他的聲音洪亮,中氣十足,除了遮不掉的老年斑,也隻有在走路時,才能從他微躬的背和蹣跚的步伐中感受到歲月留下的痕跡。
早飯過後,張文明清洗鍋。圖|九派新聞彭茸雯
張文明是個講究的人。

光金色的手表就有四五塊,價格從幾十元到上百元不等;他有三副眼鏡,但還打算最後再買一副品牌貨,聽說要一千多塊錢;20多雙不同款式和類型的鞋子堆在家裏的各個角落,書桌下、櫃子裏,沒穿過的還有五六雙,放在鞋盒中,整整齊齊碼好,堆在牆邊;衣服也撐滿了櫃子和晾衣架,這個時節,他穿的大多是襖和皮衣。

但好形象沒帶來什麽作用,張文明不是個討鄰居喜歡的老頭。很多村民談到他,會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張文明很少提及和鄰居們的相處,隻說自己和他們沒有共同話題。但在一些和他關係親近的人眼裏,老頭有著完全不同的另一麵。“他有自己的考慮。”一位跟他接觸了很多年的村民說,他不願意和人深交,隨禮是個原因,“這麽多鄰居,誰家沒個事兒?今天這個300,明天那個500,花錢像流水一樣。”

這位村民坦言,張文明有時候確實愛占點小便宜,也喜歡出風頭,但人不壞。對於能聊到一塊的,他總招呼得特別好。老頭喜歡美食,要是做了什麽好吃的,或者買到了可口的食物,他都要把親近的人叫來一塊分享。平時哪個關係好的家裏有事,他也會去捧個場,買點東西隨禮。幾天沒看到對方了,一見麵,總會關心地問:“這幾天怎麽沒見著你啊?”再約著一起去鎮上趕集。

記者離開前,張文明把才從市場上買的柑橘和青棗分了三分之二出來,家裏僅剩的六個芒果也一股腦地全倒進記者包裏,又塞了兩罐核桃飲料和特意在老年食堂裏買的十個雞蛋,“火車上容易餓,你到時候再買這些,就貴了。”

【3】總比別人快一步

張文明風光了大半輩子。

他在北京出生,在趙屯村長大。身邊的人大多在小學一二年級時就輟學,他堅持讀到了高中。當時,鳳陽縣裏有一所省級的農業專科學校,學有所成後,出來分配的工作都是國家幹部。

張文明在那裏學了5年農業知識,眼看著還有3個月就要畢業,他患上了傳染性肝炎,被校方要求休學,回家養病。

在家鄉,因為識字,他負責幫村裏人寫信,兩三天一封。書記看他有文化,讓他到鄰村做會計,生產隊裏有菜園,他吃了一段時間,也把身體養好了。其間,他遇到現在的老婆,兩人自由戀愛後結了婚。

3年後,張文明幹膩了,他覺得在村裏工作沒前途,決定出去闖一闖。當時,周圍的人都在賣雞蛋、花生、涼粉,做些小攤小販的生意,他想幹件大事,轉頭賣起了藥材,在國內輾轉,去得最多的是黑龍江和湖南,各跑了十幾次。

五六年後,他的生意規模達到幾十萬,每次出門,手上都戴著4塊金表,左右各兩塊。直到現在,他已經不幹這行幾十年,每天還是能接到好幾個來自不同地區藥材商的電話。想到當年,他舒服地往後一仰,靠在床邊,滿足地咧嘴:“太威武了。”
年輕時的張文明在全國各地跑藥材生意。圖|九派新聞彭茸雯
後來,他轉行擔任縣裏一家副食品公司的推銷員,跑得更勤快了,北到黑龍江漠河,南到廣西玉林,五六年時間,他幾乎跑遍了全國各地。張文明知道老婆持家的辛苦,掙到錢就往家裏寄。但他能陪伴家人的時間不多,每半個月能回家一次,看看老婆孩子,待上幾天後,又要出差。

一次采購交易,他和經理產生了分歧,供貨的公司算賬時少要了兩萬,張文明和經理商量,一人拿一萬,經理答應了,卻沒把錢給他。他氣得辭了職,臨走時撂下一句話,“我回家開浴池也不跟你幹!”

浴池真的開了起來,而且生意火爆。當時,家家戶戶沒有洗澡的地方,方圓幾裏的村民都依賴這個浴池,最遠的從十八裏地外趕來。浴池的票賣得便宜,每張1塊錢,如果辦月票,還能享半價優惠。

每天都有幾百個人到他的浴池裏洗澡,不到一年,他就把蓋浴池用的裝修費、材料費全掙了回來,還裝上了村裏第一台電視,天黑以後,洗澡的人少了,大家就圍著一起看。

其他人看生意好做,也都跟著開,浴池增加到五個。開業第四年,生意變淡了,張文明又開始專心務農,種小麥、玉米和蠶豆。高中學的農業知識在這時派上了用場,他比別人更知道怎麽挑選合格的肥料,也能在打藥時配好合適的比例,所以產量一直很高。

那是一個鄉還出不了一個萬元戶的時代,張文明已經有了3萬的積蓄,“相當於現在的30萬”。每個兒子結婚時,他都出錢為他們建了一幢瓦房,前後連成一條線,在一片茅草房中顯得尤其突兀。

【4】喜歡看天氣預報和新聞

這幾幢房子現在依然顯眼。鄰居們日漸富裕,原來的草屋被推翻,蓋起了幾層高的樓房,裝修也煥然一新,張文明的瓦房卻在日複一日的使用和修繕中,變得比原來更破舊了。

錢都被花在了治病上。十幾年前,張文明的老婆被診斷患有糖尿病,後來由於並發症導致偏癱,光醫藥費就花掉了四五十萬。一年多前,三兒子被診斷為肺癌中後期,他帶兒子到合肥看病,前前後後投入的錢也超過了五十萬。

家裏的經濟情況支撐不住,張文明申請了低保,種地一年能補幾千塊。還得顧自己的身體,糖尿病、“三高”、腦梗、心髒病,他每次去醫院拿藥,一拎就是幾袋子,去掉報銷,每月還要再往裏墊100多塊錢。

這次葬禮花了2萬,用的是政府征收家裏田地的錢,他交了一畝多地,拿了將近4萬塊。還剩下2萬,他決定留給孫子考駕照。

張文明現在住在三兒子的瓦房裏。聊起老三,他一向洪亮的聲音突然低沉下來,話還沒說幾句,眼眶已經紅了。老三是他最疼愛的孩子,他曾像其他兄弟一樣外出打工,但因為想念父母,一年後辭職回了家。他沒結過婚,和爸媽生活了一輩子,在世的時候,不僅幫家裏種田,操持家務、做飯也不需要爸爸操心,張文明輕鬆不少。

三兒子離開後,將近大半年時間,張文明都沉浸在痛苦中。那是一段極其黑暗的日子,他不敢獨自麵對空蕩蕩的屋子,每天早上起床後都要到鎮上,目的地是熱鬧的菜市場,看著鬧哄哄的人群,他心裏才能好受些。直到晌午,他慢吞吞地回來,打開門,一片死寂,他不安得發慌。他想起以前,兒子還在的時候,他的喊聲總是會從遠處傳來:“爸!回來啦?”

那時養成的習慣,張文明一直保持到了現在。每天早上,他騎著電瓶車往外跑,逛逛超市、商店、廣場,看到中意的東西就買下來。下午,他到地裏鋤地,鍛煉身體。不久前,他買了個擴音器,可以在鋤地時聽戲。晚飯後,他躺在躺椅上,一邊嗑著瓜子、花生,一邊看電視。他喜歡看天氣預報和新聞,最近在了解俄烏戰爭。等到晚上8點,就上床睡覺。

張文明不願細說和家人的點滴,但思念的痕跡無處不在。他的床頭擺著一張自己幾年前的彩色相框照,把相框拿起來,露出了三兒子的照片,再往後掀,還有一張老伴的。多年來,兩夫妻一直睡在這張大床上,他每天伺候她、給她喂飯。老伴離世後,他搬到了大床斜對麵的單人床,她的被子和枕頭被整齊地疊好,放在床尾。

單人床旁邊的書桌上有一個被書和資料遮住了的鐵盒子,裏麵曾經裝著給兒子治病用的名貴藥材,現在,這裏放的都是張文明珍愛的玉珠、玉項鏈,以及一對老伴的銀手鐲。鐵盒子和一本相冊挨在一起,裏麵是家裏人幾十年來拍的照片,已經集了大半本。

葬禮當晚,孩子們通過網傳的視頻得知了消息,一個接一個地給他打電話,“你開心嗎?”孩子問。“我開心啊。”“那我也挺開心的。”兒女們支持他,也讓他注意不要著涼。在亳州生活的孫子看到爺爺在報道中說自己寂寞,很擔心,要把他接過去住。但他拒絕了,孫子在打零工,也還沒結婚,自己的生活都應付不來,他不能過去添麻煩。

還有一個原因或許藏在地裏,那裏埋著老伴和兒子的骨灰。按照當地習俗,遺體火化後,要把骨灰埋在自家地裏,修一座墳。綠油油的麥田一望無際,長勢喜人,張文明老伴和兒子的墳上插滿了各色的紙花。他到地裏搗鼓麥子時,要是累了,就坐在土坡旁邊,靜靜地休息一會兒。
張文明的老伴和三兒子的墳墓圖|彭茸雯
兩個土坡中間有一塊空地,“這就是我以後要埋的地方。”張文明都計劃好了,他死後,葬禮就按幾天前的形式辦,墳後方要栽幾棵鬆樹或者柏樹,等它們長大了,如蓋的樹蔭能遮住墳,象征“常青”。

張文明還打算給自己修一塊墓碑,上麵刻上自己的名字,還有家族裏其他人的姓名,如果非要寫一句話總結自己的一生,那大概是“勤勞、勤懇、勤儉持家”。

碧姐 發表評論於
他這輩子不錯
老頭衫 發表評論於
有些人真的是何不食肉糜 至少我同時帶了國人出國沒有全額獎學金門都沒有,即使有全額獎學金,還要運氣好拿到簽證才能出來在國內讀書,除非是高級官員普通官員也要靠子女成績好,讓一個農民的孩子讀書可能嗎?
quailoak 發表評論於
To live gracefully,is to minimize the damage to beautiful mother earth.
quailoak 發表評論於
To live gracefully,is to minimize the damage to beautiful mother earth.
quailoak 發表評論於
When I die, I will donate my body to generate electricity (it is practiced in Switzerland). My soul and spirit will last eternity as pave stone for civilization.
荒野獵人 發表評論於
這種人在中國農村是鳳毛麟角!但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如此富裕的家境為何沒有讓孩子們多受一些教育呢?
胡連勝 發表評論於
是個性情中人,同時也是個明白人。
悠遊漫思 發表評論於
感覺這老頭兒挺重情誼,也灑脫,不明白那些氣憤的鄰居氣憤個啥?
size0 發表評論於
挺好!花錢買個樂嗬!死了,還真沒必要辦,因為死人自己看不到啊。建議活著的80+老人都給自己辦一把,也算為李強做經濟貢獻。
fei_xng 發表評論於
收禮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