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蒙古煤礦坍塌事故:當天上午就有碎石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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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失聯者的搜救在繼續 | 新華社

內蒙古阿拉善的礦坑旁,對講機裏突然大喊著“所有機械全部往出撤”,渣土車司機張亮一下呆住了,前後都有車,之後的1分鍾裏他動彈不得,然後眼見塌方在100多米外發生,“有一台鑽機正在往出開,直接就被埋在裏麵了。”

那些在坑底的司機們拚命撤離,但轉瞬間被埋在了土石堆下。據北青深一度了解,現場人員多是勞務派遣工,兩年前勞務公司承包了礦上的開采工程。

司機李天事後回憶,事發當天上午,他就看到礦坡上不停有碎石掉落,坍塌事故早有端倪顯現。

截至2月23日22時30分,內蒙古阿拉善左旗新井煤礦坍塌事故已經救出12人,其中6人生還,6人死亡,47人失聯。

被堵在坑底的司機

2月22日13時11分,內蒙古阿拉善左旗新井煤業礦坑旁的山體已經出現了坍塌的征兆。監控視頻記錄下了可怕的一幕:沙塵飄向山體上方,各路車輛拚了命想駛出礦坑,但多數還是被堵在了山路岔口。上方山體洪流般湧向坑底,30多秒後,那些未及撤離的車輛被埋在了下麵。

安全員馬平正在坑口指揮車輛,發現山坡上在“掉渣”,剛在對講機裏喊了句“所有車輛撤離”,就被坍塌的土石拍倒了,“滾了三四個來回”,最後落到隔壁的礦坑裏,距離地麵五六米遠。

40歲的馬平看見山坡上還在落石頭,他拖著傷腿,想爬出滿是積水的礦坑。半個小時後,他才被挖機救了上來。他渾身濕透,凍得哆嗦。在寧夏青銅峽市人民醫院,馬平被診斷為左腿韌帶斷裂。

塌方發生時,渣土車司機李天正在幾公裏外的地方作業,他沒聽到動靜,但一下就看到石頭和沙土往下滾落,“遠遠就見那個灰直接撲來了,啥都看不到了。

李天告訴深一度記者,事發煤礦寬近1000米,深近400米,開著大車從礦口到礦底需要20分鍾。這意味著,那些已經駛入礦坑的司機們,想要撤出來需要更長的時間。

當對講機裏突然大喊著“所有機械全部往出撤”,即將駛入礦坑的渣土車司機張亮一下呆住了,前後都有車,之後的1分鍾裏他動彈不得,然後眼見塌方在100多米外發生,“有一台鑽機正在往出開,直接就被埋在裏麵了。”

他曆數著那些被埋人員中自己熟識的人,“有挖機司機、渣車司機、鑽機司機,還有一個兼任采坑安全員的挖機學徒,都失聯了。”

塌方停止後,采坑的安全員基本都被埋了,有經曆過類似的事故司機反應快,自己做主用對講機喊“所有渣車往上開”。張亮回憶,大部分車都是從空車道原路掉頭往上撤,個別膽大的司機冒著再次塌方的風險,駛上高出一截的重車道,“離塌方邊緣不到50米。”

多方救援力量趕到現場  | 新華社

礦上多是勞務派遣工

馬平去年8月到了礦上,此前在寧夏賣菜,上次做安全員還是十年前的事。他告訴深一度,自己是和勞務公司簽的合同,現場工作人員也多是勞務派遣工。2020年,勞務公司承包了事發露天采礦區的工程,公司總共有6個安全員,11輛鑽井機、百十輛渣車,20輛挖土機。

馬平回憶,去年10月份,勞務公司和礦上分別做了一次安全培訓,培訓的內容就包括了坍塌事故的應對。馬平記得,培訓講到,“發現山體落石的情況,可能要塌山,要盡快撤離。”

煤礦坍塌後,司機李天馬上參與救援。他負責協助公安部門,在下礦坑的路口指揮進礦車輛。李天說,下午2點多,救援力量就趕到了,來了至少100輛車,有救護車、消防車,也有殯儀館的車。

在離煤礦20公裏的賽漢鎮,一家飯店湧入了大批救援人員,老板說:“他們飯都沒吃完,就又匆匆趕路了。”據深一度了解,當地政府還動員了周邊企業加入救援,各村也抽調了村幹部支援,他們在現場忙到晚上10點,搭了幾十個帳篷。

據一位現場人員透露,為了保障救援用電,在外出差的電工也被喊了回來。一位電工趕去現場連續工作了十幾個小時,淩晨三點才回到宿舍,“他一直在下麵,連飯都沒吃,上來時走都走不動了。”

據央視消息,截至23日9時33分,內蒙古消防救援總隊全勤指揮部、阿拉善、烏海等盟市消防救援支隊的300名消防員、60輛消防車、6隻搜救犬已抵達現場,有序開展救援。

截至23日11時,已有救援器械車輛156台,19支救援隊伍、919名救援人員和19名安全生產專家趕到現場參與救援。

上百台救援車輛趕到現場|新華社

事發上午看到碎石掉落

像李天一樣的煤礦工人,10小時輪一班,白班從早上7點到下午5點,晚班從晚上7點到早上5點,晝夜不停地開采煤礦。

煤礦工資高,很多外地人都來這邊打工。李天說,員工多是來自內蒙古、寧夏、陝西、甘肅。“除了煤礦的司機外,一般礦底還有私人司機來拉煤運輸。”

李天事後回憶,煤礦的坍塌早有端倪。事發當天上午,他就看到礦坡上不停有碎石掉落,“可能挖得有點裂了,所以就塌下來了”。

李天形容煤礦上的工作像是“提著腦袋掙錢”。就在事發前一天,因為下礦的路陡,一個司機方向盤沒收住,一下撞到了土牆上,“如果方向盤再向外一點,就直接掉進大深坑裏了。

這樣的事故並不少見。李天聽說,前年一個司機在下礦時撞壞了腰,雖沒有癱瘓,但日後再沒辦法幹重活。在報銷了醫藥費後,公司給他補償了5萬塊錢。

李天每月工資9500元,這裏麵包括500元的全勤獎。月初幹活,第二個月月底才能拿到工資。他去年8月份幹的活,直到11月才拿到工資,“工頭要麽拖著不給,要麽就是不接電話。”

如果有事要請假,除了拿不到500塊的全勤獎,請假期間每天還要扣除300元工資。此外,如果開著單位的車下礦,輪胎被石頭紮破,或者車出現了問題,司機都有可能被罰款,金額從200到2000元不等。

一位曾給新井煤礦送貨的附近村民告訴深一度,新井煤礦最早是從洞采開始的,改為露天開采已有10多年。去年12月份,他曾去過礦上,幾個礦坑裏都有六七十台車輛同時作業。今年春節期間,礦山也沒有停工。

事發後,這位村民立刻給在礦上開車的朋友打去電話,卻沒能接通,聯係朋友家人才得知,他也在失聯者中。朋友才30歲左右,還是單身,家裏隻有一個60歲的老母親,已經趕去了搜救現場。

事發當天下午,維持秩序的李天看到,在救援力量抵達的同時,有些家屬也趕了過來。23日下午,李天先後見到3名失聯者被找到,但都被殯儀館的車拉走了。他的一個朋友,40多歲,當天值白班,到現在也還是沒有消息。

坍塌事故現場 | 新華社

煤礦因安全問題多次被罰

截至2月23日22時30分,內蒙古阿拉善左旗新井煤礦坍塌事故已經救出12人,其中6人生還,6人死亡,47人失聯。

據當地政府部門通報,發生坍塌的是露天煤礦作業麵北側山坡,現場形成了南北長約200米、東西長約500米、高約80米的坍塌體。現場坍塌體量巨大,且在22日傍晚6點多發生了二次坍塌,救援難度很大。

據了解,露天煤礦主要靠移走礦體上的覆蓋物獲得開采礦物,其作業主要包括穿孔、爆破、采裝、運輸和排土等。其優點是采掘成本低,但同時存在不可忽視的安全風險,其中最嚴重的就是坍塌事故。

資料顯示,露天煤礦坍塌是由多種因素共同作用引起的,其中最主要的因素是煤層結構的不穩定性。當煤層的內部結構受到破壞或變形時,如開采境界內和最終邊坡臨近地段的老采坑不清除或處理不及時,開采的邊坡過陡或其他外力破壞,煤層的穩定性就會受到影響,從而引發坍塌。

一位煤礦救援專家告訴深一度,雖然露天開采相比井礦開采更安全,但技術要點不同,露天開采規模更大,邊坡穩定性是行業多年研究的重點之一。他沒想到會發生如此大的災難,一直在關注著事故進展。

他同時表示,任何災難都是有預兆的,關鍵在於有無及時發現。“一般來說,露天開采時,會有專業的邊坡觀測,關注塌方之前塵土蠕動或亂挖亂采的現象。如果等到塵土揚起來,根本沒法逃離。”

據了解,發生此次事故的內蒙古新井煤業於1999年成立,曾用名為青銅峽市新井煤業有限公司,注冊資本5000萬元。公司股東為陳逢幹和丁瑞,各持股80%和20%,法定代表人為王學雲。2月23日,陳逢幹向深一度記者稱,工商信息雖顯示他是最大股東,但他早已退出公司的經營與管理。

企查查平台顯示,新井煤業涉及司法案件199項,13次被列為失信被執行人,失信總額約7.57億元,目前全部未履行。該公司還曾被多次處罰,其中不乏安全問題。

2018年6月14日發布的《內蒙古自治區阿拉善左旗人民法院行政裁定書》顯示,“2015年11月12日和2016年9月18日兩起生產安全事故中,被執行人內蒙古新井煤業有限公司未嚴格落實安全生產主體責任,安全管理製度不健全,施工現場缺乏有效管理,導致‘11.12’和‘9.18’兩起生產安全事故,共造成二人死亡。”

2017年9月13日,阿拉善盟安監局對新井煤業做出“立即停止一切與建設有關的行為,並處人民幣990萬元”的行政處罰。

據當地新聞發布會透露,目前,關於煤礦邊坡坍塌的具體原因正在進一步調查中,公安機關已介入調查,相關人員已被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