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業市場上35歲“太大” 60歲又還是“紅利期” 不荒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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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兩個名詞“低齡老年人”和“銀發紅利”,引起了社會激烈爭論。在“銀發浪潮”來襲的當下,如何應對人口老齡化,是中國必須攻克的課題。

“低齡老年”“銀發紅利”,這兩個乍一看十足矛盾的詞組,對於絕大多數不研究人口學等相關學科的人而言,顯得有些古怪。對於正處於嚴重年齡焦慮當中的人來說,更是顯得十分刺眼。

“低齡老年人”確實不是一個生造的詞匯

人口學中,年齡在60到69歲的人,被認定為低齡老年人口。然而,這個詞匯往往給人一種感受,仿佛要置老年人於一種趕鴨子上架的窘迫,又好像有人拿著大喇叭在催:才60歲,你還年輕,還可以創造價值,該繼續幹活了!

在就業市場上,35歲已經“太大了”,60歲又還是“紅利期”,荒誕感這不就來了?

確實,以當下人們的平均壽命和健康水平來看,60歲並不是一個孱弱的年紀,當然可以繼續發光發熱,當然可以理直氣壯地擔當“紅利”的名號。但反過來說,人們並不是為了成為經濟學家口中的“紅利”而勞作奔波,人們為的是生活,甚至為的是事業和理想。

65歲入行拍戲的王德順/圖源:網絡

客觀理性剖析“低齡老年人”這個詞,可以說,這並不是鼓催一批尚有餘力的人繼續工作,而是讓老年人活出自己的精彩。討論的方向,原本應該是如何給老年人更多的機會、更大的空間、更方便的途徑,讓他們看到更多希望,點燃他們的生活熱情,讓他們在這個社會有更多的“存在感”“主場感”,有更多發光的舞台,在社會活動中找到自身意義,而不是被嫌棄、排斥乃至遺忘……更不是去討論甚至去強調“他們還能創造多大的紅利”。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實施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國家戰略”,這“積極”兩個字異常關鍵

這意味著,人口老齡化不是一個被動應付的麻煩,而是國家現代化必然麵對的課題。以此觀之,老年人不是社會的負擔,應被視為社會的財富;老年人也不是社會的拖累,而是可以活得精彩,能夠繼續實現人生價值的。

那麽,所謂“銀發紅利”,首先是為老年人創造紅利。黨代會報告還強調,“發展養老事業和養老產業,優化孤寡老人服務,推動實現全體老年人享有基本養老服務。”報告通篇充滿著對老年人的關愛,而貫穿其中的價值是非常清晰的,就是實現人的全麵發展,人是自己的目的,而不是別人的“紅利”。

在高質量發展的時代,中國已經告別“人口紅利”許久。“人口紅利”基於龐大的人口基數,以及由此帶來的勞動力充分供應。但在高質量發展時代,那種經濟發展方式根深蒂固的“路徑依賴”,必須從思維深處破除了。人才作為第一資源,創新作為第一動力,歸根結底是促進社會的活力,促進人的活力,而絕非深入挖掘老年人的“勞動潛能”。

我們不知道,白發人還能創造多大的“紅利”,但我們知道,如果真的想要他們創造更多紅利,首先不要把他們當成“紅利”,而是該當成社會盡力支持、關心的對象。

無需媒體催促,許多老年人本身就有自立自強的想法。一篇報道顯示,有62.1%的60-65歲低齡老人想再就業。這篇報道題為《超六成低齡老人有就業意願,會與年輕人“搶飯碗”嗎?

》,但人們顯然更想問:超六成低齡老人有就業意願,可是他們就得了業嗎?

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國家戰略,便需要我們有著積極的“老齡觀”

比如,為什麽說“低齡老年人”是這個社會的財富?其實,他們是在這浮躁的社會裏注入的一份沉澱。

一個社會需要急速的現代化,而內心裏卻一定要守住我們的傳統。老年人便是我們社會活著的傳統。

在互聯網世界,方方麵麵的技術在迭代升級,年輕人需要尋找高效成長之路,以至於許多行業不再比拚豐富的人生閱曆和經驗智慧。傳統技藝無人繼承,傳統絕學得不到保護,許許多多憑著在歲月之中沉澱,在人厚重生命中展示底蘊的東西,隨著現代工業文明、信息文明而被遺忘了。

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國家戰略,就要看到所謂“老齡化”,某種程度上也是被時代的“碎片化”“浮躁化”“淺顯化”給“逼”出來的。

傳統中國,人們常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老年人才是經驗和智慧的象征。今天呢,快速的現代工業化社會的進步和技術的發展,本應該為人類的自由和幸福帶來更多的可能性,卻往往使得人們的思想和行為變得單向度化,人們的關注點被限製在了技術、消費和娛樂等方麵,失去了對自由和真實的追求,而很多東西也不再追求歲月沉澱,人的生理與精力越來越難以跟上社會的節奏,人的社會壽命因此急劇縮減。

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就絕對不是去深挖老年人的勞動潛能,榨幹老年人的“紅利”,而是為老年人創造更多的服務和條件,去激發他們的生命沉澱,讓越來越多的老年人還有可能走上社會舞台中央,獲得鮮花和掌聲,活得體麵、有尊嚴,活出精彩的人生,被年輕人尊崇和追捧。

反觀現實,職場中連“35歲以上”的人都快容不下了,又怎麽容得下“低齡老年人”?

他們中還有很多人,忍氣吞聲得到了一份別人挑剩下的工作,髒的累的收入少的,還是沒有勞動保障的。

就在上周,一個60歲的某通快遞分揀工,在淩晨三點五十分左右,因心髒驟停猝死在崗位上。當地人社局表示,60周歲本身不屬於勞動者範疇,如果沒繳納工傷保險,就不能認定為工傷。

如果低齡老年人需要工作來賺取麵包和尊嚴,那麽即便催促他們去工作,他們得到的工作也可能隻是“四麵透風”,帶來的煎熬甚至多於庇護。
如果低齡老年人連再就業甚至擇好業都談不上,又怎麽能指望他們在根本沒有得到多少勞動機會的情況下,創造更多價值呢?

這不是將來的低齡老年人所想要的未來。低齡老年人“老有所為”的未來,不應該是六十多歲了還在和年輕人搶體力活的未來,也不應該是比拚誰更能吃苦更能熬才能獲得工作的未來。

低齡老年人,或者說銀發勞動者,本應該憑借自己的閱曆、經驗和人生智慧,在行業建設中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在社會舞台上擁有自己的固定觀眾。

他們為何遠離了原本的行業,勞動力市場如何轉向由技術技能型人才主導……不談怎麽解決當下的矛盾,隻談未來可能的美好,顯然有些急功近利了,甚至可以說是一種“畫餅”。

要想真正解決問題,首先要解決眼前愈演愈烈的年齡焦慮,乃至背後深層的年齡歧視。在這一點上,近幾年部分省市公務員考試年齡上限放寬能起到一個非常好的示範效果。隻有當人人不再為三十五歲“無可為”而焦慮之時,才有可能談人人不再為六十歲“無可為”而焦慮。

要想真正讓人人都走向“老有所為”的理想未來,首先要把人當成人而非紅利,當成目的而非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