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不當“萬柳少爺”的“老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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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以流量為生的短視頻平台和娛樂圈,“有錢”已經成為了相當熱門的人設。

誰能想到,邁入2023年的第一時間,網友們就被迫普及了北京豪宅知識。

萬柳書院,傳說中“北京樓市的盡頭”,周邊是中關村三小和人大附中這類頂尖學校,堪稱“北京最強學區”。2022年5月,這裏還曾因36萬元/平方米的法拍房單價紀錄衝上熱搜。

這次讓萬柳書院又火了一把的,是一個男孩上傳到自己抖音賬號的短視頻。

視頻內容原本平平無奇,就是一個胯下運球動作,卻因定位在萬柳書院,同時背景裏露出了疑似齊白石真跡的掛畫,被眼尖的網友迅速鑒定為富家子弟。



於是視頻下麵的評論對男孩一口一個“少爺”,紛紛自稱“老奴”,激情“認主”,甚至還有人獻上肉麻手寫信,連用數十個四字短語來表達傾慕之情。



不僅該賬號迅速漲粉100多萬,另外又有一係列以萬柳書院“少爺”、“小姐”為噱頭的賬號冒了出來,與網紅合拍視頻,直播連麥,流量拉滿。

這些賬號底下同樣充斥著“老奴”的評論,“媚富”的氛圍濃烈到幾乎要溢出屏幕。從什麽時候開始,網絡上對有錢人的態度,竟然已經如此堂而皇之、不顧底線地羨慕和追捧了?



麵對有錢人,誰的姿態越來越低了?

2010年,某檔相親節目上的一位女嘉賓公開表示:“我寧願坐在寶馬上哭,也不願坐在單車上笑。”

此言一出,鋪天蓋地的指責隨之而來,無數人給她扣上“拜金女”的帽子,連同節目也遭遇整改。

僅僅5年過後,部分年輕人已經開始在網上叫王思聰“老公”。親昵的稱謂,取代了曾經對拜金主義的樸素批判。

2022年世界杯,所謂的“卡塔爾小王子”在國內互聯網意外走紅,入駐短視頻平台後,一天內漲粉千萬,比卡塔爾的人口還多上好幾倍。



一如“少爺”需要“奴才”,“異國王子”的賬號評論區裏大家則是組團要去“和親”。



從攀親戚到為奴婢,麵對有錢人,網友們玩的梗要麽源於宗族血緣傳統,要麽出自爛俗影視文學作品,想象力並無見長,姿態卻越來越低。

當一個人習慣了自我矮化,看什麽都會覺得需要仰視,在這些人眼裏,一遝遝鈔票如同增高鞋墊一般,幫助他們臆想富人的偉岸。

就像那封給萬柳書院“少爺”的手寫小作文,僅僅憑著“有錢”二字,就腦補出“少爺”過人的顏值、氣質、能力與人品,仿佛所有美好的品質都是財富的衍生品。

還有人篤定自己看到了“卡塔爾小王子”的“自信、明媚”,“眼神裏帶著這個年紀該有的清澈”,甚而轉身質問起中國青年的眼裏為什麽沒有光。



在富人濾鏡下,金錢獨占一萬種色彩,此外全是黑白。“小王子”是不是真王子他們看不見,卡塔爾女性的處境他們也看不見。滿心滿眼,都隻有“為何我沒被命運選中”的不忿。



“有錢”怎麽成了流量密碼?

一個值得被討論的現象是,似乎有越來越多的“有錢人”,正在搶奪輿論的注意力。

萬柳書院火了之後,網紅羊毛月找到另一位住在萬柳書院、平台ID為“16”的“少爺”,接連拍攝了數個視頻,點讚量都已突破百萬,視頻中也出現了廣告合作的身影。

很快“16”的平台賬號也迅速漲粉百萬,他趁熱打鐵開始直播,並連麥了一個定位同樣在萬柳書院的“小姐”。在一場直播中,“16”剛開播7分鍾便收到價值20萬的禮物,熱度居高不下。



可能最初萬柳書院“少爺”的火隻是偶然,但後續的“少爺”“小姐”以及網紅們則顯然是嗅著味來的。

錢能帶來流量,流量又能生錢……如此便不難理解,短視頻平台上為何出現那麽多營銷“有錢”人設的博主,不管是真有錢還是假富人,都想上來撈一筆。

半個月前,香港娛樂圈黃金時代的幕後大佬向太開啟首場直播帶貨,身價幾十億的她在直播過程對其所賣的低價產品一臉嫌棄,拒絕試吃,不少人指責她態度傲慢,盡管如此,這場直播的銷售額還是突破了3億元。



為了挽回口碑,第二次直播向太態度積極,開始試吃產品,評論區就開始誇讚她“有進步”“真性情”。在短視頻的流量遊戲中,有錢人設不僅能贏得更輕鬆,還能獲得更多的寬容與試錯空間。

曾幾何時,“富二代”這個詞幾乎是不勞而獲的代名詞,現在卻有一些網友主動為他們辯白,“人家三代人的努力,憑什麽輸給你十年寒窗苦讀”。

一方麵,他們沒有直接參與最初的財富積累,有助於減輕網友對於有錢人的道德關切,不必背負輿論中資本的原罪;另一方麵,他們熟悉年輕的網絡話語,更容易顯得平易近人,贏得好感。

去年9月,特步董事長丁水波的小女兒丁佳敏和七匹狼創始人周少雄之子周力源高調訂婚,一時被戲稱“有錢人終成眷屬”。比起討論資本的聯姻,網友們更願意磕糖。兩人不僅收獲了數量眾多的CP粉,還不時上傳情侶日常,為大家腦補的晉江愛情故事增添細節,最重要的是把品牌順帶也宣傳了。



此外還有“社恐富二代”好利來二公子羅成、“新媒體小編”旺旺二公子蔡旺家,他們在各自集團的職位分別是品牌總監和首席營運官,都熟練地扮演著富二代網紅,並以此有效地助力企業的經營。

企業的繼承者們似乎已經逐漸意識到,自己的豪門二代身份也能幫助品牌加速流量收割,他們並不掩飾對流量的渴求。

與此同時,在以流量為生的娛樂圈,“有錢”已經成為了相當熱門的人設。

一些家境殷實的藝人,手裏拎的包可能比人還先火,“富家女”“富家子”的標簽對他們的走紅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就連略顯做作的言行,也會被粉絲解釋為“從小養尊處優”,所以真誠可愛。

家世背景不僅能帶來更多的營銷話題和流量紅利,甚至已經成為逐夢演藝圈的基礎門檻。曾經讓草根演員們翻身立命的演藝圈,如今怎麽變成這樣了?



麵對財富,我們還沒學會泰然自處

孔子曾說過,“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在中國的傳統文化中,我們對巨額的財富一向是抱著警惕和質疑之心的。

但不知何時起,越來越多的人開始“不裝了”,甚至一些高等教育學者也語出驚人,絲毫不掩飾自己對財富的崇拜。

早在10年前,北師大教授董藩就曾對學生公開喊話,40歲時要達到4000萬身家,否則“不要來見我”。



成功的標準,似乎變得更加單一化了。在不少網友看來,越富有就越正確,財富成了萬物的尺度,其他如知識、修養、理想等沒有了財富的加冕,就成了天真和無用之物。

這樣粗暴的、同質化的媚富追求,會把我們局限在一個非常狹窄的賽道之中,把社會變成一場零和遊戲,抹殺了其他更豐富、更有意義的可能性。

所以年輕人才會越來越抗拒“內卷”,抗拒傳統社會語境施加給他們的壓力,向“遠方”出逃,尋找屬於自己的生活意義。

去年1月,中央網信辦開展專項行動,嚴格管控網絡炫富拜金問題,多個社交平台分別清理了數千個相關賬號。

網上炫富的人著實少了,但比這更重要的,似乎是我們應該冷靜地審視,是否應該盲目崇拜那唯一的成功。

一個平衡的社會中,不是所有東西都要與財富綁定在一起的,我們應該擁有盡可能多的機會去選擇不同的道路,並通向不同的理想生活。同時,我們也需要一個能夠承載更多樣的社會文化的土壤,大家在其中都能找到屬於各自的精神坐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