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周末:王家衛專訪-我都能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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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報記者 袁蕾 實習生 陳軍吉 發自北京  
  
  一個導演的電影就是他的反射,好像拍照一樣,隻不過這是他1994年的照片,這是2000年的,這是2006年的。可能是樣子不一樣,有一些是在party上的,有一些在家裏的,有一些是公眾場麵,或者頭發多了一點少了一點,但還是你,都是同一個人。

  《藍莓之夜》就是你今天去了紐約,旅行拍了一張照而已。

   ——王家衛
  
  南方周末:為什麽在你的片子裏,美國和香港的酒吧都長得一樣?

  王家衛:酒吧就是這個樣子啊。我去北京三裏屯的酒吧,我們在榆林拍戲的時候,酒吧也都是這個樣子,永遠是這個調調啊。

  南方周末:但昆汀·塔倫蒂諾的酒吧,就跟你的不一樣。

  王家衛:我們混的圈子不一樣,他比較喜歡有女人表演的那種,你知道嗎?他比較hard core(來真的)一點。我們隻是嘴巴聊聊,他要有實際行動,這是美國人跟中國人不一樣的地方。
  
  2006年6月,好萊塢影星娜塔莉·波特曼和美國流行爵士天後諾拉·瓊斯來到美國內華達州一個偏僻的片場,準備拍一部電影。

  她們拿到了各自的劇本,兩人都很意外:“居然還有劇本?”她們要拍的是《藍莓之夜》,王家衛的首部英文電影。“對呀,這個是英文片嘛,”王家衛笑著說,“但我們還是會改的。”

  2007年12月,北京希爾頓酒店一樓咖啡廳,王家衛單肩靠在沙發扶手上,對南方周末記者說:“連她們都知道了,我的名聲太臭了。”

  王家衛還是戴著招牌墨鏡,黑色毛衣和白色T恤,比3年前《2046》時瘦了一些。

  這次王家衛在北京待了十多天,給新片《藍莓之夜》配音,配音隊伍非常強大:鞏俐、薑文、趙薇、張震、董潔,還有導演田壯壯。“他們說配音是二度創作,我說這次不是二度,是一度。”王家衛把這次配音,稱作“廣播劇”。

  12月20日,英文版和“廣播劇”版《藍莓之夜》將同時在全國上映。  
  
  田納西·威廉斯的故事  
  
  王家衛剛認識鞏俐時,就跟她說:“你應該跟薑文拍一個田納西·威廉斯的故事。”

  田納西·威廉斯是美國著名劇作家,出生在美國南部,最著名的劇本是《欲望號街車》。“一個田納西·威廉斯的故事”,基本上意味著男女主角都來自美國南部,女人講著很侉的英語,強悍而有爆發力,男人則有明顯的性格缺陷,甚至扭曲。

  鞏俐和薑文在“廣播劇”裏演一對夫妻,薑文是一個整天待在酒吧的醉鬼警察,鞏俐是拋棄了他的老婆,鞏俐準備重新開始生活,薑文卻試圖找回兩人的關係。

  “他們沒有同床,但你把他們兩個的聲音並在一起,馬上會覺得兩個人就是這麽回事,很震撼的。”王家衛以前一直不相信配音,上世紀60年代,很多香港電影都是後期配音,他覺得電影一配音就不好看了。

  英文版鞏俐是《木乃伊歸來》的女主角瑞切爾·維茨。“她很熱情,是一個很想演戲的人,是一個戲霸。”王家衛說,這一點跟鞏俐很像。

  《藍莓之夜》要開拍的時候,瑞切爾·維茨剛好懷孕快生了,她打電話讓王家衛保留住那個角色:“隻要你把我的戲放到最後拍,給我兩個月,我一定可以瘦下來。”

  瑞切爾·維茨就住在王家衛紐約拍攝地對麵,每天她都會來街對麵探班,對王家衛說:“看,我今天瘦了。”第二天又來,說:“看,我又瘦了。”第三天還會來。

  王家衛不是按照聲音選配音演員,而是按演員的“臉”。

  趙薇配的是中國娜塔莉·波特曼,一個女賭徒。“你在安徽碰到這樣一個女賭徒,不是趙薇是誰?”王家衛覺得她們都是:好強,像大姐。

  董潔配的是女主角諾拉·瓊斯。

  “我感覺董潔是個沒有化妝品的女孩子。”王家衛說,這並不是指她“清淡”,而是說她死腦筋。“她行動不是很快,會很專心做自己的事,往一個目標慢慢地走。基本上就是固執、內向的諾拉·瓊斯。”  
  
  《藍莓之夜》不是《重慶森林》  
  
  2005年感恩節那天,王家衛把歌手諾拉·瓊斯約到紐約一個咖啡店,王家衛見她第一句話就是:“你想拍戲嗎?”

  諾拉·瓊斯平生第一次演電影,就是跟王家衛合作,就像13年前演《重慶森林》的王菲一樣,她們甚至連角色的職業都一樣——快餐店女招待。

  “諾拉·瓊斯不像王菲,”在王家衛的眼裏,這兩個天後級的女歌手差別很大,“王菲是一個很飄的人,而諾拉·瓊斯很實在,是一個嚴肅的女孩子。”

  諾拉·瓊斯在美國南部長大,對美國而言,“南部女孩”基本上意味著“鄉下姑娘”。她15歲開始在餐廳做服務生、唱歌掙錢,“她不是一個離開生活很遠的人,她是很實在的。”

  諾拉·瓊斯再怎麽實在,也不可能從頭到尾唱獨角戲。王家衛必須為她尋找配戲的人。

  “我要給諾拉·瓊斯找一個情人。誰會跟她有化學反應呢?”

  答案是裘德·洛。

  王家衛總結出三個原因:他是能在美國片裏發揮出異國情調的英國人;他的聲音有點沙;他是一個好演員。王家衛判斷“好演員”的標準很簡單:寬容,演戲的時候不自私。

  “我見過很多大牌,演戲都很自私。”王家衛在片場見過各種搶戲方法:兩人對戲時,一個演員突然把手按在對方肩頭,堅毅地說:“你永遠是我的好兄弟。”說完台詞手還是不縮回來,對方被按住不能動,戲就都到了他那裏。

  “以前拍電視劇競爭大,這是需要的,但電影是一個整體,應該是對手好的時候我更好,就像打乒乓球一樣。”雖然“好演員”的標準簡單,但達標的卻不多,王家衛認定的樣板,是梁朝偉。

  王家衛1981年考進香港無線編導訓練班,次年梁朝偉考進演員訓練班。兩人從1990年開始合作,王家衛執導了9部長片,梁朝偉演了6部,其中就包括《重慶森林》。

  裘德·洛不懂打乒乓球,王家衛給他的比喻是:經驗老到的樂隊主唱。“今天有一個歌手來,她第一次唱歌,我們不知道她的調子,她可能會走調,或者有一點個性化表演,你得去控製,這對你來說也是一個新的挑戰。”

  裘德·洛開始並不知道這種挑戰到底是什麽。

  王家衛從沒跟裘德·洛討論任何角色的問題,隻告訴他大概的情節:你是這個餐廳的老板,一天你在餐廳裏接到一個電話,是諾拉·瓊斯打來找人的。

  拍攝第一天,裘德·洛把頭發弄得一絲不亂,他覺得拍的是“很文藝的”王家衛電影,演的是談情說愛的男主角,做的又是“很優雅的”藍莓派,自己這個老板當然是“比較憂鬱比較酷”的。

  正式開拍了,王家衛讓工作人員把現場的音樂放出來,整個餐廳音樂很響,大家麵麵相覷:這怎麽拍啊?

  王家衛淡淡地說:“很多餐廳都是有音樂的啊。”

  拍到最後一次,裘德·洛手忙腳亂地接起電話,歪著頭夾著聽筒,音樂聲音很吵,他扯著嗓子在喊:“喂,你找誰啊?”——就像《重慶森林》裏在快餐店接電話的王菲,這也是《藍莓之夜》的第一個鏡頭。

  娜塔莉·波特曼是王家衛定下來的第三個人,選她是為了向約翰·卡薩維茨的《葛洛莉》(Gloria)致敬。

  約翰·卡薩維茨是美國上世紀五六十年代重要的導演、編劇、演員,同時也是美國獨立電影先驅,1958年他用16毫米膠片拍攝的非商業電影《影子》,被認為拉開了紐約獨立電影時代的序幕——卡薩維茨也是一個熱愛即興創作的人。

  《葛洛莉》是卡薩維茨1980年的作品,葛洛莉是一個妓女,一頭金發,拿著一杆槍,穿著黑色衣服,影片講述她如何從黑幫手上救出慘遭滅門的6歲小男孩,並帶著他到處躲避的故事。影片當年獲得威尼斯電影節金獅獎。

  “葛洛莉不是那種很性感的女人,她更像一個流氓,不,是女流氓。”王家衛稱《葛洛莉》為“巨作”,1994年他在《重慶森林》裏,已經向葛洛莉致過敬了——那個匆匆飄過、金發黑風衣的林青霞。

  但《藍莓之夜》並不是《重慶森林》。
  
  明信片從紐約寄出
  
  《藍莓之夜》也可以看成一部公路電影:諾拉·瓊斯因為失戀而對未來不知所措,她決定離開紐約,開始一段沒有目的地的旅行。在路上她遇到了形形色色的陌生人:酗酒沉溺的警察,拉斯維加斯的賭徒……他們讓她看清了自己跟周圍世界的新關係。

  “就好像一個紀錄片,跟著一個女孩子,她去了哪裏你就拍哪裏。”

  影片的起點,王家衛考慮過香港:但從香港出發,沒有公路電影的感覺;

  他也考慮過北京:但中國太複雜、太龐大了,這樣需要走很多地方;

  最後王家衛確定:紐約出發,從美國東岸走到西岸再返回。

  “我們從小看好萊塢電影,現在有這樣一個機會,去美國拍一個向美國電影致敬的電影。”王家衛把這次拍攝看成是自己在美國寄出的一張明信片。

  明信片從紐約寄出。

  王家衛在紐約有兩個拍攝地可以選:一個是典型的1950年代美國餐廳;另一個是東歐移民開的餐廳。兩家在同一條街上,麵對麵。

  後來他選了東歐移民開的那家——紐約是一個移民城市,選這家也許會比較有趣。結果剛拍完,對麵那家美國餐廳就拆掉了,王家衛又很後悔:“哎呀,應該拍那一邊的。”

  從東岸的紐約出發,到西岸的洛杉磯,中間要穿越幾十個州——美國南部是王家衛一定會去的地方:“南方是美國的重鎮,早期的奴隸、移民都是在南方開始的,那裏有黑人音樂,很多音樂都是從南方來的,文學也是。”王家衛受黑人音樂影響很重,無論是《重慶森林》裏的《加州之夢》,還是《花樣年華》裏納金高的爵士,源頭都可以說是美國南部。

  南部最重要的城市就是新奧爾良——新奧爾良是美國中南部的中心城市,也是爵士樂的發源地,《飄》裏男女主人公從亞特蘭大出逃,逃到的也是新奧爾良。

  但新奧爾良剛剛經曆了“卡特裏娜颶風”,整個城市在王家衛看來是“異位”了:“當然這也是有趣的,但那個時候人家都在收拾殘局,你卻在這裏講這樣的一個故事,好像有點幸災樂禍。”

  王家衛放棄了新奧爾良,明信片繼續往南,到了孟菲斯:“我認為早期所有的音樂都是從孟菲斯開始的,就決定停在這裏。”

  孟菲斯是藍調音樂的起源,一直都有很強的黑人文化——這裏的種族矛盾也十分尖銳,1968年黑人民權領袖馬丁·路德·金就是在此被槍殺的。

  《藍莓之夜》裏,諾拉·瓊斯旅行中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孟菲斯一家酒吧上班,她遇到醉酒的警察,還有基本上拋棄了他的老婆瑞切爾·維茨。

  “那個酒吧是我們剛到孟菲斯的時候吃早餐的地方,埃爾維斯·普雷斯利年輕時每天也都來這裏吃早餐。”吃早餐是王家衛旅行裏最重要的兩件事情之一,每天開十幾個小時的車,當中都是公路,公路中間隻能停一下客站或者路邊咖啡店,你會很期望到達的那個小鎮。

  “如果到的時候是淩晨,第一件會做的事情,就是走到快餐店吃一個早餐。這是一天裏很重要的事情,然後一天就開始了。”快餐店是公路片最常見的場景,尤其是在逃亡情節中,它負責傳遞“溫暖”的意味;如果到達的時間是晚上,那通常第一該去的,是那裏的酒吧。美國南方的小鎮上,人們的生活基本上還很保守和傳統,白天上班,下午和晚上出來玩。酒吧就相當於那裏的社區,尤其是星期五晚上去酒吧,你可以很快有了朋友,他們會告訴你應該去哪裏,你需要什麽。“整個旅程下來,你會發現你的記憶不在路上,都在那些小餐廳、小酒吧裏。”

  王家衛積累了很多酒吧記憶:“有一次我們去得克薩斯的一個酒吧,我的一個製片是法國人,你知道法國人通常口比較賤,也瞧不起美國人,通常法國人又喜歡談政治,他就開始罵布什。結果那個酒吧的老板提著槍來跟我講:這個是不是你們朋友?我要把他斃了!我們趕緊說他醉了,叫他走。”

  後來《藍莓之夜》的編劇勞倫斯·布洛克告訴王家衛,在南方敢講這種話,尤其是在酒吧裏講,你就死定了——布洛克是美國著名偵探小說作家,年過70,那個醉酒的警察就是他年輕時候的影子,他的主要職責是把《藍莓之夜》的台詞寫得更“美國”。

  美國大部分地方是很保守、很愛國的,他們認為布什是他們的總統,就不允許你去講壞話。“這個情況大概跟中國人是一樣的,隻是中國沒有美國那麽嚴重。”王家衛說,孟菲斯也是共和黨的堡壘。

  離開孟菲斯,再往西走,就是內華達州,美國著名的沙漠——這也是一個很美國的地方。

  內華達州南部是賭城拉斯維加斯,北部是賭城雷諾,中間連接的就是沙漠。本來王家衛要去的是拉斯維加斯,但當中迷了路,開到了一個離拉斯維加斯幾個小時車程的小鎮——“好像一個鬼城”。

  孟菲斯有音樂、有文化,跟孟菲斯、新奧爾良相反,沙漠裏真的什麽都沒有,它的意義就在於沙漠裏的小鎮。

  鬼城叫伊萊,在上世紀20年代還是一個很重要的城市,它的酒店是整個內華達州第一個有電梯的酒店,因為以前所有的好萊塢明星從好萊塢去拉斯維加斯,都要通過這裏。那裏原來還有一個小賭城,但現在基本上什麽都沒有了,隻有一個韓國女人開的一個雜貨鋪。

  “還有一個消防員俱樂部,俱樂部門口有很多照片,都是這個地區在二戰、越戰時陣亡的軍人照片。海灣戰爭都打完了,現在還掛這個東西幹嘛?你會感覺到曆史,好像停留在某一個時段裏,好像曆史不再繼續下去了。”

  諾拉·瓊斯在這裏遇到了娜塔莉·波特曼——一個以為10以後的數字就是J的女賭徒。
  
  《花樣年華》這才拍完
  
  “到最後你發現,《藍莓之夜》原來不是一個公路電影。”王家衛認為,公路電影是講旅程的,是一直往下走的,但《藍莓之夜》裏的這個女孩子,無論去了哪裏,她的心還在紐約,所以這是情感之旅多於公路電影,因為她從來沒離開過。“無論她去了哪裏,她好像是一個回力鏢,甩著出去,還是會拐回來。”

  《藍莓之夜》本該是《花樣年華》裏的第三個故事。

  《花樣年華》原來有三個故事:一個1960年代,一個現代,一個未來的,都跟“吃”有關係——現在的《花樣年華》是其中1960年代的那一章。

  當時王家衛的想法是,在一部電影裏拍不同的故事,都讓張曼玉和梁朝偉去演。

  最開始拍的是1960年代那出,在一個餐廳裏,一男一女,都是已婚的,女人發現自己的老公跟對方的老婆可能有關係了。

  “越拍越過癮,我就把它變成了一部電影,另外那兩個就放下了。”王家衛說。

  未來的那個章節變成了後來的《2046》——有未來,但跟“吃”沒了關係。《2046》裏,王家衛決定讓“周慕雲”離開,“因為他想要改變”,然後王家衛就從公眾視野裏消失了。

  但其實《花樣年華》的最後一個故事才剛剛開始。

  《藍莓之夜》起源於2004年,台北馬路邊一雙女孩子的腳。

  2004年10月,王家衛去台北宣傳《2046》,美國爵士天後諾拉·瓊斯跟王家衛住在同一個酒店,而且剛好是他樓上。

  “我們在宣傳的過程中,有一個晚上,差不多六七點鍾,我們堵在路上,車停了不動,因為諾拉·瓊斯那個時候在宣傳,電台裏麵都是放她的歌。”王家衛對流行音樂的認知,基本上來自電台。

  那是王家衛第一次聽諾拉·瓊斯的歌,邊聽邊看著台北的馬路,他有一個感覺:馬路旁邊是一個女孩子的一雙腳,她準備過馬路,突然之間她有一些猶豫,她停下來,最後,朝相反的方向走。

  “有時你要麵對一些事,但你可能還沒有準備好,不知道怎麽去反應。有人會生病,有人會去做其他事,好像是要逃避,但其實不是在逃避,他隻不過是爭取一些時間給自己。基本上就是要過這條馬路,她還是要解決這個問題。”

  王家衛跟諾拉·瓊斯一樣去旅行,去美國查移民資料,或者到香港的圖書館看亂七八糟的書:“我現在都還在旅行,旅行之後回來,是要重新出發,還是繼續旅行,都不知道。”

  王家衛總是想方設法地“離開”,《阿飛正傳》裏,張國榮對張曼玉說的那句“1960年4月16日下午三點之前的一分鍾,你跟我在一起。我會記得這一分鍾。這是一個事實,我們改變不了──因為已經過去了”,成了王家衛“囈語”的標誌。王家衛從此開始把電影當成了時空穿梭機。

  時間上,《東邪西毒》去到了八百多年前的古代;《花樣年華》回到了上世紀60年代;《2046》又去了50年後的未來。

  空間上,《春光乍泄》去到了香港的背麵阿根廷;《重慶森林》裏,王菲去了夢想中的加州。

  《墮落天使》裏,時、空都沒有什麽改變,但杜可風的鏡頭還是讓影片從離開地麵向香港上空延伸。

  王家衛從各個角度,用各種方法,要離開此刻的香港。2007年,王家衛在北京做《藍莓之夜》的後期,他發現在北京遇到香港導演的機會,比在香港碰到他們的機會更多:“離開是為了回來,就像回力鏢一樣。”

  對《藍莓之夜》諾拉·瓊斯演的那個女孩來說,她麵臨的問題是:跟男友在一起五年了,他已經變成自己生活的一部分,有一天必須分開的時候,自己怎麽去戒掉這種習慣。

  王家衛給諾拉·瓊斯的回力鏢安排了兩個站:第一站是醉酒的警察,她的習慣就好像警察戒不掉的酒,“在他身上麵可以看見,最後好像他那樣放棄了、死掉了,整件事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張賬單”。

  第二站諾拉·瓊斯遇到了女賭徒,女賭徒不斷讓她反問自己,你可不可以相信別人,你可不可以再相信自己。

  回力鏢的軌跡在這個過程裏。諾拉·瓊斯不斷給裘德·洛寫信,“基本上她也是在試探,她好像一隻鳥,飛走了,是因為她感覺這個男人身上有一個可能性,但這個可能性,是不是好像戒毒一樣是一個代替品,還是有勇氣去接受?”

  王家衛說,《藍莓之夜》他惟一提醒自己的,就是不要把影片搞得“像一個中國人在拍外國人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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