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性關係調查:計劃生育使性與生殖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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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30日,潘綏銘教授在他的辦公室接受記者采訪

資料圖:中國發生性革命

  中國人“性關係”調查:計劃生育使性與生殖分離

  計劃生育政策帶來性與生殖的分離

  數據顯示6年來中國發生了性革命

  社區生活影響人的性行為

  過去6年來,中國人的性行為和性關係發生了哪些變化?近日在中國人民大學性社會學研究所網站上公布的調查結果,挑戰了許多人的常識。潘綏銘教授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聲稱這正是社會學調查的價值所在。

  全國6000多人參與了這次性調查,有效回答率位列世界第一,甚至包括窮山僻壤的老漢,胡同裏的大媽。

調查問題則涉及婚外情、性取向等個人隱私。

  為何那麽多人願意回答這些極為隱秘的性問題?說服這些陌生人走進訪談室,潘綏銘教授有何招數?

  創新思維指導潘綏銘團隊探訪公民隱私

  決不能到別人家中談“性”

  《中國人的性行為與性關係:2000-2006》,潘綏銘帶領的團隊不久前才完成這個項目,6010人參加了麵對麵的有效訪談調查,遍及全國。福特基金會為這個項目資助了160萬元人民幣,還專門請了一個調查公司來承擔現場工作。

  潘綏銘說:“我們的實際調查對象應該是7553人,應答率是79.6%,約有1500人不願意來。不過這個應答率在全世界來說,可以排第一。”能做到這一點已經相當不容易。

  第一個“秘訣”,是決不在家中訪談。中國現在大部分調查是入戶調查,敲開對方家門,當場填寫問卷。性調查用這種辦法就不可能。

  “當著你家人的麵,問你有沒有性伴侶,你會告訴我嗎?”這個調查的保密性占第一位。

  把訪談對象邀請到調查室來,是最大的工作。潘綏銘說他們的工作人員主要精力用來做這個。有些人不願意來,倒不是因為調查內容與性有關,而是現在的人太忙了。

  當然必須先跟對方說明,這個調查是有關什麽的。有些農村人聽不懂,就說是夫妻生活,對方也就明白了。

  調查人員一般是中年人

  調查人員都經過專門的培訓,一般是中年人。年紀稍大一些,會給人一種可靠感。年輕人就顯得有些不合適——一個20歲的調查者,去問一個40歲的人關於性的問題,可能會遭到對方的輕視。“他會覺得,你一個20歲的人知道什麽呀!”

  中年人也比較禮貌,容易理解人。在潘教授看來,“現在不講禮貌的多是年輕人,中年人至少說話比較客氣。”

  態度最關鍵。平等待人,在社會調查中是最起碼的一條。中國人民大學社會學專業的學生,從一年級就開始被教育這一點。“什麽是社會調查?就是求爺爺告奶奶,把這一條給我記住。人家沒有任何義務回答你的問題,你去了是給人家添麻煩的。哪怕你給人家小禮物,給人家一點兒錢,但人家需要嗎?”

  這次調查會付一些報酬,一般20元左右。不過潘綏銘表示這僅僅代表感謝,他否認這對吸引調查對象有多大作用。“在北京給你20元錢,問你的性生活,你會到我們的訪談室來嗎?”

  絕不能上去就說“請你配合”之類的話。憑什麽配合你啊?“很多社會調查都犯這個錯誤,跟人家說話的時候,盛氣淩人,居高臨下,那肯定玩完。你想做調查那是你的事兒,跟我沒任何關係,我沒有義務給你打工,我有選擇權。”

  在潘綏銘看來,一顆感恩之心很重要,“人家告訴你這麽隱私的事,你應該感謝人家。不信你到大街上去問人試試,看誰理你。”

  越是底層人越不好意思拒絕你

  這次性調查遍及全國,包括四川、陝西、寧夏等省區的一些偏遠山區。比如四川阿壩地區一個較窮的縣,就在這次調查被抽中。即便在這樣的窮山僻壤中,人們對性調查的接受,也不成什麽問題。

  主要的困難來自另一個方麵。這些農村人沒有閱讀習慣,不少人說自己初中畢業,但他們看電腦上的文字時,速度極其緩慢,一句話都能盯著看很久。而且常常對有些問題無法理解。這是讓調查員們最費勁的一個難題。

  從2000年第一次調查之後,潘綏銘就有一個感覺,中國人遠沒有人們想象得那麽保守。關鍵是采用一種讓人舒服的方式,讓人在一種安全的環境下接受調查。要是在一個不恰當的場合,一個不恰當的時間下,去問那些隱私問題,人家當然不理你。

  中國人講情麵,一對一調查,被調查對象抹不下臉來拒絕,這個特點也幫了潘綏銘大忙。“尤其是農民,他們覺得不好意思拒絕你。看你都那麽大老遠的來了,費勁說了這麽半天,要還不去,他會覺得不好意思。越是底層人,越不好意思拒絕你。上層人才不理你呢——我憑什麽回答你這些問題?”

  雖然沒有分開計算農村人和城市人的數據,不過給潘綏銘留下的印象就是:農村人口的有效回答率更高一些。

  陌生人反而最替你保密

  上門動員的是組長,但調查員肯定是另外一個人。就是說,一個被調查對象一旦進了訪談室,一定要保證他麵對的完全是陌生人,從沒見過麵。這樣他才能放心作答。

  火車上人們更容易暢所欲言的現象,就能說明問題。第一,從來也不認識;第二,今後永遠也碰不著——下了車大家各奔東西,再也不會見麵。這是人們在火車上敢說話的兩個最關鍵因素。

  潘綏銘教授說,“很多人認為,知心朋友是最保密的,錯了!夫妻之間都不說真話,別說朋友了。陌生人之間,反而是最保密的。”

  封閉空間,訪談室,隻有兩個人。這些安排都是出於保密考慮。“一切社會調查,你判斷它好不好,就是看它有沒有替對方著想。所有失敗的調查,都是為了自己的方便,從來不想讓人家更舒服,更保密,更有可能來回答你。我們想的一切辦法,都是為了一個目的,就是如何讓人家更願意來答。”

  但是,非要調查對象到訪談室來,對方可能就不願意來了。潘綏銘他們寧可損失這個訪談對象。

  再有,一對一的訪談,一定是同性別的人。這類話題,男的還有可能給女的說,但女的絕不可能給男的說。有些問題,夫妻之間都不說,怎麽可能給你說?同性別至少少了一個障礙。

  筆記本電腦不會對你做出道德評價

  潘綏銘教授再三向記者強調,他們完全使用筆記本電腦操作。

  電腦更容易讓人說真話。一個機器不會對你做出道德評價,這種安全性,遠遠超過麵對一個人,哪怕是你的朋友。

  “目前國內還很少有人用這種方式,2000年時,我們在中國是第一次,現在應該也有其他人也這樣做了,但我還不知道。”

  好在現在見過電腦的人越來越多,即便在那些偏僻的農村,人們沒看到過,也至少聽說過電腦。而且剛開始的第一部分的問題不敏感,比如問你上過學沒有。調查員跟訪談對象坐在一起來回答,告訴他怎樣操作,怎樣按數字鍵,起一個簡短培訓的作用。

  到了三分之一的地方,會跳出一個對話框,提示這之後都是性問題。這時,調查員就坐到對麵去。筆記本電腦的蓋一掀開,擋住調查員的視線。按什麽鍵,調查員不知道。這是最大的一個細節考慮。

  被調查者眉頭緊蹙,可能是有些問題看不懂,調查員要觀察對方的表情,隨時提供幫助。如果對方按得太快,可能是不認真,調查員要稍作提醒。

  很多很敏感的詞,調查員也說不出口。就算能說出來,人家還不愛聽呢。你憑什麽給人說這個?中國人一貫的特點就是許做不許說。也不能聽,聽上去那是髒話。潘綏銘笑著說,“你找個最熟的人去問他:你昨晚上幹了幾回?看他理不理你!”

  記者在性社會學研究所的網站上看到了這些問題。其中一些問題是“性關係包括性交(同房、做愛);也包括用手、用口刺激生殖器;還包括發生在相同性別的人之間的性生活。你有過性關係嗎?”等等。

  把這些問題轉到電腦裏以後,就變成文字了。有的調查對象對屏幕看著看著,就偷偷樂了,怎麽還問這種問題?但還是一一在電腦上回答了。

  網上調查根本沒意義

  全世界的性調查很多,比如海蒂和金西的性調查,在大眾中很有名,但在學術界並不重視。因為海蒂和金西都不是隨機抽樣,沒有什麽代表性。潘綏銘說,網上調查就跟海蒂和金西的調查一樣,沒有任何意義,“網上調查我們連看都不看一眼”。

  “這個百分比是誰的百分比,網上調查能說清楚嗎?分母沒法確定。分母是網民嗎?是什麽樣的網民?你永遠也說不清楚。”

  而潘綏銘他們的這個調查對象,是中國所有20到60歲的成年公民,在這個範圍內進行一套複雜的抽樣,然後統計百分之多少的人做過什麽事,這個分母是確定的。

  不光是性調查,網上所有調查,如果不做抽樣的話,最後回答的,可能大多是一些好事之徒。或者都是有這種事的人,或者都是沒這種事的人。總之,你不知道分母是誰。

  “那這個調查還有什麽意義呢?”潘綏銘反問到。

  話雖如此說,潘綏銘最近還是把這次調查的內容掛到了網上。他說,社會學家都知道網上調查和現實調查差別很大,自己就是要驗證一下到底差在哪裏?他希望能給網上調查提供一個參考係數。以後所有的網絡調查,可以用這個係數來校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