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少年遭到慘殺 曝光異樣的“少年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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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成年人犯罪年齡趨於低齡化,犯罪類型相對集中,排名前三位的依次是:搶劫、盜竊、故意傷害 趙敬東/圖

  趙帥,死亡時14歲。

  何海旺,死亡時14歲。

  陳海濤,死亡時16歲。

  趙帥之死 

 2007年6月18日,微雨,河南省汝南縣實驗中學。初一學生趙帥的屍體在校園裏被發現。

  一隻胳膊被扭到背後,另一隻勾在胸前——生命最後一刻的姿勢是扭曲著的。當天屍體解剖證實:肝、肺等內髒出血,三根肋骨被打斷。看到屍體的家人說:“頭上都是紫的,變了形,淤著血,爛棉花套似的,見了不敢認……”

  他是在前一天夜裏突然失蹤的。
同宿舍十幾個熟睡的學生中,隻有一個人在朦朦朧朧中仿佛聽到有人叫。

  慘劇在暗夜開始。有人隱約聽到喊“救命”,但沒當回事。

  趙帥屍體被發現的地點,是宿舍樓一側的偏僻角落。在這所開辦不久、土建規劃還未徹底完成的學校,那個位置靠近施工腳手架,雜草叢生。

  幾米開外,扔著一根斷成四截的木棒,還有一條斷成兩截的皮帶,趙帥的鞋、煙頭、磚塊。事後打人者承認,沒人的任務是30棒。

  後來據犯罪嫌疑人供述:12名打人者被編上序號,輪流動手——這是為了防止趙帥知道打人者姓名,然後告老師。

  據知情人稱,在學校包工程的工頭侄子事後供述,星期天他潑水到趙帥身上,趙帥罵他,因此策劃了這起打人行動。

  對於與趙帥同宿舍的孟凡來說,這場噩夢在6月17日,就已經顯示出了預兆。

  按照慣例,學生們星期天從家中返校,開始一周的住校生活。這一天班主任楊彥啟特別叮囑孟凡:“趙帥如果有什麽事,趕快通知我。”晚11點鍾時,楊彥啟親眼看著趙帥躺在了床上。

  頭一個星期四,趙帥剛剛挨了打——他獨自抽煙時被那幾個“高中部的”看到,“竟然不給大哥們遞煙”!班主任楊彥啟把打架者叫到辦公室,讓他們挨個兒給趙帥道了歉。趙帥卻一再說:“俺們耍著玩哩!”

  一天後,趙帥回到家。母親張麗發現他胳膊肘上有傷,孩子說:“俺自己磕的。”

  “李龍請我吃飯了!”

  6月18日的抓捕過程順利得出奇。

  那個早晨,當人們在草棵子裏看見趙帥的屍體時,四個參與毆打的“高中部的”這一天對他們來說,與往常並沒有什麽不同。

  當楊彥啟和學生們到處尋找趙帥的時候,四個初一(3)班的學生正在向身邊人談起昨天夜裏的“行動”——晚上11點多,他們睡不著,幾個“高中部的”路過,就把他們叫上了——“去教訓一個人”。

  沒有人問要教訓的是誰,每個人都知道:“不去?回過頭來就輪到教訓你!”

  在汝南縣實驗中學,“高中部的”是一個專有名詞。趙帥的老師多次叮囑班裏孩子:“少跟高中部的玩。”家長們談及“高中部的”就皺起眉頭:“其他高中上不了的,就上這裏來了,沒幾個正經念書的。”

  於是那天夜裏,四個初中部的孩子和六個“高中部的”一起,來到了趙帥宿舍的窗下。和他們在一起的,還有在學校包工程的工頭兒子,和經常“在實驗中學玩”的社會青年李龍。他們在窗口大叫了幾聲,但是趙帥沒有出來,工頭侄子提著手電走出宿舍樓,把他“撈”了出來。

  除了李龍,其餘11人無一人逃匿。老師帶著警察,直奔教室。18日當天即有11人歸案。數日後,李龍落網。

  二百來個學生當中,李龍的大名幾乎無人不知。他染著黃頭發,曾經在學校門前搶劫一個女人,劫了40元錢。還曾經被指控偷盜學校財產,但屢屢因為證據不足而被釋放。

  趙帥是獨子,成績好,在班裏“排六七名的樣子”。可是從半年多以前,他開始跟“高中部的”一起玩。

  同班同學劉風平說:這主要是因為“他說話不中聽,愛笑話人,人緣不好”。

  結交“高中部的”,就要見麵遞煙,經常還得給他們提供抽煙、喝酒、打台球、玩遊戲的錢。學校周圍的水果攤主說:趙帥有時候出來買水果,他們就在不遠處等著。

  寒假裏的一天,趙帥很興奮。他對劉風平說:“李龍請我吃飯了!”

  那是趙帥惟一一次吃到李龍請客的飯,與他的死亡相隔半年時間。

  趙帥還不時出來給“大哥”們買煙——5元錢一包的“紅旗渠”。有一次,他們說他買來的煙是假的,打了他一頓。

  他對孟凡說:不想跟他們繼續玩下去了。這個星期天,他把從家裏拿出的235元錢,全數交給了老師。

  南方周末記者問孟凡:假如趙帥不死,繼續和他們“玩”下去,會有一天被他們當作“兄弟”、當作真正的好朋友嗎?孟凡搖著頭說:“不會的,他們隻是問他要錢。他性子軟。”

  就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汝南縣最熱鬧的地方,是一條“L”形的步行街。從一頭走到另一頭,500米,東頭直通夜市,吃兩串燒烤,回過頭來在“雲絲雨”冰吧花5元錢吃個冰淇淋,然後有兩個選擇:到對麵的騎士娛樂城打台球,或者到隔壁的流星溢彩酒吧喝啤酒。

  老春他們一撥人喜歡到北糧站麵包房後麵小巷子裏的遊戲廳,小丁那一撥喜歡到東關的“野玫瑰”網吧。打遊戲、喝啤酒、劃拳、3元5元地耍錢,各自在各自的據點活動——一條步行街,和一些散布的遊戲廳、網吧,是汝南縣少年“江湖”的舞台。

  “輕鬆一下”去年倒閉了,換了老板之後,可能還會是一家新的酒吧。“流星溢彩”的前身是“碧海藍天”,2005年11月6日,滿頭是血的陳海濤就是從這裏被抬到醫院,不久後停止呼吸。

  河南省公安廳約請數位醫學專家共同鑒定的結果證實:陳海濤“頭麵部損傷符合多次鈍性外力作用所致”,係“因腦挫傷、出血、急性腦水腫到小腦扁桃體疝形成壓迫生命中樞引起呼吸循環衰竭死亡”。

  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目擊者說:“當時是7點50分,那天夜裏打架那一時,咱看著真不忍心,都是穿著鞋就朝褲襠裏踢,掂著磚頭硬往頭上砸,好好的一塊磚頭,對著頭一家夥就夯成了兩半子,一瓶啤酒有2斤多重,拿起就往頭上砸,得了嗎?你那小孩兒不敢吭聲,他也跑不了,事到頭不自由呀!一句話,這不是一個人的事,我還過去叫他趕緊走,他說他走不成了……”

  犯罪嫌疑人仲麗君目前在押。據稱他在筆錄中供認:當晚看見老海被馬眼兒他們另一幫人打,因為跟老海關係不錯,所以主動提出:“我來打!”為的是保護老海。

  而據當事人的回憶,馬眼兒等人大打出手的原因,是與老海同行的張思馳,在路上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靠上一個好的老大

  陳海濤死亡那一天,是仲麗君從外地回到汝南的第三天。

  三天前,他在QQ群裏放出話來:“小黑和老海,你們倆跑不了!”小黑說:“我知道他為啥要弄我,他拿了我一部手機,我媽把這事說出去了。但我不知道老海是為啥。”

  一天前,仲麗君在街上偶遇小黑,笑著拉他去喝酒,“介紹兩個大哥給你”。小黑沒去。

  “孬點”跟陳海濤“玩得好”,跟仲麗君也熟悉:“麗君人還可以,挺仗義的。”

  “就是喝酒時候不知為啥鬧起來了吧……”

  老海的死在這個江湖裏轉瞬即逝,沒有太多的議論,水瓶和平叉、種子他們繼續著以往的生活——穿粉色開衫,領口半敞著,從步行街、夜市,到網吧、遊戲廳、酒吧——遇到了熟人,借錢去喝啤酒、唱《死了都要愛》什麽的,度過三個小時,再打台球,度過兩個小時;或者因為什麽打上一頓,轉過頭去一切照舊。

  他們與實驗中學的現任“大哥”王利明相熟。而劉風平知道王利明是本校的“大哥”,還是聽趙帥說的。

  劉風平曾經多次遇到攔路“借錢”的。要是在學校,他就說:“我從家帶來的錢都交給老師了,你等等,我找老師拿了就給你。”

  對方顯得滿意:“算了,有這個心就行。”

  遊戲廳裏,小學生模樣的“一個家夥”,朝劉風平的同伴張茂吐煙圈。

  “你小子找茬兒?!”

  “咋地?X你媽信不信我打你?”接著掏出手機就打電話。

  馬上就有人從裏麵走出來攔他們,多虧劉風平跑得快。

  對於這些隨時可能冒出來的陌生人,他不知道下一次能不能順利脫身。而當同班同學開口說“我哥想‘借’18塊錢”,他想了想,還是借了。

  他懷念“以前的班長”,“隻要有他在,俺班同學挨欺負的就少。”當然,要做到這一點,離不開“有時候跟高中部的在一起”。

  不久後李龍來了,成了實驗中學老大之上的“老大”。他從來不需要自己出麵去“借錢”,下麵有一群“高中部的”呢。

  駐馬店市中級人民法院少年庭庭長韓勇曾有這樣的經曆:去學校裏了解情況,被了解的學生說:“俺老大瞪俺哩!咋敢說?”

  “靠上一個好的老大,以後啥事都好辦。要是你‘沒人’,看你不順眼就打你一頓,沒啥特別的原因。”

  “這刀咋恁粘?”

  與趙帥和陳海濤不同,何海旺死於刀下。

  副校長譚統一說:“那把刀連把總共有20厘米左右長,單刃,刀的背部帶有鋸齒,刀把用布包住。”

  2006年9月14日白天,一場由自行車氣門芯引起的過節,讓兩人相互瞪了幾眼。晚上,王闖闖說何海旺要打他,還帶了人來,撲上來了,他就帶刀防著。而所有當事人回憶出的唯一衝撞,隻是何海旺的一個同學撞了王闖闖。後者喝道:“別以為老子是吃素的!”便一路追來。

  公安人員趕到現場時,血跡斑點從水房一直延伸到宿舍。

  此時,王闖闖入學剛剛兩周,之前與何海旺並不認識。

  一位審判旁聽者回憶說:“王闖闖在法庭上笑嘻嘻的,還說是何海旺自己撞到他刀上了。”

  筆錄顯示:“平時喜歡玩刀”的王闖闖,當晚回到自己宿舍後,突然有所發現地對室友說:“這刀咋恁粘呢?”

  當時,那把刀上沾滿了何海旺的血。(部分未成年人是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