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兩人談到去年在美國上演的歌劇《秦始皇》,已經成為美國主流之中的主流文化,王潮歌說”我又為國爭了光“。
司機也簽保密協議
竇文濤:《鏘鏘三人行》,大家好。聽說過張藝謀的鐵三角,今天來了兩角。
王潮歌:加你三角。
竇文濤:我代替張導的位置。王潮歌老師,樊躍老師,作品咱們都聽說了,如雷貫耳。但是最近不是奧運會開始賣票了嗎,但是你們又不願意說,他們都說大家都很關心你們倆現在的奧運會開幕式,但是恰恰你們又不能透露。
王潮歌:不是,我特想說。
竇文濤:給我們說說怎麽開幕。
竇文濤:要簽協議的。
王潮歌:要簽很重的協議。所以每一次開會的時候,我們會在一個相對很封閉的地方,我們是核心創意小組,核心創意小組的成員開這個會的時候在這個房間裏。一般有人就敲門,有事我們出去,他都不進去。
樊躍:特別細致,討論什麽樣的事情,級別,哪個級別,人不一樣,環境不一樣,該出去的出去,是這樣的。
無論太極拳、團體操,都代表一個經典符號
竇文濤:但是現在看來,四麵八方給你們提建議的你們都看嗎,都聽說了嗎?
王潮歌:聽啊,看。
竇文濤:有什麽五花八門,挺有意思的給我們說說。
王潮歌:相當多了。我覺得是,聽咱們說奧運會成了,咱們要開始辦的時候,全民就開始(氣氛)了。我們跟外國團隊在一起的工作的時候挺有意思的,他們都覺得稀奇,說你們中國人太熱情了。
竇文濤:怎麽回事?
王潮歌:人家作為奧運會說,申辦成了很高興,但沒有那麽一種強烈的心理,那種心理就是我抓住這個機會,我要把我的民族,我要把我的這種100年,我們落後,我們要怎麽,沒這麽著,大家都覺得是一個很好的事情。但是中國人現在就是。
竇文濤:憋著一口氣。
王潮歌:憋一口氣,把奧運會的擔子越壓越重,尤其開閉幕式。
竇文濤:沒錯,這個憋著一口氣,但是這個氣看到是撒在你們身上。你們怕不怕萬一弄個不好,又全國痛罵什麽的。
樊躍:怕,那肯定怕。
竇文濤:精神壓力。
樊躍:精神壓力特別大。其實許多熱心的人提了很多方案,建議,其實我們都看了。大家在看的問題當中,有一個現象特別有意思,就是說包括更重要的是有許多人說你們一定是這樣,跑不出去,但一定是這樣。就把這樣給放在那。
竇文濤:還有人說你們一定是太極拳、團體操。
樊躍:後來我們認真的坐下來去想一想,你不這樣又哪樣呢?其實有許多,其實大家認為的你一定是這樣,其實這樣本身,實質上他指的是很經典的一種現象,或者是符號,或者是文學上的一種說法,其實都是蠻有腦筋的,蠻經典的。我們有的時候說,我們是不是不這樣,但你看這樣大家都說了嘛,你肯定會出這個會出那個,我們能不能不這樣?不這樣又太難了。就往往就轉啊轉。
竇文濤:又怕給人說中了。
樊躍:其實難度是特別特別大。
竇文濤:但是肯定還是團體操吧?
王潮歌:那不能告訴你。這就已經開始了,什麽風格不知道,怎麽演的不知道,是演了什麽內容還是不知道。
中外審美眼光大不同
竇文濤:但是王導看你這身衣服我想起來了,你這身衣服很大膽啊,紅配綠啊。
王潮歌:這個屬於絕對的中國元素,中國人的審美嘛,紅配綠,他說是賽狗屁,但是其實我覺得它是一種和諧美。
竇文濤:我有時候現在也喜歡紅綠配。
王潮歌:是嗎?
竇文濤:所以越來越像狗屁了。但是我想起什麽呢,那閉幕式人家看著了,就是希臘的那個,咱不是有一個8分鍾嗎,那個上麵看著了。當時你像我做主持人,不知道你們愛不愛聽,很多人有一些意見,什麽賣大腿啊,或者這個那個的,我不知道你們怎麽看?
樊躍:說是8分鍾。
王潮歌:它那個8分鍾,其實我覺得特有意思的一個現象。首先這8分鍾出來以後,我們任務是挺清楚的,就是在一個短短的8分鍾內,把中國的符號放進去一點,然後把旗接回家,說下麵是我們的了。結果中國人也是,就咱們整個一個民族,對那個,我們要到那兒去,我們要幹一些什麽事,特別重特別重。然後全開砸,全體開砸,砸這8分鍾,簡直成了黑色8分鍾了。全體開砸。但是特有意思一個現象,就是在國外不是這樣的,這個還得了獎了,8分鍾還得了獎。
樊躍:他對8分鍾的評價和中國人的評價挺不一樣的,他們覺得8分鍾很好,我們的8分鍾其實也是,我覺得這是全民壓力和期盼太高也太大。其實我們就是把旗給接過來,就像王導剛才說的,我們這8分鍾的抱負就太大了,我們恨不得這個8分鍾,我們的8分鍾能把雅典的一個開幕式都給斃了。這個確實可能性不太大。
王潮歌:那你想下一個,咱開幕式的時候,下邊是英國,他弄8分鍾把咱斃了,也不大可能。
樊躍:對。而且這個8分鍾它帶來許多技術難度,其實這8分鍾,開始你去那以後,人們,他,對方提了什麽樣的條件,給你什麽樣的條件,而且你是不可彩排的,你沒有彩排時間。
王潮歌:我有一個理論,文濤我不知道這說的對不對。
竇文濤:您說。
王潮歌:其實我覺得奧運會不是給咱家人看的。
竇文濤:對,我就想提這個問題。
王潮歌:它應該是給外國人看的,你中國人人再多,你13億,整個世界40個億,咱都滿意了,但是如果,就是咱家吃飯,你請客吃飯你愛吃什麽你炒什麽菜嗎?
竇文濤:對。
王潮歌:不是,客人想吃什麽你炒什麽。客人吃完了特滿意,說我今天在你家很愉快,主人就非常高興。
竇文濤:那你說客人是喜歡中餐還是喜歡西餐呢?
王潮歌:我認為他們喜歡中餐,而且是他們概念裏的中餐。奧運會是我們國家在世界上的一次亮相,就是讓全世界人看我們的一次機會。所以我認為應該更多的,包括國民也一樣應該更多的研究我們在世界人民心目中的位置。說這事的時候,樊導有話說。
竇文濤:這個你們有什麽研究結果了?
王潮歌:像大都會咱們導那個《秦始皇》。
樊躍:這個體會真是完全不一樣的。到外麵去吧,有的時候我們講一些東西,後來對方給我們的反饋,它有兩個東西,兩個態度。我覺得對方所有的工作是輕鬆的,是特別有趣的。像我們談一些方案,把方案給呈現出來,他第一句話就問,這個好玩。他完全是玩的心理,好玩嗎?
竇文濤:透著輕鬆。
樊躍:好玩嗎,這是第一句話,然後看了之後這個方案真好玩,體會完全不一樣。而且對中國的一些概念,我們的體會還基本在普及階段。
竇文濤:你比方說你們注意到的外國人對中國的符號有什麽感興趣的?
樊躍:我們這次符號拿的完全是不太一樣的,不太一樣的一種符號。我們這次它題材是《秦始皇》嗎!
竇文濤:對。
樊躍:我這次想能不能拿一些我們文化當中的一些個文化一些精髓的說法,比如說什麽叫寫意。
竇文濤:寫意。
樊躍:寫意。其實這一點上,我覺得包括奧運,包括拿我們今天所設想的,我們是不是能夠讓外國人懂得我們的寫意,我覺得這一點特別特別的難。其實東西方文化對比起來看,我有一個看法,我覺得人家的東西好象是很難言表。就東西,比如說他們的雕塑,就像希臘的雕塑一樣,意大利的雕塑一樣,就像他們的建築一樣,他們的文化是一種完成時放在那給你看,哎呦,這個雕塑太偉大了,很難言表。我們的文化精髓的有很多方麵,我覺得是很難形表,因為靠意象,傳意,全部在心裏,尤其是那些個比較著名的詩句,一些文化的精髓。我是講文化的精髓。
竇文濤:好比說國畫。
樊躍:國畫。
竇文濤:很多那種意境。
樊躍:齊白石的蝦米。
竇文濤:怎麽解釋。
樊躍:包括大都會這次,我也拿齊白石的一些作品,包括給他買了很多畫冊給他們看。你看,這一張白紙,我說這一張白紙,畫幾個蝦米,你看這個水他沒有表述,這張白紙就視為是水,我說你看咱們現在這個舞台,我就視為是黑紙,我在黑紙上去作畫,去作一種意象。外國人聽了以後沒聽懂,但是他們覺得很有趣,很有意思。
竇文濤:你說這個畫,我想起有一次我看一本書,說張大千見過畢加索。說畢加索拿出一堆國畫來,說這是我學畫你們國畫,你看。他覺得基本上有點學齊白石那路子,但是也不像。但是你看張大千說畢加索就更奇怪,其實張大千就是說,坦白講實話,畢加索這個我不是太能理解,然後他就有個分析。他說有可能是他年輕的時候,老也不能出名,別人老不給他機會,所以有朝一日出名了之後,他有一種反社會的心裏,就幹脆瞎畫,他說可能畢加索是這麽回事吧。所以你看東方人人和西方人可能很不一樣。
王潮歌:我們導完《秦始皇》回來以後,新聞記者什麽的采訪我們,問一句話弄得我就難受。他問,(多明戈)他這個人長得那個樣子,他怎麽能是咱中國的皇帝呢?
竇文濤:對,怎麽配《秦始皇》呢。
王潮歌:我就無法回答,我說多明戈演了一輩子歌劇,他演了全世界人的王子,演了全世界人的皇帝,他都像,他怎麽就像不了中國人呢?其實對於外國人來說,他那種多元文化,尤其在美國一個多元文化的時候,他們的包容性比咱確實開放。
竇文濤:你說帕瓦羅蒂他那體型,那能像白馬王子嗎?
王潮歌:對。
竇文濤:聽你們剛才這麽說,我對你們由羨慕變成同情了,整天肩負著這麽重大的壓力,感覺全國人民拿著板磚等奧運那一天。
樊躍:等著等著。
竇文濤:等著你們拿出什麽來。所以這個你們覺得中國人看中國人的東西,和西方人看中國人的東西,那麽也的格格不入嗎?就完全不一樣嗎?
王潮歌:有很多點是有契合的,能契合住的,但是在很大一個程度上,我認為不是太一樣。就是一個美女,咱們看特漂亮,外國人覺得不太好看,但是經常咱們看一個小眼睛高顴骨的那個,外國人喜歡得不得了。
竇文濤:沒錯,我跟香港有一個外國朋友,我們發生過這種對話。就是我指著一個女的說漂亮,他說她漂亮嗎?然後過不了一個月,他指著一個女的說漂亮,我說她漂亮嗎?真的有這種。
王潮歌:覺得差異挺大的。但是到奧運會,尤其我們好多的藝術作品來說,我認為怎麽著都應該做一個努力,努力就是讓我們,我們說都WTO了,咱都奧運會了,我們的心和我們的腦子能不能上升一點,到一個平台上去,到全世界40億人的眼睛裏去,別老是特重的紮自己那個地方。你要說我們就說咱秦始皇,就研究兵馬俑,我就不信你看那麽多書,我就不信你把兵馬俑弄透了。秦王墳還沒挖呢,秦始皇的墳挖出來以後,也許世界,這個整個曆史是不一樣的。所以我們也是隻言片語的知道了一小段,就從兵馬俑那一個坑裏,我們導出一段,誰都不知道。
竇文濤:《秦始皇》這個,我說實在的,我在國內也聽見了很多,把我耳朵都灌滿了,說是什麽票房很好,但是《紐約時報》開罵了。然後還有的人講,說張藝謀(譚盾),怎麽搞秦始皇呢,怎麽推銷秦始皇,暴君啊,這是整個上有問題,我聽到很多這種意見。
王潮歌:我覺得那個有點文字獄的概念。
竇文濤:文字獄。
王潮歌:就是那個時候你的一個藝術,一個文化,我認為僅僅是一個藝術一個文化,他跟政治,跟曆史,跟你特別深厚的人文有一些關係,但他不代表他。我不是導一些為咱們國家的一種政治口號服務的,不是這樣的。所以你寬容的讓藝術家去弄點什麽。我們在《紐約時報》的這個事情我覺得特有話說。他是你能上《紐約時報》,首先這個項目能上《紐約時報》,對我們來說就已然是件好事了。
竇文濤:但是就你這句話,有人就會說,這是奴才心態,盼著我們中國東西能上個《紐約時報》就很得意了,這種心態就好嗎?
王潮歌:他的一個國家是這樣的,他就一張報紙,他有很多很多報,成千上萬份都有,但那一張報紙《紐約時報》是有權威性的。他的樂評人和他的戲劇評論人,都是極具專業水準的。所以我們在那個美國導的時候。
竇文濤:說人罵你也是看得起你。
王潮歌:不是這樣的。你做一個事件,你做什麽是你的事情,但是你的事情要拿到人家國家裏去,人家國家是怎麽評論是人家的事情。那我們去了很多的戲,咱們有歌手去,也有一台一台的晚會去,也有很多少數民族的表演去。在那的時候,我們導這戲時間長,就經常會遇到這樣的現象,就是說中國人來了一台節目,又來了一台,但它並不是美國一個主流文化的現象。
竇文濤:奇風異俗,是不是這個意思,有點這個意思。
王潮歌:就是你沒有在他一個主流事件裏麵。
竇文濤:那你覺得像《秦始皇》進入了他的主流嗎?
王潮歌:是主流,主流之中的主流事件,就是大家對這個事情的傾慕,包括買票,提前一個月,一個新歌劇,在提前一個月的時候所有票售空,這件事情在美國人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
樊躍:空前的。
王潮歌:說怎麽會有這麽一個戲劇,這是什麽戲,它怎麽一張票都沒有了,這就本來是一個事件。
竇文濤:你知道我在這邊聽到的傳聞是什麽?說張藝謀他們在美國搞的,跟在中國搞那大片的路子一樣,說在美國有專門搞票房的能手,高手,票房全是這些人給操縱出來的。
樊躍:這是不可能的。
王潮歌:他拿中國現象跟世界現象對比了。我認為他們不僅法製健全,而且他們人的心態很平和。就是他去大都會買一個票,很貴的,很貴的。
竇文濤:多少錢?
王潮歌:200、300美金,就是然後你還有更貴的票,到包廂的時候就更了不得了,那麽貴的票,不是說你想操縱,說今天弄一幫人忽悠過去,不太可能。
樊躍:那不太可能。因為我們在那個期間看到的許多格局,他每天都給你票,說你能不能看一下這個格局,看一下那個格局。我們就,那會兒的時差是特別的難受,我們一般看歌劇,一邊強挺著,時差倒不過來。
王潮歌:有挺不過來的時候。
竇文濤:我就經常挺不過來。
王潮歌:就睡了。
王潮歌:我又為國爭了光
樊躍:然後到時候就鼓掌。其實我觀察了一下周邊的人,其實周邊的人也有睡覺的。因為歌劇那個東西,它還是有它一個特定的人群。
竇文濤:是不是他們的一種社交?
樊躍:完全是他們主流社會的,上流社會的一種社交。而且是讓我看來更加富有形式感,更加有形式感,因為這個形式一定是那些人的,而且這個形式必須要加入的。我覺得在這一點,我清晰的看到,就是包括那個非常加長的那種林肯(wiki)車,非常加長的,我告訴它比例數之大,將近有1/3,開車的都是戴著白手套,然後主人,把車門開開,主人從車門下來,要通過很大的大都會門前一個廣場,還有噴水池。當時是老年人比較多,比較多,但是他們的裝備讓你看了以後嚇你一跳,就是她們的裝備,簡直華麗好看,她的細部裝備起來,我估計了一下,我估計一個人的裝備,包括她的化妝,包括她所有的裝備,她需要半天的時間,而且是拖著長裙要通過這麽大一個廣場,隆重的要命,非常隆重。
竇文濤:聽說咱們潮歌連首飾都找不出來了,是吧?
王潮歌:不是,你說我吧,穿晚禮服,身材我覺得挺好的。
竇文濤:對啊,身材不錯。
王潮歌:但是在中國沒有穿晚禮服的這個機會,我就是備好了一身晚禮服,那天我們上台要謝幕,那麽就想大概穿什麽樣的衣服,穿晚禮服,頭發怎麽著,鞋怎麽著,都想好了。我突然就在首飾這個問題上就卡住了。
竇文濤:怎麽了?
王潮歌:你比如我說現在戴這個首飾,我是鑽戒,我是什麽白金,我這什麽什麽修飾,怎麽怎麽著,你都有可能性,咱們就狠心就抓一套。但是她們戴的東西不跟你一樣,她們是祖傳的,有名稱的,這是誰誰誰的,它是一個什麽什麽東西的,它是那樣的東西戴上的。
竇文濤:咱抓什麽也是暴發戶感覺。
王潮歌:對,後來我們三幾乎都是唐裝。
竇文濤:幹脆這樣就好了。
王潮歌:要不然你跟這地方你沒法拚。
竇文濤:你穿這唐裝進去,他們不覺得你礙眼嗎?
樊躍:我跟你說,這次這個王潮歌同誌很為我們爭氣,我跟你說,尤其是在最後一次去大都會,將近有48天吧,她幾乎每天能夠做到不同的衣服,所有的美國的記者,包括多明戈,所有的大腕演員看過以後,哎呀,太漂亮了,你怎麽穿,你在哪買的。潮歌說,其實我就在你們當地買的。而且特別可笑的是,那個主演,通過看她的服裝,還專門到那個商店,去看去買,然後第二天說,你那衣服很貴啊。
王潮歌:我就覺得那時候又為國爭了點光。
竇文濤:你看在國內,也有的人會有這麽一種觀點,像你們剛才講的,就是說咱幹嗎那麽想讓美國人,讓全世界把我們當回事,讓人覺得咱們別露怯,就是感覺我們憑什麽要那樣,我們為什麽非要他們知道我們呢?你們怎麽看?
王潮歌:那你為什麽要辦奧運呢?你為什麽要加入WTO?這是一個什麽樣的世界今天?我們改革開放的目的是什麽?是我們要加入國際大家庭,我們要把我們整個一個國家放到那個平台上,放整個世界,咱們還封閉著嗎?咱們還禁錮著,咱在沿線咱都弄上鐵柵欄,讓誰的船也別進來嗎?我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竇文濤:但是在這個過程中,會不會有一些不舒服的這種心態,比如像你說的這種挑衣服,要跟人家穿的一樣,也別讓人家覺得咱們太幹嗎,這種過程有沒有一種心理上的不舒服?
王潮歌:我覺得挺有意思的一個行為,就包括我換衣服這事,其實我本身在國內我也是每天要穿不一樣的衣服,不可能。
竇文濤:看出來了。
王潮歌:我幾乎可以做到,差不多一年,就是整個365天都可以做得每一天都不一樣,我愛好這個,我買很多衣服,整個一個房間都是衣服。但到美國的時候我不可能帶很大的箱子,其實帶了20多天的,但到那去以後,快沒有的時候,你會發現特有意思,我每一天去排練場,進去的時候演員等著呢。
竇文濤:感覺就是一個時裝模特。
樊躍:又不一樣了。
王潮歌:又天天誇,然後我就覺得,那不行,我得為你們這誇我也得繼續。
竇文濤:這是女人心態了。
王潮歌:這個東西是個遊戲,玩著玩著就覺得好玩。
竇文濤:所以在你們看來,你們未免也太當真了,是不是?
王潮歌:太重了,其實換衣服啊,包括幹什麽東西,人家是說你是中國人,但是這事,估計一個星期以後就沒了,你是不是中國人這事也就沒了,我也看他跟我長相差不多了。
樊躍:慢慢的模糊了。
王潮歌:對了,就成了很多朋友的狀態。多明戈每天身上帶幾塊糖,你吃一個,你吃吧,你三天以後你能唱女高音,我這糖可絕了,這糖是什麽什麽糖,我們天天這樣開玩笑,就變得非常融合,就像一家人一樣,並沒有說我們是美國人,我們要幹掉中國人,我們是中國人,一定在美國爭個氣,哪那麽重。
樊躍:其實我們這裏特別想說的是,我們的藝術家到了那裏以後,還有一個體會,也特別有意思。就是說當你真正的拿一個好東西,拿一個你思考好的一個東西,他們特別認真特別當真。
王潮歌:藝術平台上的交流。
竇文濤:你說像《秦始皇》這種,咱們端出去的東西,他們當他們的傳統歌劇看嗎,還是當成是一種實驗作品,或者是一種什麽呢?
王潮歌:當傳統歌劇上的創新,而沒有當它是一個另類。
樊躍:當一個新東西。
王潮歌:但是絕不是另類。
竇文濤:你觀察這個觀眾當中,華人多少,洋人多少,有沒有這種觀察?
王潮歌:有。
樊躍:華人非常少。
王潮歌:非常非常少。
樊躍:非常少。我們在那裏做過一次努力的勘察的,就是尋找,尋找華人,包括尋找黑皮膚的人,確實非常非常少,非常非常少。
竇文濤:基本上咱們都很難成為歌劇的觀眾是吧?
王潮歌:對。那是人家的一個文化,我覺得那種包容的心態,那種遊戲的心態,包括我覺得藝術還原於藝術本身,別把藝術看的太要了命了。
竇文濤:對,別泛政治化。
王潮歌:對,泛政治化,或者一種民族情緒什麽,都擱在藝術家身上,就有點重了。
樊躍:其實他對你的藝術遊戲是非常感興趣,非常非常感興趣,我們拿出東西以後,他們的評價非常高,非常高。
竇文濤:是吧。
樊躍:他們最高的語言就是,哎呀,這樣的視覺,這樣的表述很偉大,是偉大的東西,他們就覺得特別的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