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周刊專訪艾敬：我的生活裏不需要娛樂

15年，5張專輯以後，艾敬帶著她的第一張個人精選，回到樂壇。 　　相對於所謂樂壇，艾敬始終是個異數。上張專輯已是3年前，而在這3年中，她生活在國外，跟這個樂壇毫無瓜葛，也幾乎沒什麽消息。突然，她又重新回來。她說，然後，她又要離開。再回來，又是什麽時候，她也不知道。 　　因為有著這樣的距離，遊離於樂壇，這個地方或許變得陌生了。在咖啡館見到艾敬時，她問我，你是不是專門寫文藝方麵的。文藝這個詞，跟娛樂新聞已經相去很遠了。所以本來準備問些她的感情方麵的事，也一直沒問出口。采訪最後問了一句，隻得一個“挺好的”，她不願再說，也沒有再繼續問。 　　整個采訪都是聊她的音樂，艾敬說，其實她也知道，一說就是音樂，沒多少人願看。可是，隻有這個，才是艾敬。 　不能用簡單的藝人、明星來看待我 　　南都周刊(以下簡稱“南”)：你的精選對你有什麽意義？ 　　艾敬(以下簡稱“艾”)：對我個人來說，意義就是除了《我的1997》這樣的代表作，還有比它寫得好的歌。像《Made in china》，就比它好太多了，意義更深遠，作品本身的詞和旋律也比《我的1997》要好。《東京餐館的China Girl》，橫跨兩個8度來寫，作品本身也非常好。我覺得作為一個創作型的歌手，我有比《我的1997》好的作品，但人們卻隻記住了這首歌，我心裏很難過，為我的這些作品難過。 因為我的這些作品，不光是我的心血之作，也有很強的現實意義。比如《東京餐館的China Girl》，寫一個在海外留學打工的中國女侍應生，我為她寫了這首歌。它有一個現實意義。沒有人寫這樣的流行歌，但這個現實不能被忽視。還有《Made in china》，是我在國外看到這種標簽，從而找到我自己，作為一個中國人的那種標簽。這個現實意義和我個人的情結加在一起，就必須出這張精選。 　　南：就是希望大家重新認識你？ 　　艾：我相信買唱片的人就會對艾敬重新有了解，原來她還有很多好歌，就這麽簡單。重新認識這些藝術作品，也希望他們能重視到這些現實意義，不能用一個普通的流行歌手來看待我，不能用簡單的藝人、明星來看待。因為我有這些現實意義作品，我也有這個信心，因為當下現實意義的作品非常少，都是風花雪月、不痛不癢、愛來愛去的。我得把其他東西唱出來。 　　我不需要那些特別膚淺的娛樂 　　南：之前有很多歌沒被大家理解嗎？ 　　艾：沒被理解過，他們對民謠最大的誤解，就是認為民謠是寫自己的故事，實際上完全錯誤。這張專輯裏，任何作品沒在寫我。《我的1997》是我個人的一首情歌，但“1997就要來了”，是全民人心所向。《豔粉街的故事》也一樣，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童年的街道，這樣的作品能喚起他們對自己童年的回憶。以為艾敬是個說自己故事的人，那就不要聽她的歌，自己的故事夠多了，這就是大錯特錯。 　　南：會不會因為是旋律不夠流行？ 　　艾：確實，民謠太過樸素，現在大家對娛樂需求太多了。我個人不喜歡這種娛樂，一年去不了一次卡拉ok。我從不會說，你寫的這首歌，唱不了，就不好，我沒這樣的要求。我不需要那些特別膚淺的娛樂，我指卡拉ok，我不需要娛我才能樂。人生的樂趣還有很多，非得讓人胳肢我們才能樂嗎？我做音樂，我有精神層麵的樂趣，而去發現這些樂趣，是有意義的。 　　南：看到這樣，自己難過嗎？ 　　艾：不能用難過來形容，有點失落，畢竟還是有人理解的。我經曆太多，過程很複雜，所以最後出來的成果，反而變得很輕，所有事情已經做完，已經釋然了。這次也是一樣，做完了，該宣傳就宣傳，之後馬上又要離開。每次都是這樣，每次出完專輯，基本上就是馬上又要離開。因為我得接下去做新的東西，而那就需要一個自由的狀態，自由的心靈。所以也不會想太多。 　　憂心自己的高製作明顯要賠錢 　　南：之前專輯市場反應也不太理想？ 　　艾：第四張專輯在中國沒有發，這個對我影響非常大。第5張專輯《是不是夢》，在局部地區發行非常好。央視的綜藝快報裏，這張專輯在北京連續10周成為銷量冠軍。我覺得那張專輯就是針對大都市的，所以這個銷售我還是滿意。但當然不能拿《我的1997》來比。隻能說，拿作品本身，我沒什麽害臊的，我的作品跟過去比較，有了很大的進步，對這個我有自信。隻是整個環境不好，讓我比較憂心。 　　南：憂心什麽？ 　　艾：《是不是夢》這張唱片沒有回收，製作費太高了。艾敬音樂工作室賠了很多錢，盡管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這個市場就是這樣，很多人也都這樣，當然也不會說市場不好就不做音樂了。那憂心的是，再去完成這樣一個大製作的專輯，老實說，這個勇氣現在還沒有。因為我的專輯製作就100多萬，整個運作費100多萬，加在一起200多萬將近300萬。我不是個有錢人，沒有實力去這麽揮霍。如果不做高製作呢，我個人又不喜歡。我的起點太高，第一張專輯就已經是中國最好的班底，第二張也是最好的並還開始跟國外合作，第三張全在日本錄，第四第五也都是在海外做。再下去該怎麽走？說實話很難走。尤其是在這個時代，我一百萬做了一張專輯回來，誰敢接啊。那我到底還要不要做？明顯是要賠錢的。這就是憂心。 　　南：那準備什麽時候出專輯呢？ 　　艾：有準備會出歌，專輯就不敢說了。因為我要做的話，一定要比上張做得好，這樣的力量我暫時還沒有，沒準備好。歌我一定要出，會出一首《我的2008》，已經寫好了，還沒錄出來，這是我個人的心願。 　　參加電視台宣傳對我是做缺德事 　　南：為什麽會一直在國外而不回來？ 　　艾：2000年以前，是因為工作安排，唱片公司安排。當時唱片在海外市場有回收，多宣傳當然更好，所以安排過去了。從我個人來講，我也喜歡沒有壓力，希望自己能夠越自由越好。如果讓我為了掙錢留在這裏，我會受不了。所以我害怕留在這，專輯一發完就離開，也是一種逃避。 　　南：你不喜歡發專輯做很多宣傳？ 　　艾：隻有《是不是夢》這樣做了，結果讓我非常傷心。我覺得這沒有用，我這樣一個歌手，必須走現場演出，要在現場跟樂隊才能發揮出來。而我去參加電視節目，是給我減分的。我不是那種特別能玩特別能鬧的人，也不是偶像級的漂亮，能讓大家一看到就特別開心。總談什麽音樂，看著累。我隻想把音樂發揮出來，但是在這裏非常非常難。現在的電視，沒有什麽現場演出，有的那個水平也就卡拉ok水平，甚至很多都是對口型。所以參加完了之後回來都睡不著覺。不騙你，有時候做完宣傳半夜都會驚醒，想想，白天我幹了一件什麽缺德事啊。上次對我的傷害特別大。所以這次我就堅決不做所謂的綜藝節目。其實很簡單，宣傳半天白宣傳，人家還是不知道你的音樂，那幹嗎呀！ 　　南：身在娛樂圈，難道不都這樣？ 　　艾：我本人不需要，我的生活裏不需要娛樂的成分。我的快樂可以從很多方麵得到。也不是我討厭娛樂，那不準確，好像是我故意要怎樣，隻是我不需要。從文字本身，我也不喜歡娛樂圈這些說法。國外叫藝術家，我們翻譯過來就成了藝人，有種走江湖的味道，好像娛樂就是要逗人開心。但音樂做好了，就完全會給人快樂。每首歌，都有它的藝術成分在裏麵，但是別人不去發現這些，每個人都隻會說你不夠娛樂，好像這是一種罪過。 　　精選集曲目 　　1 是不是夢 2 紐約紐約 3 水牛66 4 Made In China 　　5 魚兒離不開水 (吉他版) 6 追月 7 東京參館裏的China Girl 　　8 島上(吉他版) 9 豔粉街的故事 10 情陷89 11 外婆這樣的女人 　　12 流浪的燕子 13 我的1997 (十周年紀念REMIX版) 　　14 Ai在旅途 (獨白/艾丹創作鋼琴曲[藍]) 15 藍(鋼琴/作曲/演奏/艾丹) 　　編者按 　　2個多月前做過一次艾敬專訪，她那時認為自己的音樂太前衛，以至於讓聽眾有了距離，她為此感到痛苦，但音樂理想甚至社會責任感卻讓她依然堅持著這種審美上的距離。這或許是知性歌手與生俱來的清高，但我們在被定義化的娛樂世界裏，也需要這些清高的精英意識來升華內心，這是能讓我們開心的方式，有人認為是裝逼，但我認為是求知。這裏的艾敬更強烈地表達著自己與娛樂雜耍格格不入的藝術理想，她痛並快樂著。 　　?不需要娛樂的艾敬有她自己的快樂方式，幸福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