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教授救助動物耗盡家財 鄰居擔心禽流感阻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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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5歲的老人因救助動物耗盡家財,也因家中收養貓狗被指“擾民”;旗下小動物保護協會也正因管理不善麵臨會員流失危機  下個星期,碧水雲天小區8號樓裏的“崗哨”又要恢複了。   這是小區裏惟一設在樓內的保安值守點。在5單元電梯旁,三人24小時輪流值班,主要職責就是監視102室的進出人員,如果有人帶著大包,還會被他們要求接受檢查。   半個月前,這個“崗哨”在堅守了100多天後撤了。這個星期,業主們擔心禽流感,又要求物業再設起來。   “我們也知道這樣做不合適,但為了更多業主的利益,我們隻能這樣做。”物業公司經理呂峰說。   102室的住戶是75歲的蘆荻,北京大學退休教授,現為中國第二大動物保護組織———中國小動物保護協會的會長。   7月11日晚上,蘆荻帶了幾隻動物回家,百餘業主將其堵在了小區門口。從那天起,物業公司設了這個“崗哨”。   “她太富於鬥爭經驗了”   “這事我們沒法管。”7月11日當天,海澱區派出所一位劉姓民警在業主撥打了110後趕到小區,他無奈地附在呂峰耳邊說,他與蘆老師打了近10年的交道,以前她住在人民大學時就常因養小動物與鄰居發生衝突。   “20多年了,蘆荻在人大住宅的樓上一直空著沒人敢住。”40歲的黃師傅說。他在蘆荻人大的家裏當了半年的飼養員,最初那裏的貓和狗有40多隻,最多的時候,這個80平方米的三室一廳裏養過80多隻貓狗,還有猴子、鸚鵡等。   去年11月,蘆荻搬進了位於海澱區的碧水雲天小區。蘆荻對人說這是她幹兒子的房子,借給她住。   去年12月底,蘆荻收留了一隻險些被販子倒賣的孔雀,夜晚時分,孔雀的叫聲常常讓住在201室的老太太毛骨悚然。   3月的一天,樓內傳出的惡臭讓202室的業主憤怒地衝進對門家裏,後來才發現錯了。   隨後,有業主向物業公司反映電梯裏有跳蚤。   一次偶然的機會,住在蘆荻家對麵的101室業主走進蘆荻家,看到了40多隻小動物。   “她太富於鬥爭經驗了”   。8號樓樓長為此曾多次與蘆荻交涉,但最後他發現,每次他都落了下風。   7月10日,他與其他業主代表與蘆荻在協商後達成口頭協議,蘆荻表態,個人居住場所決不用於小動物保護協會的辦公室或救助站,此前一些不妥做法即刻改正。但就在第二天,就發生了百名業主與她的衝突。   隨後一天,前往蘆荻住處的兩名年輕男女在被要求接受檢查時與保安發生爭執,繼而動手,物業再次撥打110求助。   7月14日,有記者來碧水雲天蘆荻家采訪。“蘆荻就讓我把貓和狗都帶進衛生間,不要出來不要發出響聲。”一名工作人員說,那一晚,她拿著一塊牛肉,跟5隻狗在衛生間裏從8點蹲到了12點。   “當時年少”   “現在發生的這些事情我根本無法跟蘆老師聯係在一起。”李小溪說。這位空軍指揮學院的退休教師,與蘆荻有過多年交往。“她應該是溫文爾雅的學者。”   李小溪去過蘆荻以前位於人大靜園的家。   她的臥室緊貼四周牆麵的是一圈書櫃,裏麵是已經塵封的書。那是她的過去。   書櫃外的沙發上,沙發旁邊的地上,趴著近十隻貓狗,這張可以折疊的沙發床,白天是貓狗的天下,晚上是蘆荻的床。這是蘆荻的現在。   一位4歲時就認識蘆荻,後來又成了她的學生的人回憶說:“蘆荻在我的心中,一襲長旗袍,一副金絲眼鏡,是一位風姿綽約的母親,一個瀟灑倜儻的女教授。”   有一次,狗糧的廠商向協會催促結款,蘆荻去銀行取錢。在無聊的等待中,蘆荻拿起筆在銀行的取款單上隨便地畫著,不知不覺寫出了歐陽修的一句詞:“當時年少春衫薄”。   “那是蘆荻心底永遠的痛”,小動物協會副會長王平慧說。   常常在不經意間,蘆荻會跟認識的人聊到古詩詞,她說文學是她一生的摯愛,她說她構思了好幾本書,但一直沒有時間動筆。   本名蘆素琴的她,1931年出生在東北遼陽一個書香門第,曾就學於北京大學中文係。抗美援朝時期做過空軍記者,1954年執教於中國人民大學。“文革”中調往北京大學中文係。   1975年,毛澤東因患有眼疾,要遴選一位熟悉古典文學的大學教師,為他侍讀古籍。蘆荻入選。   “在中南海4個月的生活,使她從一個普通的女教師變成一個全國矚目的人,也因此遭到了後來江青等人的迫害”,王平慧說,“早年的這些經曆改變了很多蘆荻的處世態度。”   “文革”最後一年的一個下午,蘆荻的女兒放學回家,看到幾個紅衛兵追著打一隻貓,貓跑過去的地上留下一道血印,女兒回家後告訴蘆荻,這個自身也受到過迫害的女人坐不住了,扔下書本就衝了出去。後來,那隻受傷的貓成為蘆荻收養的第一隻流浪動物。   此後,救助動物成了蘆荻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   她曾經從餐館的湯鍋邊救下過就要被剝皮的貓,從狗販子的手裏奪下過即將被扔上砧板的狗。1998年9月,一隻從市場上救回的猴子受驚把她撞傷,她還是用兒子寄回的錢,在自家陽台上接了半間小屋,給這隻猴子住。   小動物越來越多,蘆荻把飼養這些小動物的基地,從最初大興縣的青雲店,遷到海澱區四季青鄉的南平莊,再遷到海澱永豐鄉的西玉河。兒女從國外寄給她的錢全花了進去,後來,她賣過家藏的善本書,母親留給她的清代家具。蘆荻以前的一個學生說,為了這些動物,她有時一天隻吃一頓飯,隻睡4個小時。   “人道”與“貓道”   8月底,飼養員黃師傅辭職離開了蘆荻家。幾乎與他同時,會計也辭職了。“老太太很難相處。她講貓道狗道,但是卻不講人道。”黃說。   在黃工作的半年時間內,他見到過不下200名招聘來的工作人員,都是沒呆幾天就走了,“他們要麽受不了這個環境要麽受不了老太太。”   黃說,老太太是“領袖”脾氣,不論對誰,說翻臉就翻臉。   工作人員常在會上聽蘆荻講動物的故事。她最愛講的一個故事是,美國前總統羅斯福去世時,送葬的人走了,但他的狗怎麽也不肯離開,不吃不喝,直到死去。後來,它被葬在了羅斯福的墓旁。   蘆荻和很多人說過,將來死了要和這些動物葬在一起。她記得住救助過的所有動物的名字,喊它們“孩子”。   “老太太其實很孤獨。”   蘆荻家的一位飼養員說,老伴死了,和兒女的感情一般。   去年冬天,蘆荻的先生因病住院,蘆荻忙於協會的事常常顧不上照顧。有人當著蘆荻的麵指責她“你丈夫的死,就是因為你養這麽些貓狗。”   “她常給我們說的一句話是,隻有惡人,沒有惡狗。”黃師傅說。   7月25日,一位王女士找到蘆荻人大家中,她說想為協會和蘆老師做點事情。   “後來我改變主意了”,她發現在這裏工作的員工身上都有被抓傷或咬傷的疤痕,卻並沒有真正有效地實施狂犬病免疫。   她帶著兩名工作人員去了醫院,將本想捐贈給小動物的錢給他們買了狂犬疫苗。   “不能因為要省錢,就不顧及人的權利,救貓重要,關心人也重要。”王女士說。   8月6日,在聯想橋的協會小動物收留地,一名剛從西北來的飼養員已經上吐下瀉了半個多月。這間屋子惡臭熏天,飼養員的床就擺在動物的籠子旁邊,外間的小廚房裏,擺著飼養員的碗筷,蟑螂滿地。   “她製定了嚴格的懲罰條例,如果傷害動物或照顧不周,都會被罰款。”這也被飼養員視為不近人情。   會員反映,蘆荻常向他們抱怨幾個飼養員對動物沒有愛心。“她很多時候不容我們辯解。”   給工作人員留下深刻印象的是,有一次,一名剛上大一的女學生來做誌願者,被狗咬傷,她在外麵哭喊“蘆老師、蘆老師。”而蘆卻不當一回事,好半天才走了出去。   黃說,老太太愛貓愛狗是“真的”,他從來沒見過像她一樣愛貓愛狗的人。有的貓狗已經死了,蘆也舍不得埋,凍在冰箱裏,甚至與平時吃的速凍餃子放在同一個格內。“那都是她特別愛的動物,有一隻是她養了17年的老貓。”   一個人的協會   8月6日下午,中國小動物保護協會一年一度的會員大會召開,這個已經成立13年的組織第一次開始商討組建協會的指揮機構。   “很多時候,我們覺得自己就是一隻老母雞領著一群小雞崽在瞎折騰。”一名副會長在會上坦陳。   這個協會1992年正式成立並注冊。按其網站公布的數據,至今已救護了三百多條狗和三百多隻貓,還有鳥類、兔等等。目前,還有四百多小動物生活在基地。   在這次大會上,到會的有一百來人。而其網站顯示,會員總數為2000多人,一名副會長提供的數字是,注冊會員有10000多人。   “北京的動物協會不少,很多人入會是衝著蘆老師來的,老太太是個傳奇人物,又有‘教授’這麽塊牌子。”黃師傅說。   蘆荻承認,小動物保護協會的會員雖多,但太鬆散,占會員絕大比例的大學生有熱情,但缺少救助所應具備的一定經濟實力。   “事無巨細,老太太都得自己跑。”一位跟隨蘆六年的老會員說。   這讓年近80的蘆荻疲於應付,她說會員們夜裏12點多看見殺狗的,也打電話給她,要她過去阻止;西北旺基地夜裏兩隻狗打架,工作人員也打電話來,要她前去處理。   早在上世紀90年代,蘆荻就曾向媒體提過,她年事已高,要找人接替她的會長職務。   誌願者田金平說,她曾被蘆荻邀請入會,蘆荻說希望她能盡快接手自己的工作,負擔起所有被救助的動物的生活。田很高興,回家就收拾東西,可是第二天一大早,蘆荻來了電話,說自己身體不舒服,要去醫院,工作的事以後再談,此後就再不曾談起。   “她防備心過強,總是不放心任何人,總擔心別人會有其他企圖或者傷害到小動物。”田金平說。   從那以後,田金平很少參加小動物保護協會發起的活動。“這就是蘆荻一個人的協會。”   正在消失的旗幟   田金平最初正是受蘆荻的感染走上民間動物救助這條路。“她是中國最早關注動物福利的人之一,長期以來,蘆被視為一麵旗幟。”   但她現在公開表示自己不認同蘆荻的救護方式,“這麵旗幟的感染力正在消失。”   在“7·11”事件後,一個曾經的會員在網上發帖子,說自己退出協會是因為失望。   “不知道有沒有人去過蘆老師以前人大的家,有沒有注意過那些貓,基本上都存在口腔問題,有的流著帶血的口水,有的在吃東西時疼得打自己的臉,還有的大貓因為關在小籠子裏,導致精神失常在籠子裏不停地轉圈。屋子裏貓狗滿地跑,跳蚤肆虐。貓是敏感且愛好清潔的動物,這樣的生活,比流浪貓又強上多少?”   就這種狀況,副會長王平慧給予了證實:“確實是這樣的,蘆老師自己的生活非常簡樸,她從不要求生活質量,所以她也認為動物隻要能活下去就是救助了。”   另一名副會長說,因為缺乏有效的管理,去年協會僅收到500多會員的會費,每人的會費是60元。而協會每個月的運轉資金大約是10萬。   中國小動物協會的會員遍布全國各地,協會鼎盛時期,僅北京市就有兩萬多會員,其中有很多外企白領,但後來都撤了。   王平慧說也曾因協會的做法跟蘆荻吵過很多次,但是後來她放棄了。“她就是個老人,固執的老人,偏執的老人,聽不進去任何建議,可是她做這些事沒有任何的私心,為了救這些被遺棄的動物,她不惜犧牲自己的專業,變賣家中的財物,甚至放下學者的自尊四處求人借債,對這樣的老人,你能簡單地說愛和恨嗎?”   其實,蘆荻也承認自己很多做法不太妥當,但是她拒絕改變,或者說她的經曆和性格讓她沒法改變。“也許我就是這麽一個悲劇人物”。   “她已經快80歲了,說得殘酷點,她不在了,可能協會大部分動物都會被安樂死,因為數量實在過於龐大,領養的可能性又十分渺茫。”王平慧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