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裏忍辱十年 少女怒揭禽獸表哥惡行

在這個家，小蓮流了太多的淚　本報記者　錄洋　攝調查背景 　　10年前，8歲的內蒙古赤峰敖漢旗女孩小蓮分別被親戚家的四個表哥強奸，後又多次遭到淩辱。2003年，父母得知此事後，害怕打不贏官司，還使小蓮“身敗名裂”，選擇了沉默。2004年春節後，小蓮和母親來到遼寧省營口市一家製衣廠打工。2月11日，她離開工廠，隻身來到撫順一律師事務所，講述了那段困擾她10年的噩夢。律師立即向撫順警方報警。2月19日，在撫順市救助站站長的護送下，小蓮回到家鄉。 　　2月20日，在內蒙古警方的全力偵破下，當年強奸小蓮的四個表哥全部落網。其中三人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本報曾以《悲憤少女怒揭“禽獸”表哥惡行》為題予以報道。 　　小蓮，這個18歲的農村姑娘，因其抑於心中10年的不幸，因其10年後勇敢的抗爭，她走進了我們的視野，成為新聞的主角。如今，4名“禽獸表哥”均已落網，小蓮和她的父親也在春節後的第一場大雪來臨之前，回到了大山裏的家。 　　那是怎樣的家園？在那裏，一個弱小的女孩竟被侮辱並默默忍受了那麽多年。那又是怎樣的一片土地？讓4個“禽獸”得以逍遙10年…… 　　帶著這些疑問，在風雪過後的第一個早晨，記者踏上了那片雪野——— 　　尋找小蓮的家 　　小蓮的家，在內蒙古自治區赤峰市敖漢旗新慧鎮新發村。那裏四周環山，遙遠而偏僻。 　　2月20日晚，敖漢旗迎來了春節過後的第一場大雪，新發村———這個地處內蒙古與遼寧交界的山野小村被大雪封住了。 　　直到22日，才有一名出租車司機願意冒險送記者進山，臨行前又叫來一名副駕駛。 　　在白雪覆蓋的陡坡與陡坡之間顛簸一陣後，車停在了一條土路前。“就到這吧，再往裏去車就出不來了！”司機告訴記者再走10多裏就到新發村了。此時正是中午12時。 　　記者沿著土道往南繼續行進，土道很快消失，隻剩下白雪覆蓋的丘陵。40分鍾後，眼前出現一個村莊。村民說：“這就是新發村，翻過東麵的山再走10裏才是叢國才的村子牛道溝。” 　　深可沒踝的雪，10多米深、可容5輛機動車並行的溝壑……記者迷失了方向。當遙遠的炊煙終於變成農舍時，記者從村民們那裏得到的消息卻是：“我們這兒就是牛道溝，但沒有叢國才這個人。”為了能夠在天黑之前找到落腳之地，記者隻好返回第一個村子住下。 　　當天夜裏，很多村民來與記者聊天，他們告訴記者，新發村有9個營子，叢國才住在中牛道溝，記者剛才去的是下牛道溝。叢國才在四五年前做過中牛道溝的生產組長，妻子高淑革做過村裏小學的代課教師，他們的女兒小蓮好像“神經不大好”，動不動就離家出走，而且不肯見人。 　　記者從新發村治保主任旁賓處了解到，新發村以農業為主，沒有其他副業，但就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土地，卻已經大旱了5年了。 　　記者聽說新發村的媳婦兒基本是外村的，該村的婦女告訴記者，因為嫌村子窮，本村姑娘大都嫁到外村了。“不好意思說，也用不著說，這種事，孩子長大了自然明白。”村裏人是這樣認識兒童的性教育的。 　　再見小蓮 　　2月23日早，在山梁上行走了1個多小時後，記者來到了平靜的中牛道溝，這個不足100多口人的營子，差不多所有的房子都是依山就坡建造的，有一半的房子是黃土夯實的。叢國才家的磚房就在半山腰上。記者剛一進院，叢國才一家就迎了出來，看得出叢國才一家人很是高興，因為那4個“禽獸表哥”落網了，一家人多年的心結解開了。 　　小蓮的姑姑和表姐也來了，她們是聽說小蓮的遭遇後從遼寧趕來探望的，她們說：“起初我們都不信！”她們一再問記者：“我怎麽就是想不明白，他們為什麽這樣對待小蓮？記者，你學問多，你能告訴我他們能判什麽罪嗎？” 　　一部電視劇才讓小蓮明白發生了什麽 　　“現在欺負你的4個表哥已經落網了，很多人都知道了你的事，你現在的心情如何？”記者問。 　　小蓮隻是低著頭，手撫摸著牆，不好意思地笑。 　　“應該是高興一點兒了吧？” 　　小蓮點了點頭。 　　“你是什麽時候跟父母說出自己遭遇的？” 　　“去年10月，開始父親不信，但母親信了，後來父親也信了，他們想告狀，但後來父親又不想告了，也不讓母親告。”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臉漲得紅紅的。 　　“那你為什麽10年前不說出來呢？” 　　“表哥不讓我說，但是我總覺得他們背著人和我‘玩’不大對勁兒！” 　　後來，從小蓮的母親處記者才知道，在這樣的一個偏僻山村裏，孩子“能上學就不錯了”，根本就沒有性教育。前幾年電視劇《黑冰》中的一些情節，才使小蓮有意識地查到了一些“資料”，知道表兄那樣對她不僅是見不得人的，而且還違法。 　　“你是怎麽去撫順的？” 　　“我拿著家裏給的錢想外出散散心，到撫順不是特意去的，就是趕上了那趟車。” 　　“你是怎麽走到律師事務所的？” 　　“開始的時候心情還可以，但一想到那些事就頭疼，正巧碰上了律師事務所，想了很久我就進去了，開始不好意思，後來律師給我找了一個女的，我就都說了。” 　　當過生產組長的爸爸不想告狀 　　“你開始是堅持告狀的，後來為什麽不再堅持呢？”記者問小蓮的母親。 　　“我聽孩子說那事的時候，氣壞了，可冷靜下來後覺得孩子他爸說得也對，打官司打不贏，對方一鬧孩子可怎麽在村裏待？而且打官司要花錢，錢都打沒了，大孩(小蓮的哥哥)上大學誰來供？如果不是你們記者，我們這個官司恐怕也打不贏。如果不是孩子報警我們就不告了！” 　　“您曾做過村裏小學的代課教師，後來為什麽不做了？” 　　“大孩上大學，孩兒他爸出去打工掙錢供他念書，小孩(小蓮)也上學了，家裏沒人照顧不中，我就回來了。再說，當老師也開不出錢來，現在學校還欠我一年的工資，村裏800元，鄉裏800元。” 　　“年輕時我在營口當通信兵，是個班長。”叢國才接過妻子的話，“我當過幾天生產組長，但總要在家裏談事情，孩子學不了習，而且掙不到錢，就不幹了。我們這環境惡劣，打井要20多米深才能見到水。村裏二三十歲的都去打工了，像我這樣四五十歲的就是種田的主要勞動力，可是大孩上大學，我還得出外打工掙錢才行。” 　　叢國才仰望著天棚說道：“現在孩子還沒想好是學習還是工作，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現在出了這種事，我們不能在這兒住了！房子也不要了。可惜了，一輩子就攢下這麽個房子，本來是想給大兒子結婚用的。” 　　“現在村裏人都知道了小蓮的遭遇嗎？”“隻有很少人知道，大多數的村民隻知道叢家兄弟被抓了，他們甚至以為我也被抓了。昨天晚上三龍的姐姐和姐夫來過了，聽說了這個事後，很生氣，不想認這個弟弟了，覺得最好是崩了，省著丟人。” 　　“叢家的4個兄弟平時在村裏怎麽樣？” 　　“小蓮的這個事之前，我們走動得很多，叢大龍、叢二龍到錦州打工都是我幫著聯係的。他們出外打工也掙了幾個錢，但是都沒攢下，吃、喝、賭，花得沒數了。要不怎麽說不上媳婦兒呢！他們4個隻有三龍結婚了，去年二龍說過親但是姑娘嫌他窮又不幹了。” 　　“表哥”父母替兒子叫屈 　　大龍和二龍的家位於村子中間。記者進入院子，發現一個衛星天線立在院子的東邊，大龍的父親叢國真告訴記者，這是營子裏惟一的鍋蓋(衛星天線)，是他兒子買的，村裏很多人都喜歡到他家來看電視，平時大門是開著的，自從兒子被刑警帶走門就插上了。 　　65歲的叢國真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大10多歲，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因為什麽被抓起來，24日這天他請中牛道溝生產隊長叢國威去城裏打聽4個孩子究竟是因為什麽被警方抓起來的。他們覺得是叢國才把警察帶來的，他和妻子都對叢國才表示不滿。 　　自從孩子被抓，叢國真夫婦已經3宿沒合眼了，叢國真的妻子57歲的沈永蓮哭了3天，她含著淚說：“孩子走時隻穿了件單衣。”沈永蓮說她的兩個兒子平時連別人的一棵白菜都沒摸過。 　　當記者告訴他們真相時，他們急了，沈永蓮激動地說：“他叢國才的女兒有病這是誰都知道的，男女都不見，還總是往外邊跑。我們孩子從來不和他女兒在一起，怎麽會說是我們孩子呢？都是叢國才兩口子斜歪(中傷)我們兒子，我們豁出去2萬(元錢)也要和他打這個官司。小時候我還帶過他們家的孩子(小蓮)，現在反倒說起我們不是來了！” 　　因為小蓮曾提過她年幼時被叢大龍強暴過程中，叢大龍的妹妹叢豔如曾放過風，因此記者特意問起叢豔如對小蓮的事是否知情，她隻是笑並且將頭扭過去。沈永蓮說：“如果孩子不好，他妹妹不早說了。” 　　記者在走訪牛道溝村民的過程中得知，叢家四兄弟平時都是較老實的，但是54歲的王淑貞有不同的看法，她說：“知天，知地，不知心。誰能知道叢家四兄弟到底幹了些什麽。”本報記者　錄洋　一航 　　後記 　　為了能夠在天黑之前趕到敖漢旗，記者在23日中午便動身了。小蓮和父母一道送記者出門，小蓮仍舊一句話不說，記者和她道別，她隻是笑著。當記者走到村口，回頭望時，小蓮的父母已經回去了，而小蓮卻依然站在冰雪覆蓋的土路上，遠遠地向記者揮手。 　　采訪結束了，但小蓮的新生活卻剛剛開始，也許就在明天，她會出現在我們身邊，上學或是工作。但我們無意再去尋找她，我們在心中默默祝福她能夠過上平靜的生活，不再是新聞的主角；祝福她重新成為一個平凡的女孩子，享受最最平凡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