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TU》再酷也酷不過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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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TU》當然又是一部有型有款有笑有情義的港產片，是一部酷到死的男人電影，每一個喜歡港產片的人不看此片都是走寶。隻是這樣的褒揚多少有些言不及義，浮泛得有些搔不到癢處。那就讓我們這樣說吧，從今往後，我們都該改口了，再也不要對誰說他很酷，我們要對他說：你很PTU，你們全家都PTU。

　　顯然，《PTU》最為搶眼之處當然是對造型力量的充分展示，無論是在街上三三兩兩走著的PTU，還是在樓梯上一層一側身的專業警員動作，都是一幅幅多麽充滿陽剛力量的畫麵。這群PTU，竟然像是城市叢林裏的武士一般。能拍出如此氣勢，當然是因為杜琪峰功力過人，也是因為他對黑澤明的深深迷戀。隻是，這次杜琪峰的迷戀有些過分沉溺了，這部片子實在太“黑澤明”了。《槍火》也學黑澤明，大玩造型力量；但是《PTU》更有武士之悲情（武士精神與世俗的衝突、升華，是黑澤明永恒的主題之一），這在結尾的那場槍戰裏表露無疑，尤其是那兩位對射著在慢鏡頭裏倒下去的黑幫老大，實在是太過典型的黑澤明式場麵，典型得讓我想起《八月狂想曲》結尾那個風雨中顫巍巍的老太太了——我的意思是，典型得有點過分甚至做作了。

　　當然，換個角度說，你也可以說這個鏡頭太個人化了，把杜琪峰骨子裏的東西坦坦蕩蕩地不加機巧地表現出來了——所以一般的觀眾（這個“一般”沒有任何貶義，就是說看電影隻是看電影不會對一個公司一個導演有感情的那種觀眾）看來會覺得這部片子不如《槍火》，因為跟《槍火》比起來《PTU》顯得一沒有經營二沒有節製。

　　說《PTU》沒有經營是因為這部片子的故事其實是比較弱的，角色背景的交代不如《槍火》用心，更不要提也是講述一夜巡邏幾成經典的《衝鋒隊怒火街頭》。不過我覺得這應該是因為杜琪峰這次就沒有那麽在乎故事，這一次他對畫麵的迷戀比以前來得更露骨，所以他也不在乎了——就這麽著吧，這部片子都折騰了三年了，先讓導演我自己爽了再說吧。所以，結尾那場沒有節製的槍戰，許多觀眾會覺得激烈，但是很難看出這是一場有情懷的槍戰，有些人甚至還會覺得這裏有點無厘頭——你說黑幫老大交火為什麽不帶手下去？現在還有這樣的江湖麽？

　　而另一個明顯的感慨就是：天哪，多少年了，杜琪峰的鏡頭下還是那幾個老江湖？香港就沒有其他長得像黑幫的演員了麽？像銀河映像這樣的電影公司，拍出來的東西其實在我看來真是藝術通俗兩相宜的東西，可是在香港都做不到能掙錢能好好維持良性循環下去。還是高估了大眾的能力：今年什麽賀歲片最賣錢？《老鼠愛上貓》——什麽最弱智什麽最賣錢。所以這個廠牌的頂梁柱杜琪峰現在也決定自己爽了（他們當初還是希望這個廠牌能在商業上不丟人的），決定把這個招牌當成另類廠牌來運作了。

　　也就是說，杜琪峰對大眾也不抱任何希望了，徹底認清他們的麵目了；所以商業的就來《百年好合》，個人的就來《PTU》了，也不妥協了，也不巧妙均衡了。所以，武士的悲情也好，銀河的一貫主題也好（再酷你也酷不過命運／偶然），到今天，全都印證在這個廠牌自己身上。是的，杜琪峰很酷，《PTU》很酷；可這份酷的背後，是多麽讓人唏噓的無奈。

　　這部片子拍了三年，所有都不足，皆可以此原諒；隻是，下一部銀河作品，是什麽時候，還是，就此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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