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 (25)
2014 (3)
那是我小時候的北京城。
春
春極短。成不了一闕獨立詞。
一並破冰,一並桃枝抽蕾。蕊與蕊碰著頭,昵語不斷。一樹,兩樹,閑閑的開綻著,眺首,又是爛漫又是空靜。三月的風是如意剪,柳梢裁得清巧生水,細致的可漸漸入詩入畫。枝枝蔓蔓的長袖,一蘢煙,一蘢綠,點點的善舞舒懷,都似是偷來的江南。
“春雨貴如油。。。”小學子的窗下,誦聲朗朗。一個冬天的西北風猖厲,灰曠曠的天,悄然而至的就是絲絲弦弦清彈出的一煙微雨。驚的不敢喘息凝視,生怕又是一場癡癡的空算。
春天不是讀書天。春遊是天下喜事,總是勝過挖蛹,捉蒼蠅那類灰頭土臉的中隊活動了。一挎軍綠書包,不必鼓鼓的塞滿鐵皮鉛筆盒,彈弓和田字格本。全換成麵包,香腸和果丹皮,上衣口袋裏多足幾角零錢。
陽春的繁園舊夢。遊人如織的熱鬧石舫,昆明湖上的煙波點點金,亭廊牆寺上隨手可讀“XX到此一遊”的朝聖語。
隻有後海,四角孤簷的佛鈴,懷唱清涼。
說是說的,偌大一座皇城,踏破鐵蹄,也隻是人造湖與人造湖。後海,永遠是世人戲謔京城的一個把柄。
一春。是月餘短。象極了少年人的戀愛,無蹤無影的快,懵懂的連借口都不需要找。白楊樹一日比一日茂盛有神。打家具的,磨菜刀的,爆米花的,彈棉花的,一圈圈吆喝喊買的嗓音,隔了幾幢灰樓,仍餘音赤赤的亮耳。
一季的肉票布票,都收在奶奶的大襟夾衣裏。管是細盤算,還是粗盤算,都是轉眼用光。日光長了,春光短了。
初春當了暮春過。任誰也尋不到春深的那條路徑啊。唉,這死短的京城春。
日曆牌上,很快就撕到了立夏那一日。不過是五月初罷,我想象中還是綠油油的壟上春耕呢。
春,就是這樣。一個惶急的飛瀑躍身,已然無了去處。
剩下指尖微微滾動的珠水記憶。成苔成蘿,且去守了那一階的舊夢痕吧。
最後一段"惶急的飛瀑",感覺上春之急速的比諭有點脫離:))
說不好, 瞎說:))
再送一曲李煜的更漏子:))
李煜
柳絲長,春雨細,
花外漏聲迢遞。
驚塞雁,起城烏,
畫屏金鷓鴣。
香霧薄,透重幕,
惆悵謝家池閣。
紅燭背,繡幃垂,
夢長君不知。
你是對麵胡同裏的那個妞子吧?
什麽時候相約帶了一家老小去劃船吧!
唉。。年紀大了,臉皮是愈來愈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