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背影】看海的日子

生於京城的繁華喧亂裏。灰色的天空下，永遠是車水馬龍的熙攘，浮華的心境和置身於高樓大廈間的窒息之氣。

我的城市是沒有海的。有的隻是安靜的雕欄玉砌的畫舫，和柳葉微風吹皺的一池湖水。這湖是生的微小謹慎的，如同小戶人家的女兒，衣襟輕短，天真的說著話，心事都一覽無餘的落在羞紅的雙頰上，恁的可愛，隻是一眼忘到了底，乏了些深邃與神秘的氣質。

第一次看海，是我十五歲的那年夏天。

隨著母親和她的同事去北方海濱的一座小城去度假。傍晚抵達，住在臨海的一所學校的宿舍裏。夜裏的海風腥寒濕潤，隔著白細紗的蚊帳，夢裏盡是一波波潮水拍岸的聲音，時遠時近。

第二天早晨，步行著去看海。以為不過是幾分鍾的路程，真的走起來，到仿佛是穿過了一段煙煙水水的歲月般的長，每次眼看著海就在眼前了，哪知道就會又憑白的生出一段路來。直到天水茫茫的一片，海鷗的聲音清脆真切的在頭頂上歡叫盤旋，才摹的驚覺，原來自己已經站在海的麵前了。

無邊無際的清澈的藍，呼嘯著滾滾而來，逼迫的讓人簡直無法呼吸。一直一直，想要幸福的尖叫。第一次看到海的感覺，天地初開般的光亮，如同重生。遠遠的，層層疊疊的浪，氣勢磅礴，如同千軍萬馬般的奔馳而來。和母親同事的孩子，牽著手，一次次驚叫著踏浪而過，海水腥鹹凜冽，重重的拍在身上，微微的痛，深深的歡喜不迭。

第一次象一條魚一樣，暢快淋漓的遊在大海裏。迎麵不斷而來的是大海，大海，大海。。。和大海上麵藍的要滴出水來的天空。遊不到盡頭的。海老了，新的天空又誕生，雨水創造海水。這樣周而複始。

潮退了。沙灘上盡是五光十色的貝殼，孩子們興奮的尖叫聲此起彼伏。揀了一袋又一袋，腳裸上被利物劃了一道長長的紅痕，在鹹腥的海水裏泡著，絲絲的痛。而自己，仍是貪心的不肯停下來。側耳傾聽，每個貝殼裏都有海的聲音，潮濕而遙遠。

傍晚，小城裏的人都下了班。三三兩兩的人推著自行車，自行車上掛個尼龍網兜，各人肩上搭一條大毛巾，海邊遊泳的人就漸漸的多了。坐在高處的沙灘上，看著幾個孩子歡叫著，小心翼翼的壘著各式各樣的沙器。而遠處，母親正不厭其煩的和一個賣海鮮的老漢討價還價著。

落日。紅霞染紅了大半邊天的海水。一縷縷金光漣漪在漸漸安靜的海上，海上沒有歸來的遠行船啊，隻能溫柔的遐想。那個人漂泊在外呢，有人多麽想念。如同一卷小說裏寫的那樣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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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年。一些記憶。如海上的泡沫。
第一次遇見他，無端的問起他的城市。在他淡淡的微笑裏，聽見他緩緩的念出那個城市的名字。仿佛都在意料中。

我們曾經彼此尋找的。我們注定是會遇上的。上演一出半生緣，然後相約著離去。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我們的故事，也是這麽老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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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年。一些記憶。如海上的泡沫。

以後十幾年的漂泊，曾經有許多看海的日子。喜歡和喧鬧的人群和城市離別，獨自去海邊。

離海越近，離純真越近。
人世正蒼涼，
而海水正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