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我在《讀者》上讀過一個小故事,大意是,一個女孩乘火車回家。當火車徐徐開進某個小城,她偶然向車窗外望去時,看見對麵火車車廂內有個男孩正看著她,她便也大大方方地看著他。在那寒冷寂寥的冬夜,在那異鄉的小站,他們就那樣久久望著彼此,隔著結了一層冰霜的,霧蒙蒙的車玻璃。漸漸地,有一種特別熟稔特別溫暖的感覺在女孩心中升騰起來。她和他兩兩相望,仿佛已那樣相望了一輩子,完全陌生,又完全如故。
然後,在某個宿命的瞬間,女孩乘的火車拉響了汽笛,火車開始緩緩移動。她看到對麵車中的男孩用一隻手扒緊了窗子,深深凝視著她,仿佛有什麽話迫切地想要說出口。但,沒等他說出任何話,沒等他做出任何手勢,她的火車已倏然遠去。在那電光石火的擦身而過中她隻見到他憂傷的目光,像飄忽在曠野的晚風中的兩點模糊的燭火,遽然熄滅在宇宙洪荒的深處。
火車在黑暗的曠野中飛馳,她的心,被一種莫名的傷感緊緊抓住...
乍讀你的詩,你的文字,你的攝影,我不禁想起上麵的故事。所幸,在這處處萍水相逢而後再見無期的人世,我們尚能藉著網絡,在生命的列車停靠同一小站之際,從容打個招呼——雖然,因著你迅即臨到的啟程,這招呼已是匆匆,匆匆,再匆匆!
確乎是初次相遇,也確乎感到似曾相識。如你詩中所言:
“未曾一麵的朋友
為何仿佛似曾相識
心底深處的顫栗
是否隻能付予陌生的相知”
而這“偶爾經過的一瞥”,不是“或許”,而是確實,“凝成了枝頭的霧凇,執著卻短暫無奈的情愫”。
從你拍的照片裏,我看到了你的樣子。那些光芒,那些神情,那些色彩,那些氣韻,那些你用鏡頭也用眼睛更用心靈凝視過的畫麵,那些你被感動過的瞬間,那些如夢如詩如旋律的雪中枝丫,那些紅得觸目驚心凝於聖潔中的果實,都讓我隱隱約約看到你的眼神,你的靈魂。
文如其人。詩如其人。歌如其人。畫如其人。
你要相信,此時此刻,我比你以為我了解到你的,更多,更多,更多。你忽然而至的大作讓我感到震撼,和突然,但恰恰於這震撼和突然中,我得以迅捷地體悟到你的心,和你心中所存的精神。
我為這特別的,來自陌生又似曾相識的你的告別,感動,至無語。
下午,去爬山。在山坡看到一個人,坐在樹的光影裏,靜靜讀一本書。那書沐浴在金色陽光中,閃閃發光,釋放著一種無比安詳無比永恒的氣息。我回頭看了那人好幾眼,他都沒有知覺。我現在想,那感動過我的東西,也一定能感動你,若你曾邂逅那一幕,你必會將其永遠定格,以非凡的視角和神韻。
我相信,你從這美麗人間感受到的東西,隻會比我的更美,也更多。但我從你的鏡頭中,畢竟也領略到了相同的美,相同的精神。這是因為我確信,在靈魂的某個層麵上我們相似,而相通。
怕太晚,你看不到回帖,就不多說了。一言以蔽之,謝謝你,也祝福你,陌生的朋友!貓貓之所以會特別送帖給你,確實因為從你的名字裏感受到一種極美的意象,極美的詩情,和極美的厚重與蒼涼。
匆匆一麵,比相識一輩子的很多情分更震撼我心。此夜,此時,我把美酒滿斟,遙遙地,為遠方的你送行!
在那槐香流溢的故國大地上,願君出入平安,事事如意!
我們,青山常在,綠水長流,後會有期!
一路順風!
依依惜別的貓貓 於極大極大的匆匆中
1/14/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