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夜晚,喝了點梅酒。現在,暈眩,困倦,兩眼已成一條線。
用在日本買的一個很便宜的,小小的白玉杯,盛黃褐色酒漿,慢慢喝,喝了沒幾杯就頭重腳輕,有種世界末日將至,欲把激情耗光的渴念。像千禧年的羅馬人,拚命醉生夢死,吃了吐,吐了接著饕餮,為要在末日來臨前享盡手中一切資財。
我,想要在青梅酒帶來的幻覺中,耗光我的熱忱,我的愛。為此我願哭了笑笑了哭,直到激情蕩盡,無悲無歡。
現在,是在些微的酒精的作用下寫字,和你們告別。和你們,輕輕告別。
有人說真醉的人不會承認自己醉,不醉的人才會那麽說。貓貓此刻,頭腦尚清晰,身體已在雲裏霧裏,所以,姑且說是在醉與不醉間吧。
真醉,就好了,會沒心沒肺地快意。可惜這輩子從未醉過。永遠清醒地歡喜,永遠清醒地受難。
在我生理和心理上各有一個閥門,阻止一切真正的失控,失態,及放浪形骸。是幸,也是不幸。是自由,也是牢獄之災。
什麽辦法呢?我的人生,是冰與火的雙螺旋。在奔放與自製間疲勞輾轉,我的DNA結構上,大手筆地鐫刻著無奈。
極大的空虛,和戰栗,正攫住此心。近鄉情怯。
忽然害怕歸去,害怕麵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害怕記憶中一切小心收藏的美,都在這硬生生的直麵中飄逝如煙。
總有一些東西,脆弱超過你的想象,如馬王堆漢墓閃爍千年的珍寶,於見光之日迅捷地化作塵埃。
所以,茫然,又惶然。
幾乎是閉著眼睛在打字,因為困得睜不開眼。我以為我可以縱情熬夜,次日在飛機上再補眠,然而不能。
身體乃經濟基礎,精神為上層建築。前者決定後者,如之奈何?
連日來收到如許之多的祝福,無限感念,可惜無時間精力一一答謝。但,聰明如你,當知若貓貓能答複你,那答複該是如何神采。
希望,你會理解。也相信,你會理解。
敏感聰慧善良可愛靈氣逼人的,精靈般的磨磨,貓貓最擔心你。在貓貓無聲之地,請你感受貓貓海一樣浩茫的感動,深邃的震撼,和蔚藍的眷戀。
於無聲處,聽我情感的驚雷。請你。
好嗎?
其他好朋友們,也請你相信,你們所有的祝福都在這敏銳的心裏,不少一分。
貓貓的沉默,不會減少感激的分量,隻會增多。所有最深摯的情感,繈褓的名字都叫默然,不是漠然。
再見了,好朋友們!大恩不言謝。貓貓卑微之至,能被愛若此,忐忑萬分,亦惶恐萬分。
我深知道,很多情意是我終生無法給還的,唯懇求上帝以屬天的福分厚賜於你,以平複此心深重的不安。
也謝謝你,肖蕭。終於在我走前來信,消去我沉沉重擔。你,畢竟是善良的人。
祝你,旅途平安,事事平安!
祝大家平安,事事平安!
永遠與你們同在的,貓貓 最後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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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秋風停在了你的發梢
在紅紅的夕陽肩上
你注視著樹葉清晰的脈搏
她翩翩的應聲而落
你沉默傾聽著那一聲駝鈴
象一封古早的信
你轉過了身深鎖上了門
再無人相問
那夜夜不停有嬰兒啼哭
為未知的前生模樣
那早榭的花開在泥土下麵
等瀟瀟的雨灑滿天
每一次你仰起慌張的臉
看雲起雲落變遷
冬等不到春春等不到秋
等不到白首
還是走吧甩一甩頭
在這夜涼如水的路口
那唱歌的少年已不在風裏麵
你還在懷念
那一片白衣飄飄的年代
那白衣飄飄的年代
那白衣飄飄的年代
那白衣飄飄的年代
Happy Thanksgiv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