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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陳五
陳五是屬於從來沒向人講過他打老虎機而把所有的錢都打光的那種人。他每周加班稅後六百元的工資,在扣除生活必要開銷之後,有規律地在每個周末喂到老虎機口裏。工作和打老虎機之外他就在家裏蒙頭睡覺。
陳五從沒想過要在澳洲呆下去,因此在第一次學生簽證過期之後便申請了難民。因為他在國內上過大專,技術評估應該沒問題,這次可以入圍816類別,隻要英文能過關就可以獲得四年臨居,但他除了謝謝,你好,拜拜等簡單的英文之外,講的最多的是Shit和Fuck,他在夢裏也不敢想自己有希望通過政府的英文考試,因此他現在的目標和來時的初衷沒有兩樣,賺足十萬澳幣便和美麗的島國拜拜。按他稅後六百元的工資,這個目標不免顯得太遙遠,為了和目標拉近距離她開始打老虎機,他以為找到了捷徑,一個最有效的途徑。四年的時間一轉眼便過去了,他並沒有向目標邁進一步,而那目標似乎顯得更加遙不可及,變得越來越渺茫。盡管這樣,他的眼前還是時常浮現起衣錦還鄉時妻兒在機場以焦喜的心情迎接他的情景。每當這個時候,他的眼裏便不由自主地熱淚盈眶。隨著時間流逝,他想著和妻兒團聚的時間有增無減。
陳五的淚腺已經幹枯,眼珠轉動滯緩,這種現象發生時,他已找到這份每周不加班稅後就有六百元的工作。當他得知疼愛他的祖父已年老辭世他雖然悲痛交集卻落不下一滴眼淚。
陳五第一次打老虎機是出於新奇,第二次是想碰碰運氣,第三次是去解悶,反而碰上好運,贏了一千元澳幣,但在一周內又被吃進去了,後來在俱樂部每周一次的抽獎中中了八千元,最後又全部被吃進去了,連同他的工資。再後來都是輸多贏少,對贏錢不再抱有希望,隻是去過過癮,他已經跟吃鴉片一樣上癮了,被魔力控製不能自拔。當他找到新工作後他想痛改前非重新開始,從此不再沾老虎機的邊,他為自己至今身邊還毫無積蓄而深深自責,他要安分地好好打幾年工。這樣的決定不知道下過多少次了,這次和以往不同之處在於他寫了個大大的“忍”字掛在床頭。但隻過了一周,他便把“忍”字取下來,因為“忍”字時時提醒他老虎機的存在。後來他用啤酒來洗滌腦中對老虎機的印記,這在他醒著時雖能衝淡他的欲望,但在睡夢中更牽動了他深沉的潛意識,那飛轉的機軸組合成各種變幻莫測的圖案,令他眼花繚亂,把他團團圍困以致呼吸艱難,所以他能堅持半年不去俱樂部這個事實簡直是個奇跡,令人難以置信。雖然倍受著夢魘的折磨,因睡覺時間比以前充裕他的臉色也就光潤起來。
陳五後來把所有的過錯算在新老板於聖誕節前給他的幾百元獎金這個賬上。當他從信封裏取出支票時,第一個感覺是這筆錢不是真的。因此在聖誕除夕前一夜他完全有理由讓自己放鬆一下,把本不屬於他的錢拿來碰碰運氣。這一後果使他最後一次戒賭的努力化為泡影,他的淚腺幹枯,眼光呆滯,然後就是把信寄給自己。
陳五對在電視機旁的室友李三說,很奇怪,是誰寄給我一封空信。李三和他一起納悶了一會兒之後,終於發覺信封上是陳五的筆跡。李三問,你是在和自己開玩笑還是和我開玩笑?還有一次酒後他急著往外掛電話,試了多次沒有成功。王四過來看看,然後告訴他他所拔的是他們住處的號碼。王四問你要打給誰?你要找我完全沒必要多此一舉,當麵跟我說就可以了。你要是找李三,他不在家你也知道。還有一個可能是你要找你自己,你要跟自己講話也沒必要打電話呀,自言自語不就行了。
陳五雖然還在一口否認打老虎機,但李三和王四對他有時身無分文交不起房租或借錢的行為找不出第二種解釋,嫖娼不會花那麽多錢,他也不像個精力充沛的人。陳五當然有他自己的一套理論,每次他總是說定期存款時間不到,工廠推遲發工資,把錢寄給家裏等等,這種籍口重複使用多次之後就很難讓人相信了。
辯論會
關於中國性文化特別是中國男人性功能的辯論會在某俱樂部熱熱鬧鬧地進行。平時顯得寬敞的舞廳裏擠滿了黑壓壓的人群,其中有劉妻,劉一,張二,李三,王四,陳五。來人中有在家閑著無事悶得發慌的,有湊熱鬧起哄的,有的想親眼目睹一下作家楊能吸引眾多男人到底有怎樣的豐采,有的不想錯過一生難遇的一次別具一格的盛會,也有象陳五那樣打完老虎機後隨便進來看看的。還有些人是衝著作家楊的言論而來,有的已婚男子擔心妻子因為和洋人沒有過床上經驗受作家楊的妖言迷惑而開始想入非非導致婚姻出現不愉快甚至裂痕,有的未婚男子心上忐忑不安害怕打一輩子光棍,更有人焦慮這種謬論要是被當作真理擴散到中國大陸和其它華人社會,令華人女子堅信不嫁給洋人寧可獨守終生,豈不使純中國人在這世界上絕種?這些人想為中國男人討回公道。各懷心思的來人齊聚一堂,在悉尼能和這次盛會相提並論的隻有一次有關中國學生居留問題的座談會和六。四事件後的幾次抗議集會。
在記者的主持下,作家楊和作家馬作為雙方對立觀點的代表在台上展開唇槍舌劍,起先還鬥得難分難解,不久之後作家馬的表現變得越來越差強人意,他的口才比文筆要遜色多了,即使記者偏向他還給他支招,他還是處於下風。好在台下的大部分是男人,都站在作家馬一邊,他們群情激昂,爭先恐後地向作家楊提出五花八門的問題,有些難免隱含人身攻擊,例如李三就問是不是她的器官構造特別,出生前就專門為洋人預備好了;還有人問她以前口口聲聲說不該生在中國,是否她的器官和人一樣也生錯了地方,令老實忠厚的中國男人誤入歧途;還有提問的人上不了台麵,說話時結結巴巴,講了第一句,下一句的的得得冒不出來。這時煙氣彌漫的舞廳裏氣氛沸沸揚揚,咳嗽聲,口哨聲,喝彩聲和喝倒彩聲此起彼伏,整個場麵的情緒已難以控製。
劉妻覺得這些話簡直不堪入耳,想上台揭露事情的真相,平息這場無聊的論爭,但被劉一製止了。她一急之下便拖著劉一離開了會場。
作家楊混水摸魚,以極其冷靜的態度把話題導向有利於她的方麵發展。雖然孤軍奮戰,但她敏捷的思維,雄辯的口才,廣博的學識使她在辯論會的大部分時間裏控製了主動權,再次出盡了風頭。她說正是因為中國男人床上功夫不好,才有那麽多中國女人嫁給白人,而白種女人很少嫁給中國人。她還把中國男人的性能力和中國醬缸文化以及貧困落後有機地聯係起來,而在這曆史中中國女人不是同謀者而始終是受害人。
這時王四大聲說,我們不必扯淡,紙上談兵根本沒有用,偉大領袖毛主席教導我們說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隻有現身說法真槍實彈地幹一場,才能證明真理到底在哪一邊。
王四的話音剛落,陳五便擠上台去,並動手解皮帶,底下有人發著唏噓聲,驚慌失措的記者趕忙攔住他,有幾個人圍上來把他拉下去。
作家楊對中國男人不抱希望,但竟有人上台鬆解皮帶的舉動一時令她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她本不想參加這場麵對麵的辯論,因為攻擊中國男人原非她的本意,雖然他們睥視她的肉體,忽視她的才智令她心生怨恨,但她知道她生身父親也是一個中國男人,更何況她對中國男人的床上功夫一無所知,籍著一篇文章能在澳洲一舉成名,她已經可以鳴鑼收兵,怎奈抵擋不住報刊雜誌社的編輯記者們死皮懶臉地糾纏,她隻好硬著頭皮披甲上陣。她最擔心有人說看了她的模樣要和她上床做愛一定也很糟糕,甚至會陽萎。她一直把那男人脫得精光後側在一旁呼呼睡去歸咎於自己的身體缺乏魅力。這種話一定會令她的自尊心受到極大傷害,而大煞了這次聲名遠播的風景。可喜的是這種令她憂心忡忡的事還沒發生,希望不要發生。在整個辯論過程中,每當記者舉起相機時她便有意把頭轉開,讓她的秀發對著鏡頭,當然那招風耳也就格外招人耳目,畢竟除了精神之外,她對身體還有自信的隻剩滿頭秀發了。她實在擔心那些不在現場原先揚言要和她驗證一下的男人們看了她的照片後會大倒胃口。在陳五上台令她驚嚇和鄙視之後,她馬上想到自己還是個有魅力的女人,這些見過她本人的男人對她還有興趣,可見她對照片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她以前不自覺地誇大了自己的瑕疵,對自身的優點遠遠估計不夠。
因為這一事件的衝擊,那些平時受性壓抑的煎熬而今被挑起性欲的男人在舞廳裏更是鬧哄哄的。這場辯論會再繼續下去已不可能,隻好草草收場了。
走出俱樂部大門時,李三對張二說我說過的有靈性的作家就是她。
這場辯論會之後,據不可靠消息,以留學生為主要服務對象的按摩院的生意突然興隆起來。
虛構----男人和女人(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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