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幾度會楊柳
(2008-10-20 00:5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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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是我人生的第一個真正意義的好友。我們的友誼開始於幼兒園,一起玩耍,和嚴厲的老師做鬥爭,一起練枯燥的體操,在周末的時候巴巴地等父母把我們接回家。依然留著當年的一張照片,穿著體操服的我們,扶著彼此的肩膀努力把腿舉過頭頂,臉上滿是嚴肅。那時的她,已經依稀看得出是個美女,而我,似乎尚未顯示什麽過人之處。
人生的軌跡再相交的時候我們已經開始了初中生活。敏越發美麗了,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膚,穿著國外親戚寄過來的很洋氣的衣服,宛然一個洋娃娃。住前後樓的我們結伴而行的路上永遠不寂寞,美麗初長成的她經常和我講些這個男生那個男生試圖接近她的故事。情荳初開的我們對愛情充滿了似懂非懂的幻想,講述者的她和傾聽者的我對每一個試圖介入她生活的人與事都同樣興致勃勃。當她開始第一段所謂戀愛的時候,我是個很好的燈泡掩護者 - 幫她向父母作弊,去傳達室拿那些她盼望已久的書信,一切都做得理所當然。但可笑的是我現在對那個男生已經一點點印象都沒有了,puppy love,大概就是這樣吧。
然後我去了另外一所高中,然後去外地上大學,我們的人生軌跡漸行漸遠,可是敏一直在我的心中有特殊的位置。每當放假回家,坐在她的小屋中聽她講述她那個的世界中的人,似乎給我沉悶的學生生活打開一扇完全不同的多彩的窗戶。
出國後依然斷斷續續地有些聯係,知道她結婚了,又離婚了。那個時候,年紀輕輕就離婚在我們那個滿是知識分子的圈子裏仍然是件讓父母丟臉的事情,可以想象得出她強勢母親的不快,我也就再也沒有給她家打過電話。如此有十年失去聯係,尤其是當我們全家都搬到北京後,我就再沒有機會重回她的小屋,像以前一樣說些女生的體己話。可是我知道我一直沒有忘記敏 - 我這個童年時期最重要的朋友。
這次父母回南京玩,媽媽問我有什麽事情要辦。我幾乎沒想就說,幫我把敏再找出來吧,我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於是幾經輾轉之後,終於又可以和她在skype上通話了。她依然是她,嬌糯的聲音一如往昔,連那小孩子脾氣也幾如當年。依然獨身,被母親幾乎要碎念至死,可是她自己似乎很想得開,講起來風清雲淡的。Email照片過來,我卻有很多驚訝,那個記憶中如此美麗充滿活力的女孩兒居然也老了,大眼睛邊的魚尾紋清晰可見。心裏頓時有很多感傷,感慨於歲月的無情,更感慨於美麗之不可常存。
於是開始寫這篇博客,努力在腦海中將歲月轉回,將曾經的美麗留住。很清楚我和敏的生活很久之前就注定將永沒有交集,從今後,我們會時常在skype上打些招呼,說些閑話,但那一段童年記憶將越來越淡,直到消失在人生的碎片中。可是,可是,我永遠無法忘記在那些薄霧中的早晨,在她樓下呼喚我的聲音中,我努力吞下最後一口早餐,抓起書包,衝向剛剛開始的未知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