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且的二十萬大軍終於和灰頭土臉的齊王田廣殘部“勝利”會師了,也虧了是灰頭土臉,臉皮子泛紅也沒人瞧得出來。這個救齊大軍的司令龍且,可是個大有來頭的人物,他老人家隨項羽攢下赫赫威名的時候,估計韓公子還在幫項羽執大戟當肉樁的吧,想來這龍且和韓爺以前也有過幾麵之緣的。因為韓信的才能在楚營全無體現,還真就有人拿著白金當廢鐵了,其中就有這位龍且龍大將軍。 看看就要和韓信接上仗了,按慣例是謀士們的口水時間,‘人或說龍且曰:漢兵遠鬥窮戰’,而‘齊、楚自居其地戰’,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漢兵在別人的地盤上,可以盡情的打滾撒潑,為所欲為,更加上這幫嘍羅最近因為跟對了老大,指哪兒砍哪兒,‘其鋒不可當’,咱們呢,在自己這一畝三分地上,終究是多了層顧忌,總是怕把地裏的莊稼盡數踩死,所以‘兵易敗散’。 龍且有點不耐煩了:“那怎麽辦哪?難不成和韓爺商量商量,讓他往後退,咱們上他地裏再砍?嘿嘿,好好的主場球不踢,非惦著打客場麽?” 這位謀士終於把自己的歪招掏了出來:‘不如深壁,令齊王使其信臣招所亡城’,說咱們先來個老鼠不出洞,當初齊王被韓信莫名其妙的扁了一頓出逃,齊地多有不服者,無奈以為精神領袖已然嗝屁著涼,加上為漢兵所脅迫,不得已才降漢的,如今這些‘亡城聞其王在’,楚又有大軍來救,‘必反漢’。一旦‘齊城皆反之(漢)’,那漢兵‘其勢無所得食,可無戰而降也’,嘿嘿,偶就不信漢兵餓著肚子還掄得動板磚! 按說這計謀也是夠陰的,真的實施下去也夠韓信嗆的涕淚交流的,就算龍且最終依然被韓信擊敗,斷斷不會象他後來死得這麽難看這麽快。可人龍將軍是誰?‘吾平生知韓信為人,易與耳’,馬仔們大可不必一聽韓信就尿急,‘且夫救齊不戰而降之,吾何功?今戰而勝之,齊之半可得,何為止!’嗨,又一個貪功冒進的!隻是‘戰而勝之’,固然‘齊之半可得’,萬一戰敗了呢?可是要傾家蕩產外加掉腦袋的。看到了吧,楚兵來搶親,無非是看中了齊王的豐厚嫁妝罷了,田廣可別自作多情放錯了電,還以為自己魅力四射呢! 就這樣,龍大將軍打定主意和韓爺鍋對鍋、瓢對瓢硬著操練一回了。‘與信夾濰水陳’,隔著一條小河就雙方擺開了陣勢。這濰水水淺,不需要船隻士卒們就可徒步而渡。韓爺也拉開一副要和龍且論劍的架式。一直以來,楚軍就和他們的大老板一樣都是胳膊粗的說話。硬碰硬的幹,還真沒人練得過他們,這龍且還真真是有戰略上藐視敵人的本錢,可您別在戰術上也藐視敵人啊! 這韓信什麽人,豈能真的跟你烏眼雞似的玩相撲?‘韓信乃夜令人為萬餘囊,滿盛沙,壅水上流’,開始玩陰的不是?派人在上遊用沙包堵住河水,屯住了一窪水備用,可憐黑夜下楚軍的哨兵竟沒發現這河裏的水曾斷流了幾個時辰。 等天亮了,上邊的水也屯好了,河水一無異樣。‘(信)引軍半渡’,帶一半的兵涉水過河‘擊龍且’。龍且一看那個高興,和偶鬥武力,你死定了!立刻身先士卒帶著馬仔們開砍。‘(信)詳不勝,還走’,開始誘敵了,‘龍且果喜曰:固知信怯也。’哈哈哈,早知你是個膽小鬼,兒郎們,衝,拿住韓信的,賞五百楚刀!‘遂追信渡水’。 韓信看看楚軍先頭部隊已然渡河,‘使人決壅囊,水大至’,河水暴漲數尺,一下子把楚軍攔腰截為兩段!‘龍且軍大半不得渡’,估計也就過來龍且等特想立功衝在前麵的幾千兵馬,韓信抓住時機,指揮主力‘即急擊’,可憐龍且一代虎將,就這樣雙拳不敵四十手,掛了! 隔在對岸的楚軍,眼睜睜幹看著主帥陷入狼群,被撕咬得嗚呼哀哉,一點轍都沒有。等這撥子追過河來的楚軍被幹了個一幹二淨,河裏頭那股子水峰也過去了,濰水河又恢複了往日的溫柔恬靜,韓信指揮大軍涉河掩殺,此時的楚軍群龍無首,一盤散沙,還有什麽戰鬥力可言,於是乎死的死,降的降,逃的逃,全軍覆沒! ‘齊王廣亡去’,唉,命苦啊!小子要是他,非急得跳了樓不可。‘信遂追北至城陽’,已經相當接近項羽的老巢彭城了。‘皆虜楚卒’,高人就是高人,韓爺將兵,雖征戰連連,麾下士卒卻總是越戰越眾,縱經漢王劉邦數次抽調,可韓爺麾下似乎從來不必為兵少發愁,不服不行啊! ‘漢四年,遂皆降平齊’,齊地終於穩定下來。這韓爺也為自己幹淨利落擺平齊地,拍死龍且著實有幾分得意,估摸著這老板也該看自己工作業績的份上有所表示了吧?天真的韓爺絲毫沒有意識到漢王正為他的揮兵擊齊窩了一肚子火呢,沒處罰他已經很給麵子了,還指望封賞? 好不容易等到了漢王劉邦的信使,人卻不是帶著頂戴花翎來的,隻是打著哭腔告訴他,‘楚方急圍漢王於滎陽’,老板又在滎陽混得揭不開鍋了,讓韓爺分兵支援。韓信大失所望,內心頗有不爽,腦袋一犯昏,又走出了一招臭棋。 韓信沒有發兵救援劉邦,而是‘使人言漢王曰:齊偽詐多變,反覆之國也,南邊楚,不為假王以鎮之,其勢不定。原為假王便’。這誰還看不出來韓信是在邀功請封?說什麽請求做齊地代理經理,所列舉的那些理由,有哪一條是站的住腳的?就算齊地的人真的‘偽詐多變’,反複無常,那您也該把事情分個輕重緩急,先解了老大的圍再請封不遲。 果然,‘韓信使者至,發書’,一看書信內容,‘漢王大怒’,憋在肚子裏的那一團火立馬從喉嚨裏標射而出,這潑皮也顧不得韓信的信使還在場,破口‘罵曰:吾困於此,旦暮望若來佐我,乃欲自立為王!’好你個王八羔子,老大我在這兒盼你的救兵盼的胡子都花白了,你倒好,給老子玩這一手!虧得‘張良、陳平躡漢王足’,桌子底下猛踩漢王的腳丫子,漢王也猛然醒悟,接口罵道:‘大丈夫定諸侯,即為真王耳,何以假為!’說這男兒漢大豆腐,要封王就封個真王,當什麽鳥代理啊?嗬嗬,其實劉邦很有急智啊! 等蒙過了韓爺的信使,劉邦,張良和陳平就謀劃這件事,認為目前‘漢方不利,寧能禁信之王乎’?,韓爺要稱王,那是使防盜門都擋不住的事兒,‘不如因而立,善遇之’,許他些好處,先穩住他,等整死項羽再和他算帳。否則,一旦韓爺這兒發生變故,後果不堪設想! 最終的結果是,漢王‘乃遣張良往立信為齊王’,‘征其兵擊楚’,真是高招啊,一個齊王的虛名,不僅能換來大量的援兵,更重要的是罩住了這麽一位曠世奇才。韓信呢,隻要別人承認他的水平,承認他的功勞,就乖乖的就範了! 平心而論,以韓信所立的汗馬大功,封個齊王一點不過分,君不見連曾為韓信副將的張耳如今都貴為趙王,稱孤道寡?然而韓爺求封的手段和時機的選擇實在不敢恭維,在老板被圍的危急時刻,您按兵不動而行此舉,實在是脫不了要挾老板的嫌疑的,況且韓爺已經在劉邦心中有了前科呢?隻是政治嗅覺遲鈍的韓爺還沒覺察罷了! 更加可歎的是,韓爺絲毫沒覺察出這次的王齊給老板帶來的不快,而是把這次策封看成了漢王對他的褒獎,對他的能力及功績的認可,你看本公子隻要求做代理經理,老本給的卻是貨真價實的分部總經理頭銜啊。唉,韓爺在揣度主子心思上的弱智遲鈍實在是令人扼腕啊! 小子相信,劉邦、張良、陳平在商討怎麽處理韓信請封這件事的時候,也一定籌劃好了一旦項羽這隻猛虎玩完了,如何控製韓信這隻超級獵犬的問題,否則的話,後來項羽兵敗垓下之後,劉邦不至於那麽幹淨利落搞定韓信!這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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