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番茄到嗩呐

繞不開的番和胡（3）從番茄到嗩呐

 

       從紅苕到辣椒，在名稱上消失了的來源地標識，讓國人長期誤把它們當作土生土長的國粹，以至浪費了一些愛國表情，這卻怨不得古人。我們的祖先對中外之別，向來是你的就是你的，我的就是我的，像小蔥拌豆腐——一青二白，是不含糊的。

       例如紅苕的曾經之名，除前文提到的金薯之外，還有番薯——番邦原產之薯。例如辣椒，在四川至今叫海椒——海外來的辣椒，在福建有些地方叫番薑，另外一些地方又叫番椒。

      在我們的先人那裏，外國不叫外國而叫番邦。因為喜好內戰的國人，誰能擁兵自重獨霸一方，誰就可以自成一國。所以，番邦之人也不叫老外，而叫胡人。

       有文說中國沒有尊重他人知識的傳統，因而難於確立專利意識。其實不盡然。我們的先人對於外邦（外國）傳人的東西，總要貼上‘別人的’標簽。今天大行其道的西紅柿，又被廣泛地稱為番茄，還有的地方稱之為洋柿子，就明白無誤地告訴人們：那家夥來自西方、來自番邦、來自洋人。對入口的東西如此，對入耳、入眼，甚至上身、入腦的東西，又何尚不是如此。

   人們談到國樂（民樂），總離不開二胡、琵琶和嗩呐。這些令人悅耳的樂器，又是容易讓人表錯情的東西。就說嗩呐吧，這個土得掉渣卻又善於製造熱烈氣氛的玩意兒,嗩呐隻是它的中文譯名，且是音譯，來自波斯語suna，故也曾有人譯作瑣奈、蘇爾奈的 。嗩呐原本流傳於波斯、阿拉伯一帶，金元時才傳入中國，不是我中土的特產。【注】

       胡琴的說法，更是直接表明了我華族先民絕不爭冠名權的品質。唐宋時期，他們把從西北傳入的樂器統稱為胡琴。後來才單把拉弦樂器叫作胡琴，還改良發展出了二胡、板胡、京胡、粵胡、四胡、墜胡、椰胡；高胡、中胡、革胡等係列弦樂器。

   伴隨其他吃穿用商品入境我中土的樂器，最終被誤會為本土特產。這美麗的誤會，表明了它們創造和傳播的成功，也正好說明了無論中外都有著共同的追求和喜好。

    【注】參見易中天：《大話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