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是我家鄉奇跡迭出的年代。奇跡之一是四川的沱牌曲酒,出人意料地成了國家名酒,名酒這金花在四川一下子由5朵長成了6朵,全國則由10朵變成了11朵。與此相連的另一個奇跡是,某廣告因被民眾抗議而不得不撤銷。用四川話製作的該廣告中有這樣幾句:‘……嫦娥逮倒不鬆手。你一杯,我 一杯,喝得紅霞滿天飛。’這所謂不鬆手的,就是沱牌曲酒。
有人說,四川民眾之所以憤怒,是因為大家心目中聖潔美麗的月中仙子,居然被弄得像酒鬼一樣了。有的人則不以為然,認為如果說嫦娥逮到的是茅台、五糧液還差不多。這後一種看法,據說是源於下麵一種傳說:沱牌曲酒不過就是苕幹兒酒嘛。
紅苕是四川丘陵和二半山區的糧食主產品之一。這吃起來甜甜的塊莖,由於不好保存,沒有成為征購品。也由於產量大,在眾所周知的那個餓死了不少人的年代,它挽救了不少生命。但就像埋頭真做好事的人往往被人看輕一樣,這功勞卓著的紅苕常常被人視作上不得台麵的低檔物品。盡管告別饑餓歲月以後,人們從咀嚼作為零食的烤紅苕片(苕幹)發展到甚至把紅苕葉也當作營養珍品,可紅苕仍然‘地位低下’。用它烤酒,酒也受連累隻能作低檔酒銷售。
提到酒,又不能不說‘勾兌’。這本來是酒精變為曲酒、變為在市場上受歡迎的東西,所不可缺少的技術手段,後來它被廣泛用到了處理人際關係上,與行賄受賄有了扯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據說沱牌曲酒還沒有出大名以前,經川大生物係胡老師的技術處理後,沒有了苕幹酒通常有的異味,它一下子成了暢銷酒。後來,傳說經過‘勾兌’後,它擠進了國家名酒的行列。定價權收上去了,稅收的大頭也不屬於產地了。沱牌曲酒銷量曾經一度大滑坡。
這些都是20多年前的故事了,現在據說沱牌曲酒早已脫胎換骨,改以優質高粱、糯米為原料,以優質小麥、大麥製成大曲為糖化發酵劑。成就了沱牌曲酒功名的紅苕,令人唏噓地還是被擠走了。我有時想,在我以土為下、以洋為上的家鄉 ,如果大家都明白紅苕是地地道道的舶來品,情況是不是會有所不同呢?

沱牌曲酒名聲騰。
廣告爭議聲浪起,
嫦娥仙子不再清。
紅苕甘甜救饑荒,
低檔地位卻不忘。
從苕幹到酒一味,
百年苦澀換榮光。
勾兌手段藏玄機,
川大胡師巧妙施。
原料千變成佳釀,
紅苕已去糯米臨。
番薯漂洋過大海,
金薯傳說難再開。
福建風雨帶新物,
五花八門地瓜來。
土與洋交織間,
家鄉變遷幾許愁。
若知苕為舶來品,
或許命運不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