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鐵血襄陽》連載（132）

《磨洪灘暗刃》

磨洪灘的夜色濃得化不開，江水如墨，波濤洶湧，每一次浪濤拍打船板，都似要將這單薄的民船掀翻。張順、張貴的船隊已完全陷入生死鏖戰，船槳“嘩啦嘩啦”地奮力擊打水麵，濺起的水花在夜色中化作點點銀星，又瞬間被黑暗吞噬。船身劇烈晃動，甲片摩擦的“咯吱”聲、兵器碰撞的“鏗鏘”聲，與江濤的轟鳴交織在一起，彌漫出令人窒息的緊張氣息。

張貴立於船頭，極目遠眺，瞳孔驟然收縮。前方江麵上，元軍戰船密密麻麻，首尾相接，宛如一片鐵甲鋼蛇盤繞江心，而江麵之上，鐵鏈縱橫交錯，密密麻麻地纏成一片，像一條蟄伏的巨蟒橫亙江中，連一絲縫隙都被封死，看似無路可逃。這便是元軍耗費數月打造的“鐵索鎖江”陣，專為阻擋援軍而設。

“嗖嗖——”箭矢如蝗蟲般破空而過，帶著淒厲的呼嘯從頭頂掠過，有的釘在船板上，有的擦著戰士的耳畔飛過，令人心驚膽戰。張貴猛地俯身，躲過一支冷箭，箭頭“篤”地釘在桅杆上，箭尾還在不住顫抖。

夜深人靜之際，一陣“梆—梆—”的打更聲突然從元軍水寨方向傳來，如同催命的鍾聲在空曠的江麵上回蕩，帶著幾分鬼哭狼嚎的詭異，聽得人戰戰兢兢。遠處隱約傳來元軍士兵的鼾聲，粗重而均勻，顯然他們大多沉醉在夢中，尚未察覺死神已然逼近。

張貴神色愈發凝重，他抬手示意船隊放慢速度。一百多條民船立刻如黑色的魚群般，悄無聲息地逆水而上，緩緩逼近敵軍陣線。水流在船底“咕嘟咕嘟”地作響，像是在吞噬一切喧囂，水草被船底劃過，發出細微的摩擦聲，在這寂靜的夜色中，卻暗藏著致命的殺機。每一隻船都像一支潛伏的利箭，潛行而過，不敢有絲毫怠慢。

月光透過雲層，灑在張貴臉上，映出他堅毅的輪廓。他的眼睛如老鷹般銳利，刀光反射在瞳孔中，閃爍著凜冽的寒光。他猛然壓低聲音，丹田發力，嘶吼道：“二十個水性好的弟兄們，聽我號令——咬斧潛泳，鑿斷鐵鏈！”語氣中滿是決絕，似在宣示一場生死大義。

身旁的二十名勇士聞言，二話不說，紛紛卸下沉重的鎧甲，隻留貼身皮甲，皮甲摩擦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那是緊張與決心交織的節奏。他們各自咬起一把短斧，神色沉穩如黑魚，縱身一躍，“撲通”“撲通”的跳水聲接連響起，水花濺起又迅速平複，仿佛從未有人躍入江中。他們在水中如幽靈般遊動，四肢協調地劃水，直奔江底的鐵鏈而去，斧頭“錚錚”出鞘，在水中反射出點點寒光，準備發起致命一擊。

《 水寨驚變》

皎潔的月光灑在元軍萬山水寨的營壘上，銀輝遍地。一名元軍哨兵靠在木樁上，長矛橫在胸前，腦袋一點一點，已然沉沉入睡，嘴角還掛著口水。忽然，一聲清脆的“哢嚓”聲劃破寂靜，一根粗壯的鐵鏈應聲斷裂，斷裂的鐵鏈“哐當”一聲墜入水中，濺起細小的水花。

哨兵猛然驚醒，嚇得渾身一哆嗦，瞬間跳起身來，四下張望，心跳如擂鼓般急促。黑夜中，隻見數根斷裂的鐵鏈懸在半空，像一條條死蛇靜靜地垂落，江麵上隱約傳來水流攪動的聲音。他正欲呼喊，又一根鐵鏈斷裂的聲響傳來，這一次，他看清了江水中黑影閃動，頓時魂飛魄散。

“不好！”值夜的十夫長恰好巡視至此，看到斷裂的鐵鏈，眼睛猛地一瞪，瞬間明白了情勢。他轉頭望去，隻見對岸的宋軍船隊已悄無聲息地穿過水寨外圍，正緩緩逼近核心陣地。十夫長嘴角一抽，嗓子像是被砂紙磨過一般，扯著嗓子大喊：“南人偷江啦！快快追擊！”聲音如洪鍾震天，驚得四周的元軍士兵亂作一團。

“哐啷哐啷——”急促的銅鑼聲立刻奏響，震耳欲聾，仿佛天地都在顫抖。兩岸的元軍戰船頓時被驚動，火把紛紛點亮，火光映照得江麵如滿天繁星般閃爍。元軍士兵從睡夢中驚醒，衣衫不整地從船艙中衝出，驚慌失措地亂竄，有的尋找兵器，有的拉扯船帆，槍炮齊鳴，拉弓弦的聲音此起彼伏，似蟻群遷徙般密集，令人心驚肉跳。戰鼓“咚咚”猛敲，號角“嗚嗚”長鳴，整個營壘瞬間陷入一片混亂，原本的寂靜被徹底打破。

張貴立於船頭，見元軍已然驚覺，不再隱藏。他高高舉起手中的火把，火把“劈啪”爆響，火焰跳躍，映出他堅如鐵石的臉龐，目光如炬，氣勢逼人。忽然，他猛地抬起胳膊，用盡全身力氣大喊：“開炮！”聲音如雷霆炸裂，震得天邊的雲彩都為之一震。

水兵們早已蓄勢待發，聞言皆熱血沸騰，精神振奮。宋軍戰船上的火鴉箭、霹靂炮、燒紅的炭彈與神臂弩齊齊發射，一時間火光璀璨，似星河倒掛，照亮了整片江麵。火箭“嗖嗖”破空而過，帶著呼嘯之聲，拖著長長的火尾，直奔元軍戰船而去。

火焰如怒龍般貼著水麵狂舞，將半條江都染成了血色，恍如天降火海。火炮“轟隆”作響，響徹天際，一顆顆炮彈砸向元軍戰船，木屑飛濺，船板斷裂的“哢嚓”聲不絕於耳。燒紅的炭彈落在元軍船帆上，瞬間燃起熊熊大火，火借風勢，迅速蔓延，將整艘戰船吞噬。

元軍士兵驚慌失措，紛紛慘叫著跳入江中逃命，水麵上漂浮著密密麻麻的屍體，像煮餃子一般，血色染紅了整片水域，令人不忍卒睹。有的士兵被火焰灼傷，渾身焦黑，在水中掙紮哀嚎；有的則被箭雨射中，當場斃命，屍體隨波逐流。

此時，義軍船隊已衝破元軍防線三成，猶如利刃刺穿豆腐般，硬生生撕開了這鐵桶陣一道血口。船隻激烈碰撞，桅杆折斷，木板碎裂的聲響如雷鳴般震天，在血色火光中，戰局逐漸朝著有利於宋軍的方向發展。

“嘟嘟——”張貴站在船尾，手中吹響號角，號聲清脆響亮，在夜空中劃出一道長長的弧線。那號角聲如破風之箭，直擊天際，宣告著決戰的正式開始。遠處，隱約傳來襄陽城頭回應的戰鼓“咚咚”聲，沉悶而有力，與號角聲交織在一起，將夜色推向高潮。

《帥帳驚怒》

蒙古軍萬山營壘的中軍大帳內，寒風嗚咽著從帳外鑽入，狼旗“獵獵”作響，帳內的篝火忽明忽暗，映照得帳篷內壁上的獸皮圖騰猙獰可怖。李庭臥在鋪著狼皮的褥子上，眉峰緊蹙，額角滲著冷汗，似陷入了夢魘之中，口中不時喃喃自語。

“啟稟李帥，江上浮火連天！宋軍戰船自上遊突襲，已破我水柵！”一名親兵渾身甲胄未卸，匆匆闖入中軍大帳，鐵甲碰撞發出“鏗啷”之聲，身後還傳來戰馬受驚的“噅——”嘶鳴。

李庭猛然睜眼，眼中閃過一絲驚怒，赤足踏地，厲聲喝問：“荒謬！南人援軍曆來走鄂州水道，上遊水流湍急，豈能行舟？！”話音未落，他已拔出腰間戰刀，戰刀“錚”地出鞘，寒光凜冽。

“帥爺請看！”親兵指向帳外。李庭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俯拍江麵，隻見江心火把如繁星點點，宋船乘風破浪，桅杆刺破霧靄，船首一麵“張”字大旗迎風怒展，竟已衝破元軍水寨三分之二，火勢愈發猛烈。

李庭目眥欲裂，一拳砸向身旁的箭垛，木垛應聲凹陷。“失算矣！”他咬牙切齒，“炮手何在？！給本帥轟沉這些南蠻子！”

“哢嚓——”青銅砲閂閉合，引信“嗤嗤”燃至炮膛。“轟隆隆！”砲丸破空而出，如鬼哭狼嚎，彈體旋轉著發出“咻——”的銳響，直奔宋軍船隊而去。

然而，宋軍戰船早已料到元軍會用火炮反擊，紛紛靈巧轉舵，砲丸“咚”地砸入江心，激起三丈高的浪沫，竟無一命中！

李庭怒極反笑，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南蠻狡詐，竟敢逆流而上……傳令！輕舟載弓手上弦，本帥要親剁了這些蠻子的狗頭！”彎刀出鞘“錚——”然作響，如龍吟般刺耳，戰鼓“咚咚”震徹江麵，士氣再次提振。

“遵令！”眾水手抱拳領命，鐵甲“錚”然輕響，指節捏得“咯咯”作響，眸中寒芒如刃。“撲通！撲通！”數道黑影無聲沒入墨色江水，浪花翻卷，瞬息無蹤，卻是元軍派出的水性極佳的死士，欲從水下偷襲宋軍戰船。

“李將軍！砲矢不及，如之奈何？”一名百夫長上前請示，語氣中帶著幾分焦急。

遠處，宋軍戰船的號角“嗚——”地裂空而來，槳聲如雷“嘩——嘩——”不斷逼近。李庭眼神一沉，怒極反笑：“停止炮擊！弓弩手上舟，給我追！”令旗“唰”地揮落，元軍戰船“吱呀”調轉船頭，槳櫓翻飛如鶻鳥掠水，朝著宋軍船隊追擊而去。
《火龍奔襲》

漢江水麵上，夜幕如墨，江風輕拂，水麵泛起點點銀光。九十八艘忠義軍快船如離弦之箭，乘風破浪，逆流而上，疾如閃電。船尾的白浪翻騰，宛如巨龍追逐自己的尾巴，水花四濺，銀光閃爍。隨著船隻極速前行，漸漸甩開元軍追兵數裏，江中水聲如雷，劃破了長夜的寂靜。

張貴站在船頭，身披鐵甲，皎潔的月光映照在他臉上，銳光如冰。他緊握刀柄，雙眼如鷹隼般銳利，死死盯著前方江麵。忽然，遠處江麵“轟隆”一聲巨響，一股濃烈的火藥味迎麵撲來，嗆得人忍不住咳嗽，令人心驚膽顫。

他抬眼望去，隻見兩艘宋軍火攻船被元軍重重包圍，箭如雨下，火把交織成一張火焰巨網。黑煙騰升，遮天蔽日，火光將半邊天映得赤紅。江麵上，火光如閃電刺破夜空，木板燃燒的“哢嚓”“劈啪”聲不斷，似天地都在燃燒。遠處刀光劍影，廝殺聲、呐喊聲如雷貫耳，驚心動魄——那是張順率領的斷後船隊，正與元軍死戰。

“貴兄啊！”舵手張鎖匆匆跑上前，臉色焦急，抱拳言道，“吾等不能眼睜睜看著大哥陷敵之手！何不調轉船頭，回頭救援！”船槳“哢”地一聲頓住，水手們紛紛停下劃槳，粗重的喘息聲此起彼伏，似老牛喘氣，帶著驚懼未散的驚魂。

張貴眯起銳利如虎的雙眼，手“咯吱”一聲緊握刀柄，指節發白。他何嚐不想回頭救援，但他深知，張順奮死斷後，隻為讓他們能順利將糧草和兵器送到襄陽。片刻後，他沉聲道：“順兄水性極佳，軍中無人能比，且深諳水戰之道，定能尋得生機。他以身犯險，惟願我等平安抵達襄陽，豈能辜負他的一片苦心？”

話音剛落，江風驟然變大，船帆“獵獵”作響，風聲如怒濤咆哮，似在回應他的話語。

忽然，江岸上火光“唰啦”一片亮起，連成燎原之勢。千餘火把似星河倒映江麵，將江水映照得通紅，仿佛天庭的火焰降臨人間。張貴心中一動，仔細望去，隻見岸上人影攢動，竟是襄陽的鄉親們，他們自發點亮篝火，為船隊指引方向。

“那是襄陽鄉親點的火！”張貴揚起臂膀，豪氣衝天，“點火把！全速前行！”

“嚓嚓——”火石碰撞，火把“轟”地燃燒起來，火光映照江麵，似漫天火海。瞬間，九十八艘戰船“唰”地亮起熊熊火光，宛如一條燃燒的巨龍在江水中破浪前行。江麵映紅了天際，震耳欲聾的船槳拍水聲如雷貫天，兩岸百姓點亮篝火，高聲呼喊著“宋軍必勝！襄陽無恙！”，歡呼聲“轟轟”震徹長夜，與船槳聲、風聲交織在一起，匯成一曲激昂的壯歌。

張貴目光堅毅，手按刀柄，望向北方張順斷後的方向，低聲祈願：“大哥……必能安然歸來。”夜空中，夜貓子“桀桀”啼叫，江中飛鳥受驚驚叫遠去，遠處傳來元軍號角“嗚嗚”的悲鳴，渲染出一片悲壯而激昂的氛圍。船隊載著襄陽軍民的希望，朝著城門方向，全速奔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