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後,後院忽然安靜下來。夏日裏曾喧鬧不休的枝葉,在一場又一場薄雨之後,終於收起了奢侈的生長之勢。空氣變得澄澈,陽光不再炙熱,而是帶著微涼的溫度,像輕輕按在額頭的一隻手。
我原以為月季花已告一段落,準備向秋與冬交棒。沒想到,今天晚飯後,走到後院時,卻看見籬笆上又探出了兩朵紅花——並不多,也並不張揚,隻是那麽鎮定地立在空曠的藍天下,仿佛隻為自己而開。
秋天的花,總是帶著一種獨有的姿態。它不同於春花的爭豔,不熱鬧,不喧嘩。它更像是一個沉默的人,在會說話的世界裏選擇不說話,卻因此讓人看得更真。它不為“讓人看見”而生,而是為“忠於自己”而來。
那一朵月季高高仰著頭,像是在與秋日的天空對望;另一朵略低一些,姿態含蓄,像是在悄悄聆聽風的呼吸。它們之間既無競爭,也無依附,隻安靜地並肩而立,於籬笆之上成了最真實的一點亮色。秋天花少,正因罕有,反而愈顯珍貴。
宋代宋祁《秋花》之句也貼切:
秋氣堪悲未必然,輕寒正是可人天。
昨來小試新妝後,君看,冷豔與春同。
宋祁寫秋花,不悲其稀少,反而敬其孤高。正如他寫:“昨來小試新妝後,君看,冷豔與春同。”——是啊,秋花的美,不在於繁,而在於收;不在於豔,而在於心靜之後的那一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