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姝之爭

導師曾言，我家小女很像她小時候。我想，怎的，你也曾是又小又壞？“I’m the fxxxing pain in her (她老姐的）ass.” 這是她的無刪節版原話。從這點上，我家小女和她是混一個圈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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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女兒差一個月四歲那天，小女兒出生。為了討好姐姐，我們準備了一堆禮物，在妹妹出生當天送給姐姐，算是“見麵禮”。禮物姐姐是喜滋滋地收下了，但並不包括那個哭聲賊大的“紅臉小幹巴豆子”（姐姐當時對她的形容，言簡意賅）。終於有一天，姐姐厭倦了妹妹的哭鬧，問“什麽時候把她送回去？” “送回哪兒？” 我問。“醫院！她忒能哭啦！咱別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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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哭起來無法靠哄，何時停止取決於她的體力。我現在有些悔不當初，應該在她哭鬧不休的時候，邊抱著邊戴上耳塞。當年的鋼琴老師勸我報考理論作曲，甚喜我視唱練耳的超能力。這樣的超能力，在麵對孩子的哭聲時，顯得超無力。魔音入耳又入腦，以至於我非常能夠理解為何曾經有年輕的媽媽抱著啼鬧不休的孩子跳樓自殺。當時我家住四樓，我也有過這樣的衝動。但，我還有一個愛笑的大女兒，局麵就有些啼笑皆非了—懷抱中的小女兒在哭，還能聽到隔壁在玩的大女兒嘎嘎笑聲。不養至少兩個娃的媽，未必體會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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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年一晃而過，我的視唱練耳可能退步了很多，但裝聾作啞的能力提高了不少。無論孩子們是哭鬧、歡笑、尖叫，我都不再那麽反應靈敏，如救火隊員一般第一時間衝上去。職場摸魚，同樣也適用於“家”場。大部分時候，假裝自己不在家是全職媽媽的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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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兒性子急又不知怎麽表達。除了哭，她還會發脾氣、踹門、摔東西…用總教頭的話說，“不是個好熊”。內核極穩的姐姐對此從驚訝到厭惡到不屑一顧。我每次親曆她們姐妹倆的戰爭，看一方如何氣得大亂陣腳、渾身顫抖、痛哭流涕、與全世界為敵，再看另一方一言不發、默默關緊房門、鬧中求靜，不禁感慨大道無形且無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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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獨生女，觀察並分析兩姐妹的戰事，極大地補足了自己成長中欠缺的功課。總結發現，戰爭兩敗俱傷的情況居多，但也會有意外之喜。姐姐的性格有內斂沉穩的一麵，通過和妹妹多年混戰，竟也展現出攻擊性和霹靂嬌娃的另一麵；妹妹從來是囂張地哭鬧和發脾氣的，但在姐姐無聲的控訴和緊閉的房門麵前，竟也學會了控製自己的情緒和安撫自己。幾天前，我們帶著妹妹去看球賽，回來的時候姐姐已經睡了，但興奮的妹妹咚咚咚跑到姐姐的房間大喊一聲“我們回來啦”，還把姐姐屋內的燈打開。被吵醒的姐姐憤怒地大喊一聲，以雷霆之勢把妹妹驅逐出境、趕至儲藏間、關上房門，嚇得妹妹待在儲藏間不敢吱聲。總教頭擔心妹妹挨揍，我說那也是揍得好，揍得妙，給她個教訓。說實話，姐姐怒發衝冠、河東獅吼的樣子，頗有乃母之風。脾氣要有的，不發則已，但彈無虛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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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講究明人不做暗事，什麽情緒都擺在麵兒上；姐姐則若明若暗，從不完全暴露自己的想法。這導致她們的唇槍舌戰非常有趣。妹妹突突突一番輸出後，姐姐用簡潔的詞匯精準反擊，還留下一些嘲諷的想象空間。妹妹再一番突突，姐姐要麽擺出“老娘不跟你一般見識”的樣子，要麽深入發掘、諷刺挖苦。前一陣兒妹妹從學校回來，說學了什麽是霸淩(bully)。告訴我們，霸淩不僅有身體上的，還有語言上的，並進一步舉例說明，姐姐說的那些諷刺挖苦的話就是bully—— “stop bulling me！”她雙手掐腰，指著姐姐。 姐姐邊吃東西邊翻個大白眼，小樣兒，能耐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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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從三歲至今，理想都是做醫生（包括給各色人等和動物），當然中間還穿插了做警察，因為她當時幼兒園的男朋友也要做警察。後來聊天的時候，我提了一句，做警察很危險，會挨槍子兒的哦，她想想改口說還是做醫生吧，萬一她男朋友挨槍子兒受傷了， 她負責搶救。這個救死扶傷的想法倒是很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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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的理想則大起大落。曾經一門心思地想做美甲師，買了一堆兒指甲油和半專業裝備，給家中每個人都刷刷刷服務了一遍（不管願不願意的）；後來想做個美術老師，天天畫畫和教人畫畫。上了七年級以後，逐漸發現了自己善辯論、求公正的才華和意願，決定做一名律師。好家夥，這個理想的探索，全拜妹妹所賜——若沒有當初的那個紅臉小幹巴豆子，她理解不了既生瑜何生亮的含義，無法為尋求權益和公平公正據理力爭，更鍛煉不了唇槍舌戰和迎頭痛擊的實戰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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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姝之爭既不能免，那就期待姐姐執長女之威，匡扶公義、博施濟眾；也期待妹妹馭幺女之風、熱心熱腸、救死扶傷。無論雙姝未來運勢如何，爹娘必以愛為旗，為你們搖旗呐喊——上啊、衝啊，紫腚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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