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一位想偶爾欣賞一下月光的邋遢大叔

漂泊半生都在撿地上的便士,猛然抬頭卻看到了夜空中的月亮
正文

《煙集悲歌》——脫北故事 第二十四章

(2024-12-27 17:38:44) 下一個

24再善良的人也會被這不公的世界逼成壞蛋

果果被留院觀察了,這是他的決定,認為還是觀察二十四小時才更加穩妥些,王醫生也沒反對。在臨走前,他告訴王醫生,萬一果果有什麽事,立即通知他。

不用去照顧果果,他今天的時間閑下了一半,人也輕鬆了不少。可隻要想起剛才和王醫生之間的對話,他便又憂心忡忡起來,嘴中泛苦,不管他願不願意,那令人厭惡的一天總會來的。真不想為了這種事去找金南修,但這恰恰又是一箭雙雕的事,非常好的借口。

到了仁愛醫院,根熙遠遠就瞧見了錦淑站在導診台那裏,正親切溫和地接待著患者們,引導他們該去哪個科室。於是,他本能地想起跟蹤她的那個黑衣黑帽男子,不知道那個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不過,他現在也沒有心思去管金南修的家務事了,果果還躺在醫院裏。

金南修剛下手術台,手術室的門還沒邁出去,就被同事告知樸副總裁在他的辦公室裏等他有一個多小時了,說有重要的事找他。一聽是樸根熙,他除了意外和疑惑,自然是沒了什麽好心情。樸根熙找他?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要知道這麽多年他們兩人之間向來沒什麽交集,說話的次數都少之又少。別看樸賢吉以及香花母女重視他,他又經常性地出入樸家,但那完全是兩碼事。他脫下手套帽子和口罩扔進垃圾筒,便直接去了自己的辦公室,推門進去的瞬間,隻見樸根熙坐在他的大班椅裏翹著二郎腿,正悠哉地隨手翻閱著他正在看的一本醫學原版書籍。

看到此情此景,南修心裏頓時有些惱火,因為他最討厭別人碰他東西,尤其還不經允許。他幾個箭步上前奪走對方手裏的書,冷著聲音問:

“請問有何貴幹?”

書突然被拿走,樸根熙雖然嚇了一跳,但也不氣。他淺淺地對南修笑著,挑了挑眉毛,答非所問道:

“怎麽又看起了心肺移植方麵的書了?”

金南修沒吱聲,於是他又說道:

“我要喝冰美式。”

金南修還是沒應聲,從寫字台上的濕巾盒裏抽出一枚濕巾,細心地擦拭起那本醫學書籍的外皮,擦完後又用嘴輕輕地吹了吹,才轉身將它塞進書架裏。擦拭過書籍的濕巾被他扔掉後,他又按壓了一些免洗洗手液開始細心地擦起自己的雙手,這一切忙完了,他才開始走到飲水機旁。

根熙坐在班椅裏耐著性子看著對方慢悠悠地做著這些事,在他看來很多餘的事。如果今天不來這一遭,他還不知道金南修有這麽乖張的一麵,他實在對這個男人喜歡不起來,妻子當年怎麽會和這種男人結婚?

南修抽出一隻一次性紙杯去為他接了一杯飲水機裏的水,然後放在他麵前,聲音仍舊冷冷的。

“副總好像有所不知,我們醫院別說冰美式,就連自動販賣機也沒有。”說著,他又去為自己接了一杯水,仰頭一飲而盡後,像投籃球一樣朝不遠處的垃圾筒一丟,紙杯不偏不斜直接丟進了垃圾筒。“副總要不要考慮給醫院讚助一台,這樣你每次光臨本院就可以喝到你想要的冰美式了。”

樸根熙並沒有去喝紙杯裏的水。而是在南修對他說這些話時,便從班椅裏站起來走到他麵前站定,盯了對方半晌,他終於開口了,點頭大方地回應道:

“好,我會考慮,在大廳和飯廳,嗯……也在員工休息室,還有住院處。”

得到答複,南修嘴角一抽,聲音不再那麽冷了。

“我先謝謝了。不瞞你說,我和鄭院長提了幾次,可人家不願意把錢花在這上麵,她寧願將大把大把的錢送給電視台。”

根熙知道他指的是仁愛醫院常年在電視台做廣告的事,為了大肆宣傳器官移植。

仁愛醫院原本是樸氏集團的職工醫院,隻因樸氏是家族企業,整個家族包括遠房親戚在內沒有一個人學醫,這對於私企來說是個致命傷,加上它無法吸引優秀的醫學人才,直接導致各醫學科室樣樣都會樣樣稀鬆,醫院背後也沒有專門培養醫學人才的醫學院校,使得無法和公立醫院抗衡,發展不起來幾乎是可以預見的,非常雞肋的現實。可以撐到現在還沒有關閉,反而有日漸壯大的趨勢,很大程度上歸功於金南修這個有著商業頭腦和卓越眼光的醫學奇才。他外科手術技術精湛,尤其在泌尿外科及肝膽外科方麵,很快贏得了患者們的信任。值得一提的是在多年前的一次醫療改革上,他讓默默無名的仁愛醫院成為有資質的三級甲等醫院,並在此基礎上又把器官移植帶進了手術室,醫院不但實現了多年都沒有的盈利,還帶來了巨大的利益,本來瀕臨倒閉的職工醫院突然變得炙手可熱起來,需要各種器官移植的患者們慕名而來,為的就是可以躺在金南修的手術台上。他變成了名醫,也變成了名人,他穩坐仁愛醫院大外科的第一把交椅,執掌著器官移植手術的生與死,甚至拉升了樸氏集團的股票地位,他更變成了樸氏集團的重要核心人物。

父親一直對外宣稱自己是非常欣賞並器重金南修的。當年在高爾夫球場與美姬一家打球時犯了心髒病,是正在球場打工的金南修及時發現並現場急救了父親。那時候,金南修還僅僅是一個剛剛大學畢業,還在教學醫院輪轉實習的醫學生,隻不過利用業餘時間在那裏打小時工。仔細想想,好像美姬與金南修相識也是在那個時候,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但真實情況是父親並不記得是誰救了自己,事後也沒有找過救命恩人給予一定的金錢獎勵,他們最終得知彼此當年有過這場緣分得益於繼妹香花。是香花將金南修引薦給了父親,兩人在閑聊中得知了此事,父親深受感動並立馬重用了他。可父親不是一般人,他是一個外交官,也是一個企業家,身份上的轉變沒有讓他失去經驗老道的政客在講話方麵的遊刃有餘,所以對於父親公開的那些模糊不清半真半假的話,他向來是一句不信的。

“對了,可以幫我一個忙嗎?”他拉回思緒,還是說正事吧。

南修本能地一皺眉。

“什麽?”

“請教我打針。”

“什麽?”

南修的反應讓根熙有點不耐煩了,他緊閉一下嘴唇,沒好氣道:

“你明明聽懂了,為什麽隻回複我說什麽什麽?”

但南修誤會了,以為他在濫用藥物,仔細看了看他,又瞄了一眼他的腿,很直白地回答:

“因為你很反常啊。你不是在濫用藥物吧?難道口服已經不止痛了,開始用注射了嗎?雖然我們之間的關係還沒有熟悉到可以說知心話的地步,但我還是勸你盡早別那樣幹。一開始可能覺得減輕了痛苦和壓力,時間一長就會變得生不如死。”

南修不知不覺說了真心話,因為他忽然想起了曾經那個混亂時期的自己。

南修的話讓根熙感到好笑,嘴角不由地向上彎了彎。他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歎息一聲,看來他終於可以借口提下妻子了,於是直接告訴他。

“不是我,是餘果,那孩子生病了。”

餘果?!不用樸根熙解釋太多,南修知道是誰。                                                                                                                          

“哦,對了,你可能不知道她是誰,她是貝拉撿來的一個孩子,在與你離婚之後不久。”根熙故意這樣說,不忘看南修的反應。“那孩子已經是胃癌晚期,擴散得到處都是癌細胞,人正在腫瘤醫院。但我不會將她留在醫院等死,在最後的時光裏,我想在家裏陪伴她。那裏的醫生建議我學下注射,說臨終關懷時會用得到。”

“唔……”南修哼了一聲。

“你不好奇為什麽我會對那孩子格外關注嗎?”根熙突然這樣問他。

“我對探聽別人隱私沒興趣。”南修麵無表情地回答,聲音平靜如水。

“因為她是貝拉認作的妹妹。”根熙解釋,即使對方已經聲明沒有興趣知道,他還是說了,因為他必需要讓他知道這些。“既然成為了姐妹,我當然有必要做這件事,何況貝拉生前也刻意對我說過,她很在乎那個孩子。”

南修聽著根熙的話,思想卻在遊離。餘果是延喜與南修離婚後,她從韓國回來時遇到的流浪孩子,沒怎麽費力便知道了對方的身份。那孩子可以輕鬆叫出自己親生父母的名字,她的母親在臨死之前還告訴她,希望她有朝一日可以找到失蹤的父親,母親病死時她也不過才五六歲。盡管他曾經對自己發過誓,拒絕再回憶起那段往事,自然不會再見與延喜有關的任何人。可因具牧師三番五次地請求,他當年實在拒絕不了,於是治療了餘果一段時間,當然這一切延喜並不知情。他去教堂治療果果時,具牧師會選擇延喜不在的時間或是刻意支開她,所以嚴格來說餘果是認識他的。他沒有拒絕的原因其實很簡單,那就是果果的精神症狀和延喜當年很像很像,這使他心軟,不忍回絕。可是就在剛剛,當他再次聽到這個名字時表情有那麽一秒鍾是僵住的,他相信根熙也看出來了,眼睛在直勾勾地盯著他。這個孩子怎麽了?她那麽小,為什麽會生這麽嚴重的病?而且還是晚期?已經到了臨終關懷的地步?這麽說來,餘果並沒有如願去往韓國,而是生了重病在等死嗎?還有就是,為什麽這麽嚴重的事具牧師沒有告訴他?也沒有向他尋求幫助?而是將這個孩子交給了樸根熙,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樸根熙眼見南修在那愣神兒,臉孔也在逐漸泛白,心裏已知七八分。他故意加大音量問:

“喂,你到底要不要教我?”

南修拉回思緒,人還有些呆呆木木的,他輕輕地點頭道:

“好,我教你。”

不過,南修也不忘向根熙解釋,這裏畢竟不是教學醫院,沒有注射解剖模型,隻能直接理論加實踐,得認真學才行,不然隻會讓自己一遍遍挨針。根熙聽完對方解釋,點點頭,表示理解了。

生理鹽水、碘棉簽、消毒棉、注射器、止血帶,被南修一字排開。他低頭邊整理著這些東西邊有意無意地對樸根熙說著話:

“她是什麽時候確診的?在哪家醫院看的?直接就是晚期嗎?怎麽會拖得這麽嚴重呢?之前都沒有人發現問題嗎?晚期的話應該早就有吐血症狀了吧?是不是胃裏也沒少安裝鈦夾啊?她有沒有好好化療呢?這麽說那孩子真是遭了不少罪,胃口也應該變得很差了吧?盡量讓她吃易消化的食物好些。對了,她現在都在用哪些藥呢?效果怎麽樣?副作用大不大?”

根熙聽著南修看似輕飄飄的話,實則是想探聽餘果的一些最新情況。他研究地盯著他的背影,用沉默代替了回答,他並不想回複任何關於餘果的信息。這是他第一次在他麵前提起餘果,可是金南修的表現好像早就認識這個人一樣,這讓他感到異常惱火。甚至當他提到他們曾經的婚姻關係時,對方也表現得無動於衷,卻也沒有否認。這說明人家一開始就沒有想對這段關係藏著掖著,隻是不說而已,或者不屑跟你說。往事已矣,來者猶可追,這想法沒什麽不對,可是根熙為什麽感受到的卻是氣憤呢?他在別扭什麽?

南修沒有得到預期的答複,內心有些不快,討厭樸根熙的理由又多了一條。他心裏頭憋著氣,開始往注射器裏抽生理鹽水,語氣輕慢地對根熙說道:

“我隻教一遍,所以你看清楚了。”

根熙立馬回過神兒來,開始認真地看著他操作。

“針筒裏的空氣一定要排幹淨了,不能有空氣。你看,慢慢推,推到針頭流出藥液為準,這就說明裏麵沒有空氣了。”南修雖然帶著情緒說話,但是講得很詳細。

“哦,然後呢?”根熙問。

“然後?”南修挑下眉毛,瞄了一眼他的腰間。“解開你的腰帶。”

“什麽?”

“難道是解開我的嗎?”南修沒好氣地反問道,不由分說伸手就去解根熙的腰帶,並命令他道:“你最好配合點,這是最關鍵的一步,如果你不好好學,接下來的靜脈注射我就不教了。”

根熙本來死抓著自己的腰帶不鬆手,聽他這樣說,隻好像聽話的小狗狗一樣任由南修擺布。

南修認真地在他臀部上重複地畫著十字並告訴他說:

“這個十字很重要,對於沒有任何經驗的你來說這個十字就是指南針。你隻能將注射位置圈在這個十字的左上角或是右上角,這取決於你要注射哪一邊,記住了吧?”

“好,記住了,然後呢?”根熙又問。

“用碘棉簽消毒範圍大概是五公分的一個圈,也可以直接用消毒棉,這兩個作用是一樣的,用哪個都行,這個好理解吧?”南修說。

“哦。”他扭著頭看著南修操作著。

南修手持注射器,猛地垂直進針。根熙沒有準備,被突然一紮,疼得一皺眉,頓時惱了。

“喂!”

“我剛才是在教你。”南修表情嚴肅地說:“我拿注射器的方式以及進針的方式和角度都看到了吧,這個時候不要猶豫,要快速垂直進針,而不是慢慢地往裏紮,這樣隻會弄痛患者。針頭剛才看到有多長了嗎?要紮進三分之二的樣子。”

根熙聽完,有點沮喪地回答:

“沒有,我不知道針頭有多長。”

南修有些無語地翻下白眼,隻好又拔出針頭,一手按著注射位置,一手在他麵前晃了晃。

“進入肌肉組織是針頭的三分之二。考慮到實際操作,因人而宜,雖說不是絕對,但你先這樣記著吧。”

根熙這下記住了,還沒等他說話,南修又將針頭迅速地紮進肉裏。根熙這次疼得“哎喲”一聲,這下他不但惱了,還火大地對他吼了起來。

“我說金南修,你是故意的嗎?”

金南修並不回複他的話,而是低著頭繼續表情嚴肅地說道:

“進針之後先不要忙於推藥,即使是注射區域也是有可能刺破血管的,所以你一定要回抽一下注射器。看,就像我現在這樣做,慢慢地很輕很淺地這樣回抽一下。有血就拔出來重新打,沒血就將藥水推進去。”

話說完的瞬間,生理鹽水已經被南修給推進肌肉裏去了,拔針。

“拔針後要用消毒棉壓著注射部位,拔針和按壓幾乎是同時進行的。”

南修完美地對沒有任何醫學基礎知識的樸根熙指導完注射教程 ,然後丟掉了手中的注射器,摘下手套問他。

“會了嗎?自己操作一下,這次換你來紮我。”

根熙剛係上腰帶,一聽金南修這樣說,不禁眉頭一皺。

“什麽?”

“我說你自己現在操作一下。”南修重複著自己的話。

“什麽?”

“你明明聽懂了,為什麽隻回複我說什麽什麽?”南修學著根熙剛才對自己說的話。

“這就不用了吧。”根熙自信地說,認為自己已經完全學會了。

南修突然間生氣了,他窩火地對他說道:

“難不成你要直接在餘果身上做練習嗎?她是你的靶子嗎?”

“你說什麽?”根熙也生氣了。

沒想到南修更加生氣,他臉色鐵青地揪起根熙的衣領,紅著眼睛惡狠狠地說:

“要麽你從一開始就不要來找我,自己請個醫生來家裏就好,要麽就認認真真地學,把它學會為止。樸根熙,你做任何事都是這樣一副漫不經心樣嗎?幸存者偏差的人真是可惡透頂,厭惡至極啊!因為自己是溫室裏的花朵,風吹不到雨淋不到,吃穿不愁,一輩子不用去煩惱金錢。因為你沒有經曆過困苦,甚至一輩子也不會經曆,所以就本能地認為別人也和你一樣生活無憂是嗎?看來你從不會去在乎和考慮別人的感受,或悲或痛,或難或苦是吧!尤其是處在絕望中的那些人!既然如此,那麽你幹嘛來招惹我!”

樸根熙被他的話給羞辱到了,臉漲得通紅。

“你知道什麽是絕望嗎?你懂什麽是絕望嗎?”南修突然對他一扯,又拉近了他,讓他完全麵對自己這張憤怒扭曲的臉。他狠咬了一下牙齒,壓低著聲音,就如他現在盡量壓低著憤怒的情緒一樣。“讓我告訴你什麽是絕望,絕望就是你關在籠子裏被大火焚身卻跑不出去;絕望就是你在沙漠裏被太陽炙烤卻沒有一滴水救命;絕望就是你孤獨地在冰冷的大海裏掙紮身邊卻沒有一隻船;絕望就是你看到親人的遺體凍在冰層裏卻無力去拾起;絕望就是你身體裏的癌細胞在瘋狂繁殖卻對它們束手無策;絕望就是你想活命就必須得拿起手裏的尖刀刺向你至愛人的胸口!”

樸根熙徹底被他激怒了,他雙手攥住南修的手腕用力一扯,擺脫開他,火大地嚷著說:

“金南修,你在教育誰?你以為你是什麽好東西嗎?我再怎麽不堪也沒有拋棄過貝拉,而你呢?你對她又做了些什麽?別忘了她是你拋棄掉的女人!是你不要的她!拯救她的那個人是我!你在我麵前裝什麽君子!”

南修實在忍無可忍,對他一拳揮過去,惱羞成怒地衝他狂喊道:

“在延喜生死關頭跑掉的人是你這個狗崽子!不是我!”

根熙被打,嘴角頓時流血,他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看到血跡後立馬撲向南修,朝對方的臉也是一拳。

南修的嘴角也流血了,但他沒有揮拳頭再打根熙,而是突然笑了。他的笑聲很輕,但是卻讓根熙頭皮發麻,整個人都呆住了,因為他從南修的笑聲裏讀出了別的東西,那裏麵透著無奈,哀傷、嘲諷和不屑。笑了一會兒,他抬起眼皮輕漫地看向對方,終於開口了,聲音如他的笑聲一樣輕,但卻像把刀子一樣鋒利尖銳地刺穿了根熙那顆脆弱的心髒。

“讓我再告訴你一些事實,樸根熙,其實,你知道延喜怎麽死的,因為你看到了。”

說完,他彎起嘴角,給了根熙一個微笑,邪惡又陰暗。

根熙聽不下去了,他用力地推開南修,踉蹌著摔門而去。

錦淑眼睜睜地瞧見根熙步態不穩地離開醫院,駕駛車子離去,心忽然犯起了嘀咕,這個男人是什麽時候來醫院的?是來找香花的嗎?可是又覺得不對,香花對她說過根熙從不會來找她,那麽就是來找哥哥的了?可是兩個男人間談了什麽呢?會讓根熙如此激動,連走路都變得跌跌撞撞。想到這裏,再一想到他剛才情緒激動的模樣,她竟然擔心起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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