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ld Hog (67)

（六十七）

印第安納州的冬天大部分時候都是一片冰天雪地。我們和別的很多家庭一樣，在車庫邊上用雨布蓋著摞得高高的一堆劈開的木頭。在冰冷潮濕的寒冬日子裏，把家裏的壁爐燒得暖暖的。雖然對空氣汙染得很厲害，但是大家還是樂此不疲。

馬蒂歐離開以後我和露西婭忽然覺得很困，就從屋外裝了一箱木頭搬進來把壁爐點上，兩個人偎依著往壁爐邊的沙發上一躺，拉了條攤子蓋在身上，擁在一起睡了過去。

在閉上眼之前的一瞬，我們倆交換了一下目光：麻煩太多了，頭疼也不急在這幾個小時。不如舒舒服服地睡上一會兒，讓自己先放鬆一下。

睡了幾個小時，睜開眼已經是半夜了。壁爐裏的木頭燒得隻剩了隻剩下灰燼中的幾塊紅碳。好在暖氣隨時補上，保持著屋子裏的溫度。

露西婭嘟嘟囔囔地說：“再燒一會兒吧。”

我把被露西婭壓麻了的胳膊從她身子下麵抽出來，站起身拿來工具和幾張引火用的報紙，往壁爐裏加了幾塊木頭和報紙，把煙囪裏的風門開到最大，很快火焰就又旺盛了起來。我放下工具，搬起露西婭的上半身把自己塞到她身體下麵。露西婭扭了扭身子，舒舒服服地趴在我的胸前。

壁爐裏的火焰搖曳著，偶爾發出爆裂的聲音。火光把露西婭原本柔和的五官勾畫得棱角分明，大大的眼睛藏在深深的眼窩裏。她把我的一隻手握在手裏，一邊兒掰著我的手指玩兒，一邊問道：“你早些時候說蘇迪的事好像還沒完，是怎麽回事？”

我歎了口氣說：“我的故事比較長，還是先聽你的吧。他們要派咱們去墨西哥？”

“嗯，三天以後動身，以旅遊的名義去墨西哥城，先計劃停留10天，不帶裝備。具體任務會在出發前告訴我們，但據說我們是支援組，不是執行核心任務的人員，應該是負責警戒和掩護撤退之類的責任。”

“你說墨西哥那邊還有人在找你是怎麽回事？“

露西婭翻過身子，昂起小臉在我的嘴上親了一會兒，然後反轉身體趴回我的胸前。

“我在巴哈那幾年，經營的那個場所主要是替各地的毒梟招待地方甚至聯邦政府的要員，淡然少不了幹些拍攝豔照和錄像，以後用來敲詐勒索之類的勾當。偶爾也幫默寫政府裏的大人物轉轉錢，清洗一下資金等等。有一個我們招待過的人後來做了司法部長，上台後開始嚴打販毒集團。於是毒梟們把他的各種錄像公之於眾，很快他就被迫下台了。毒梟們並沒有放過他，連續派人襲擊他和他的家屬。失去了專為政府大員配備的安保以後，他很快就被人在街頭槍擊爆頭了。他的繼任把他的死因和我聯係了起來，於是我不得不撤出墨西哥並且改名換姓成為另一個人。這個繼任現在仍然是墨西哥的政府高官，有調動部分武裝力量的權力。此外，在我那裏錄像並敲詐政治人物的毒梟們，當我不再能幫助他們，而且又知道得太多的情況下，也不希望我還生存在這個世界上。“

我把露西婭緊緊地摟在懷裏，好像這樣就可以保護她似的。

“那CIA為什麽要讓你在那裏經營那個機構啊？“

露西婭冷笑一聲：“CIA也想手裏有控製那些墨西哥政治人物的工具。你永遠不知道哪個州裏的議員，或者哪個中央政府的部長，或者某個州的州長，某個市的市長，某一天會成為墨西哥的總統。而且，多年前CIA為了和前蘇聯支持的南美共產主義遊擊隊作戰，和拉丁美洲的販毒集團建立了密切的合作關係。通過他們給我們支持的地方武裝運送武器彈藥，甚至直接參戰等等。90年代初蘇聯倒台之後，CIA轉為支持DEA打擊販毒，這個轉變讓毒梟們普遍認為CIA是不可靠的夥伴。在墨西哥這個國家裏，政府毒梟軍隊都是能掌控社會走向的勢力。美國要保證自己永遠能掌控其中的主要勢力才感覺安全。”

屋裏安靜了一會兒，我說道：“我們剛回來上麵就派我們出去，也許和我們這一趟香港之行有關。”

露西婭用清澈透明的棕色眼睛靜靜地盯著我，我也靜靜地看著她，一言不發。

就這樣互相凝視了十幾秒，露西婭好像忽然明白了：“歐，買高的！“她的大眼睛忽地睜大，又馬上眯了起來：”中國MSS接觸你了? MSS接觸你了！！可是我倆一直在一起。。。歐買高的，我們分開按摩的時候！我就感覺到那個按摩師不一般！我在巴哈的時候雇了好幾個按摩師，他們哪裏有這個人的氣度！我還以為中國的中醫都是這個樣子的。是誰接觸的你？不會是你那個按摩師吧？我覺得她不像啊！“

我說道：“你別急，聽我慢慢講。那個年輕些的按摩師就是個保鏢或者殺手，和我接觸的是一個50多歲的中年人。看歲數和說話的口氣，應該職位不低。他說接觸我們的原因，是因為在我們去香港前後的這幾個星期，他們那邊出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他要我把他說的情況一定要都告訴你，因為你對CIA的曆史和行為模式都比較了解，聽起來他覺得是CIA在背後搗鬼。“

我把姓吳的中年人告訴我的所有情況盡量詳細地轉達給了露西婭，包括最後他留給我一個電話號碼。

露西婭一字不拉地聽著，直到我沒有什麽剩下可以再說的。

“蘿卜，假設這個吳先生說的都是真的，這是個很大很危險的假設，整個這次香港之行就是一個給我倆設的圈套，讓我們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我們根本沒有冒犯過的人幹掉。而且，我們下麵去墨西哥的任務很有可能是為了達到被中國人破壞了的上次沒有達到的目的安排的。這樣聽起來，確實像是那些殺死蘇迪的勢力在清理後事。但是，誰能保證吳先生說的都是真的？我沒有在東亞區工作過，我父母也沒有，你是我們認識的唯一一個中國人。我不了解他們的行事風格，但是我知道在你我生存的世界裏，任何時候都不能完全相信任何人。”

露西婭的反應一點也不出乎我的意料，我鎮靜地說：“我也認為吳先生的話不能全信，但是如果他在撒謊的話我們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查得出來。我隻是一個小人物，也不了解什麽CIA的高級機密，MSS為什麽要花那麽大的力氣來勸降我？你的價值比我高很多，但你的家庭和所有聯係都在這裏。就算我決定反水，你也不太可能跟我走。有句老話叫防人之心不可無，上級什麽時候會給我們任務詳情？”

露西婭搖搖頭說：“我感覺他們還沒有做好行動計劃就先通告了我們，幾乎象是怕通知我們太晚了讓我們有不去的理由。他們隻告訴我三天之後出發，具體任務和用什麽身份都沒有講，我們隻有等。明天我們去馬蒂歐那裏看看，我們可以自己運一些裝備到墨西哥城去。“

“我從來沒有去過墨西哥城。你在那裏有聯係人嗎？“

露西婭目光盯著壁爐裏的火苗，沒有作聲。

房間裏很安靜，偶爾有暖氣開始啟動加熱的聲音。我再次站起來挑了幾塊堅硬耐燒的木頭擺進壁爐裏，然後脫掉衣服鑽進露西婭的毯子裏。

露西婭乖乖地任我把她的衣服一件件地脫掉，像個小貓似的閉上眼睛縮進我的懷裏。

“我在墨西哥城有一個聯係人，上級應該不知道。他以前是鐵華納的一個政府律師，來英斯納達玩兒的時候認識我的，我們約會過幾個月。他在學校的教授從政以後在墨西哥城的聯邦政府司法部得到一個很高的職位，就把他也帶過去為聯邦政府工作了。“

“又是一個司法部的。他知道你的背景嗎？“

露西婭搖搖頭：“不知道。但他很聰明，知道我不是一般的俱樂部老板娘。“

“如果他很聰明的話，恐怕我們不能把裝備送到他那裏。“

露西婭在我胳膊上輕輕掐了一下：“你嫉妒了嗎？那段關係時間很短，而且也是為了掩護我的身份。“

“嗯，那當然。我這個老公不也是為了掩護身份嘛。“

露西婭又掐了我一下，這次力量很大，我沒忍住疼得“哎呦“了一聲。

“你憑什麽嫉妒？我那裏幾十個女孩子你起碼要過十幾個！“

我趕緊在女人的臉上額頭上親了幾下：“對不起寶貝兒，我知道這都是在我們結婚之前的事和我沒關係，我就是想起你和別人在一起，心裏有些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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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露西婭和我一起來到車行。我告訴經理斯蒂夫我們的公羊皮卡最近連著出了幾次問題，我們想換輛新一點兒的F150，順便把舊車賣給車行。斯蒂夫說你是本公司職工，可以按進價加1000塊的員工價買車。你和太太去挑車吧，我讓采購經理看看你的公羊，給你報個價。

我拉著露西婭來到後麵的停車場，找到管倉儲的佛蘭克說明來意，佛蘭克說你們上我車吧，我帶你們去二號停車場。前天到的新車都在那裏停著。

二號停車場在瑞馳蒙的郊外，在一片鐵網圍成的空地上停了幾十輛新舊不一的二手車。進了停車場以後佛蘭克鎖好大門，把車開到空地中央的一個廠房莫嚴格的建築旁邊。這裏是我們維修車間的配件倉庫，隻有佛蘭克和亨利，上級給馬蒂歐配的兩個助理，才有進入這裏的資格。

佛蘭克向亨利打個招呼，帶我們進了庫房。

在庫房的一個角落，有一個層層加鎖的不起眼的小房間，裏麵是馬蒂歐這幾年攢下的存貨。槍械，爆炸物，毒藥，麻醉針，防彈衣，夜視儀，對講機等等相當豐富。我和露西婭很快的看了一遍，覺得心裏有了數。

出了庫房，我看了看停在雪地上待售的汽車，問佛蘭克：“這次買來的三輛黑色，白色，和灰色的F150，哪輛狀態好一點？”他指了指一黑一白兩輛說：“這兩個都不錯。”露西婭馬上說：“那我們要黑的！”

話音剛落，露西婭包裏的電話響了起來。她把電話拿出來看了一眼說：“佛蘭克，有客戶要看227號路邊上那個庫房，你讓蘿卜在這裏繼續看車，你把我送回展車廳去開我們的車吧。”佛蘭克說：“不用了。黑車裏有油，我給你裝個車行的臨時牌照你開回去，試駕兩天再決定。我把蘿卜送回展車廳去取車就好了。”

露西婭道了謝，跳上佛蘭克裝好牌照的車，回頭看了我一眼，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