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今天是我在人世間開始了第83個大年初一了

很有意思 在我人生第8個大年初一 還是民國時期 家裏是個大家庭 爺爺奶奶 父親母親 叔叔嬸嬸 姑姑們我是孫輩的最小一個 可能天生就可以淘氣 就可以肆無忌憚 可我不行 因父母不受爺爺奶奶待見 我包括我的兄姐都得老老實實 唯恐自己的行為 惱怒了其他長輩 特別是在過年的時候 大年初一是全家集合為祖上祭拜儀式 我更要規規矩矩 站在最後邊 哪怕心裏100個不願意 也不敢出聲

那時我家是個四四方方的大院子正北方有左右各一間房右邊一大間住著奶奶和兩個未出嫁的姑姑左邊靠西一間稍小一點住著叔叔和嬸嬸中間一間較大的一個大屋算是老式客廳牆上經常掛些字畫中間放一個大桌子兩把太師椅後麵有一個長條案放置花瓶和其他一些瓷器銅器等那時的我也不知都是幹什麽用的也不注意這些事 大廳是爺爺接待客人的地方也是爺爺奶奶和父親叔叔們談話的地方再有就是全家逢年過節在一起團聚和吃飯的地方

每年大年初一 上午 全家都要出席一場祭拜家族祖先的儀式然後按照輩分大小分別給長輩拜年

一家之主當然是爺爺奶奶 一大早大家都穿著新衣服女士們還都佩戴好自己最好看飾品齊聚在北房的中間大廳裏 爺爺經常是一件長皮襖很莊重也很大氣備 顯尊嚴奶奶也是一件短皮襖頭上戴著一朵絨線做的花聽說叫聚寶盆 父親是一件得體的長衫媽媽是一件結婚時才穿的緞子紅棉外衣頭上也有一朵聚寶盆手上戴著一枚戒指叔叔是洋派一身西裝皮鞋領帶嬸嬸挺漂亮我不懂穿的是什麽衣服當然頭上也插了一朵花兩個姑姑都在棉衣裏麵加了一件毛衣一位是紫色的一位是米黃的燙發 皮鞋 略顯半土半洋的青春之美 姐姐上小學五年級一件綠色棉衣裏麵的花襯衫領子露在毛衣外麵學生派 哥哥是一身媽媽給做的藍衣服 我記得除了一身新衣服外爸爸還給我買了一個小皮帽子 總之大家都精心打扮一番可見大年初一的重要

儀式開始時 我忘了是幾點 那時隻有大廳裏有一個表 一般人家隻注意天亮了起床天黑了睡覺 到時候了就吃飯 家裏也沒有表

在正北方的大廳牆上掛著四張很大的畫像據說是爺爺的爺爺奶奶和爺爺的爸爸媽媽裝裱的很好 男性都留著胡子穿著馬褂女性都穿著寬大的上衣梳著盤頭 因為是畫像 我也看不出好看或不好看 有時挺害怕不願意多看一眼 更不敢亂說 反正不如我媽媽心裏這樣想著可以 要是說出口 起碼會被爺爺奶奶打一頓 我撩 一下姐姐的衣角 說 我要撒尿 跑了 可不一會就又被姐姐叫回來 叔叔狠狠瞪我一眼

祭拜開始 很長的一個條案上擺著各種貢品 爺爺親自點燃了很多蠟燭 輕風吹過蠟燭的火光來回晃動 父親站在條案的最右邊用一個鼓捶一樣的木棒敲一個圓圓的銅製的缸 後來問媽媽才知道那東西叫罄每天放在那裏但絕不能亂敲否則不是挨罵就是挨打爺爺奶奶帶領全家都跪拜在蒲團上向祖先行四叩首禮 爺爺奶奶還不斷念叨著什麽我想不過是請祖宗保佑什麽全家福滿兒孫進步生意興隆等祈求上天保佑

然後是爺爺奶奶端坐在椅子上 父親母親帶著叔叔嬸嬸姑姑和我們姐弟三人一起行跪拜禮三叩首我很煩恨不得趕快出去找小朋友玩所以我經常不抬頭用頭頂在蒲團上點三下就抬起頭來有時帽子還掉了姐姐在旁邊好像故意看著我別出規矩

下一個是父母親坐在椅子上叔叔嬸嬸姑姑和我們姐弟三人給父母行跪拜禮 三叩首

然後是我們姐弟三人給叔叔嬸嬸姑姑行跪拜禮 雖然很累一會起一會跪但也無奈給我安慰的是行完禮後爺爺奶奶帶頭給壓歲錢 哥哥收到最多姐姐次之我最少

這是最高興的事但一回到自己的房間就被媽媽收走大部分 我隻剩一點點跑到街上去找小朋友買炮有時還牽著我家的大黃狗一起去玩

玩完以後我經常會問媽媽 我磕頭最多為什麽得錢最少媽媽隻笑著對我說你最小

我琢磨來琢磨去不懂也不願意 心想來年再有這事我不去了

長大以後我明白了一個經濟學原理價格和價值如果不匹配的話會影響勞動者積極性的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