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郞

大千世界,芸芸眾生,勤於學習,善於自省,變教訓為經驗,從失誤趨成功。勇於開拓,敢於進取,繼往開來,譜寫新章。巴郞身處環境、社會、以及自身的發展變化之中,耳聞目睹,泘光掠影,感同身受,偶有所得,遂予筆錄存之,欲與文友們分享,俟以自娛娛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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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郎。《拾舊沙河夢》170。苦樂自知

(2025-10-14 01:58:35) 下一個

巴郎。《拾舊沙河夢》170。苦樂自知

巴郎長篇自傳《巴郎舊事》第一部:《拾舊沙河夢》 

 

 ***** 夢牽少年時,拾荒百萬字 *****

掬捧沙河那一泓流水,仔細清洗這兩眼昏麻。

常憶起曾經少年英姿,轉瞬間已過六十花甲。

世事如枰棋難料變化,人生似爐鐵反複錘打。

夕照驛道孑然歸去客,回首來路依稀是舊家。

巴郎 記於20191205 - 20201218

 

 

170。苦樂自知

 

在家屬樓上,還有一家至為重要、不可忽略的鄰居,那就是幸書記家了。

幸書記一家4口,丈夫秦叔,2個女兒大妹兒幺妹兒。幸書記家主房與我家毗鄰,中間隔著通往公共廚房的過道。主房與我家一樣,也是兩間房,30餘平方的麵積,內間有窗戶開向廚房側牆之外,可看見河壩老街遠山近水風景,安著兩張大床,作為臥室。外間也有窗戶,開向廚房釆光,是作為兩妹兒的活動場所。

除主房之外,幸家還有一間房,臨街,隔著走廊與主房相對,其麵積與曾妹兒家相似,約有近20平米。幸家將其放上書櫃書案籐椅茶幾等,布置為書房辦公室。供幸書記在此看書讀文件、思考工作、構思公司全盤計劃和寫作工作報告等。也經常有屬下上門,交談工作、驗證進展、布置任務等,也都在此。為了方便,不影響家人歇息,甚至在靠裏的角落,還擺放了一張單人床,用布簾隔開,供幸書記熬夜工作後,小憩之用。

 

幸書記個頭不高,一米五幾,微胖,眉眼普通,臉上已有皺紋,頭發也有些稀疏,有點點謝頂。她不注重服飾,穿著隨便,一件蘭灰色女式列寧裝外套,總是披在肩上,裏麵是素色毛線衣,罩在白襯衫外麵,是當時流行的女性領導幹部著裝。文革旗手江青同誌和付統帥夫人葉群同誌,不穿軍裝時,也是這般打扮。但江葉身居高層,自有風度,著裝出來自有人追捧讚美。而幸書記卻遜色多了,她可能是從小操勞,麵相看著要比年齡老,不到40歲,若在街上走,會被誤認為是40多歲的街道幹部大嬸媽。

雖然形象不突出,在百貨公司美女如雲的地方,要比顏值,任拉一位出來,也會比幸書記好看。但幸書記並不自慚形穢,她並不與別人比先天條件,她有自己的處世為人方式。她是一個豪爽直率的人,風風火火的性格,辦事單刀直入,幹脆簡單,毫不拖泥帶水,直指存在問題的核心。她目光敏銳,能透過表象抓住實質,善於分析研究,破解主要矛盾。她也善於用人,量才施用,能耐下心來,對屬下諄諄善誘,培養他們獨立工作的能力; 同時也不主觀,而是納諫如流,傾聽不同意見,擇善而從。

 

她從前曾在縣婦聯和供銷社工作過,也曾下放當過區委書記,這些工作繁瑣複雜,涉及多方麵人和事。作為領導,她並不高高在上,而是克服主觀主義教條主義,走群眾路線,善於發掘下屬的才能,人盡其用。同時,也從大處著眼,作好規劃,有遠大目標,不冒進,而是率領幹部群眾,踏踏實實一步步去完成規劃。在工作中,她是一個有心人,總是未雨稠寥,預作準備,所以,工作總是完成得好,政績斐然。

幸書記工作熱情似火,全身心地投入工作。我媽媽和陳姨都在背後議論過,說幸書記是男才女身,巾幗不讓須眉,女中豪傑,也就是現代人所說的女強人。她以身作則,嚴格要求,不徇私舞弊。對待成績,她表揚,對待錯誤,她批評,不假言詞。

麵對以前的造反派刺兒頭,以及不服管理的刁頑職工,不論男女,她都直麵相向,不苛言笑,清澈坦誠尖銳的目光,直視你的眼睛,刺入你的心窩。不管你怎麽恨幸(音恨)書記,你都不得不承認她狠,是幸(音狠)書記。她的氣勢,她的不怒自威,迫使你不敢對視,心虛膽怯,隻好囁嚅認錯。認錯改正就好,她就事論事,不計前嫌,量才而用,總能做到使人心服口服,心甘情願地幹好工作,隻為能得到她的一句褒獎,一抹誇讚肯定的目光。

 

中國的傳統習俗是“男主外女主內”,如今幸書記狂熱於工作,沒時間主內做家務,於是,家裏一應事務,都隻好由丈夫秦叔承擔了。要不怎說:“一個女強人身後,總站著一個偉大的男人”。

其實,這句話隻有部分正確。秦叔,與幸書記同歲,個子有1.85米高,在巴蜀人中,是罕見的高個,走在街上人流中,總有股鶴立雞群之感。再加身材也很壯碩,給人以偉岸象座山的感覺。但也僅僅就是如此,絲毫與偉大沾不上邊。秦叔,不但沒有偉大之士的氣概,而且恰恰相反,性格上,是個懦弱猥瑣之男。

 

別看秦叔體格壯碩得象泰山人猿,但他的性格卻是優柔寡斷,綿軟無主見的。說是無主見,也不盡然。平時鄰裏間交談聊天,海闊天空,秦叔也總能應答得宜,說出自己的見解。偶爾與人爭辯,甚至還能旁引博征,找出有力的佐證來,證實他的見解的正確性,試圖說服對方。所以,說秦叔無主見,實在是有點冤枉他。當然,這隻能是他那受人尊敬的夫人沒在現場時方是如此。一旦幸書記在場,他的嘴就象貼了封條一樣,一言不發。即使發言,也是囁囁嚅嚅,如蚊蠅聲,聽也聽不清楚。

這倒不是說,幸書記總板著臉,不苛微笑,凶神惡煞,使秦叔見之生畏,象兔子碰見狐狸,躲之唯恐不及。要這麽想,你就錯了。雖說幸書記對秦叔說話,總是大聲武氣地,隨意指使,但卻從沒聽見當老婆的罵過老公,更不用說女方對男方施行家暴了。秦叔的態度,實質上說來,並不是害怕老婆,而是恭敬,是佩服,是五體投地心甘情願地以老婆為主,自己為仆,力圖做一個聽老婆話的好男人。

 

說起來,幸秦倆人的這種立場態度,是源遠流長的了。他倆本是同鄉人,雖不同村但相隔不遠。那時,鄉裏隻有一所小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倆人竟然成了小學同學,而且上下學時還同路。一路行來,走過了6年小學,倆人同時升入區裏初中,平時住校,周末放假時回家,也是一路同行,又是3年。總共總,倆人在一起跋涉過的路程,沒有一萬,也有大幾千吧?

而且,這一路走下來,硬生生地將倆人,從流涕男崽總角幼女,出落成豐茂少年豆蒄妹兒。然而,雖說少年男女值此多夢年華,會情竇初開,對異性產生好奇。但也許由於他們倆人,十年廝磨,畢竟是太熟悉了,竟致初中畢業時,兩人隻是好朋友,無話不說,親密信任,卻從來沒有產生過異樣愛慕感情。

初中畢業後,幸妹兒即參加了革命,不久後就到縣婦聯當了幹部。而秦哥兒就在鄉場上,自己老爸開的日雜小店裏當夥計。秦爹勤扒苦做,又講信譽,行商絕無假冒偽劣,不欺詐鄉鄰,在鄉場上生意不錯,家境富裕。秦哥兒秉承父教,做事認真,踏實肯幹,生意很是興隆。後來公私合營,實施社會主義改造,秦爹把生意交出,自己洗手不幹了,靠股份紅利生活。從此,日雜小店成了社隊企業,後又成為農村供銷社的一部分,秦哥兒則從少東家,變成了拿工資吃飯的職工。

 

且說秦哥兒那時,20歲出頭,人長得高大魁偉,麵相英俊,人又有知識文化,益發顯得端莊文雅,玉樹臨風,不用說,是鄉場上諸多少女的追求對象,夢中情人。不久,他就與場上一個漂亮姑娘墜入愛河,出雙入對,很快就進展到談婚論嫁階段。

當幸妹兒收到秦哥兒結婚請貼時,突然地,觸動了她心中一根弦。一連多天,她茶飯不思,夜難成眠,焦慮莫名,終於,她體會到,她對秦哥兒,是懷有深情的。這深情,不是兄妹情,也不是朋友情,是異性的相吸引,相愛慕的感情,是想獨自占有對方,想與對方相濡以沫生死相共終生不渝的那份真情。

突然發現自己原來深愛著秦哥兒,幸妹兒向單位請了假,走了3天山路,回到鄉場。她找到秦家,當著大家,宣布了與秦哥兒的愛情,按照先來後到的原則,將他們相戀的時日往前推了十年,即剛上小學之時的一見鍾情,並言之鑿鑿,有小學老師和校長做證。

這樣,她幸妹兒和秦哥兒,自小青梅竹馬,是兩小無猜,日久生情,經曆了十年的風雨考驗,情深意厚。她拉著秦哥兒,去秦哥兒的現女友家,嚴正地要求退婚。並話裏話外隱隱指責現女友是第三者,明知秦哥兒愛著幸妹兒,卻突然插一杠子,橫刀奪愛,人品欠缺,道德有虧。現女友家看見幸妹兒是政府的人,民不敢與官鬥,隻好忍氣吞聲,背了惡名,含淚與秦哥兒分了手。

 

秦哥兒性格優柔綿軟,看見幸妹兒如此行事,一時之間,竟找不出什麽堂皇的理由來對抗和拒絕幸妹兒,隻能俯首貼耳唯唯喏喏的跟在幸妹兒屁股後麵,顛顛地被幸妹兒牽著往前走。

多年之後,有時鄰居間話趕話,聊到此處,會嘲諷其是“家庭婦男”“氣管炎”(妻管嚴)。這時,秦哥兒會紅著臉辯解,說這麽做不是因為畏懼幸妹兒當時的大膽潑辣,坤綱獨斷,而是心裏委實存在著一絲念想,與幸妹兒共結連理的願望,剪不斷理還亂。

雖說男女個頭相差太大,秦哥兒要高幸妹兒一頭,外表不般配,恰如沃土上聳長了一株毛茅草。但人不能光看相貌,主要還得看心靈美不是?秦哥兒相貌堂堂,幸妹兒才華橫溢,這才是男歡女愛,珠連壁合。簡單點說就是,幸妹兒的才幹,引起秦哥兒欣賞,自歎不如,產生敬畏愛戴之情,不恥居下,甘當裙邊之臣。

幸妹兒工作的縣婦聯,是縣裏各級領導的夫人聚集之處。這些夫人看見小姐妹有膽有識,竟然虎口奪人,成就了自身好事,無不紛紛稱奇。因此,夫人們主動關照,願助小姐妹一臂之力。幸秦喜結良緣後,在夫人們襄助之下,爭取到一個招工名額。將秦哥兒從鄉場調到縣城,使他從集體事業合同工,成為縣屬某局裏的職員。脫離農村,跳出農門,轉成正式城鎮戶口,吃上供應糧。

幸妹兒秦哥兒,經此一波三折,終於在縣城花好月圓,安家立業。

巴郎 記於2020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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