螞蟻-人-AI：從螞蟻的行為得到的感悟

不知有沒有人和我一樣，看到成群結隊的螞蟻順著不為人知的通道，源源不斷地湧入室內，湧向散落在室內的食物（尤其是甜食）時，頓時覺得有崩潰的感覺。這時，我會放下手中的一切，專注對付螞蟻。尋找螞蟻的通道，扔掉所有被螞蟻汙染的食物，殺掉所有能看到的螞蟻。這樣，還沒完。再在螞蟻有可能進室內的地方噴上殺蟻藥水，還會在房屋周圍也噴上一圈。即使如此，有時，還是止不住螞蟻進軍室內，尋找食物的可能性。和螞蟻鬥智，鬥勇的過程中，也開始了解，並觀察螞蟻的行為。

螞蟻和人一樣都屬意高度社會性的生物，但從生物學的角度，螞蟻的社會性比人類更強，更絕對。

蟻後是群體的創始人，也是唯一能繁殖的雌性。她的主要任務是產卵，負責整個群落的繁衍。工蟻是勞力階層，是蟻後的女兒，沒有生殖能力（或被抑製）。它們主要的任務是覓食和食物搬運、育幼（照顧卵、幼蟲和蛹）、築巢和巢穴維護、清潔和廢物處理。兵蟻的主要職責是防禦蟻巢，抵抗外來侵襲，或參與群體間的戰爭。而雄蟻的數量較少，有翅膀，唯一的使命是與雌蟻交配，交配後雄蟻很快就會死亡。所以，所有螞蟻生存的目的都是為蟻後，更明確地說，為蟻後能繁殖後代，或為螞蟻這個群體的基因延續（通過蟻後）和物種存活而存活。是一群高度合作，極具利他行為的生物。

螞蟻的社會屬性是通過生殖壟斷和犧牲不育階層來實現的，表現出對群體利益的絕對服從。螞蟻的行為和角色幾乎完全由基因編程和化學信號（信息素）所決定。個體沒有選擇的餘地，其一生都固定在為整個蟻群服務的命運中，是一種高度本能，無意識的行為和高效的社會結構。

螞蟻的行為模式可以表現為：生物本能反應模式 → 本能、快速、反應迅速，即通過刺激 → 本能快速反應。也就是說，螞蟻的行為是高度程序化的、對刺激做出一致、快速的反應、不需要理解係統本身。

人類雖然也是高度社會性生物，也同樣擁有大量“被寫好的程序”- 對恐懼能快速反應、自動選擇從眾、非我即敵的快速二分；但人類多了一個潛在能力：那就是“調試自身程序”。雖然這種能力不自動啟用，但一旦啟用，可以反過來理解程序，從而改變程序。即人類擁有：生物本能反應模式（自動的，不假思索的）和潛在的反思性模式兩種，

生物本能反應模式 → 本能、快速、反應迅速（像螞蟻一樣靠本能，高度程序化的、對刺激做出一致、快速的反應、不需要理解係統本身）。最常見的情況就是當人感受到生命安全受到直接威脅時會自動啟動“戰鬥、逃跑或凍結”反應。同樣，當人感受到無論是肢體還是言語的攻擊時，產生的各類防禦反應。

而反思性模式 → 緩慢、深思熟慮、自我意識強（也是人類戰勝其它生物，站上食物鏈頂端的能力）。

我們常常用“熱鍋上的螞蟻”來形容人在遭遇壓力、困難、誤解、威脅時，反思性模式被壓製，意識退回到生物本能反應模式就是這個原理。

在熱點達到螞蟻觸覺的閥值時，螞蟻會立刻啟動其應急行為，加速，但盲目的尋找逃路。而人在感受威脅刺激時也會立刻啟動我們的恐懼係統：逃避或防禦（抵抗），常常有反應過急或過激的現象。

啟動人類戰勝其它生物，站上食物鏈頂端的能力 - 反思性模式，意味著不再像熱鍋上的螞蟻那樣被刺激牽著走，而是能夠暫停本能反應，覺察自己的情緒，並做出有意識的選擇。

現代生活常常驅使人們進入生物本能反應模式：信息過載，基於恐懼的宣傳，某些僵化的製度和激勵機製。

這就是為什麽哲學家、心理學家和社會學家常常擔心的非人化—不是生物學意義上的非人化，而是認知上的非人化。“當人們不加思考，隻依靠本能或習慣性反應行事時，我們的行為就會變得更加機械化，也更缺乏人性。”換一種更直觀的說法：“一個人的行為越是完全受生物本能反應驅動，其行為就越像螞蟻的行為。” 我們不必一直像螞蟻那樣行動，而是有能力來啟動調試自身程序，來改變程序的能力。也就是說：允許並接受我們的情緒，但不立即把方向盤交給它。這正是人類與“熱鍋上的螞蟻”之間最關鍵的差別，即讓情緒不再擁有一票否決權。

AI的出現給人帶來很多的未知，也意味著不安、威脅。AI是人編輯的一種程序化係統，和螞蟻一樣由程序控製，但AI與螞蟻或人類不同，它並非以生存為驅動力；AI沒有生存恐懼，沒有自發情緒，它的設計目的是通過邏輯，分析來幫助人類更高效，快速地理解和探索世界，當然也包括理解我們自身。

人類有時像身處山穀的螞蟻，被環境和恐懼驅動。反思讓我們登上山頂，看到全貌的輪廓。而 AI 就像由人遙控的無人機，讓我們能飛得更高，環繞群山，捕捉更多細節和結構，讓人的視野遠遠超出單純的經驗視角，但選擇航線、聚焦點和解讀方式，依然掌握在我們人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