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來過兩遍 （9）

夏天比春天來得早

不要以為我的媽媽是個沒文化修養的女人。

她是第一個給我講《紅樓夢》的人，她說自己最像晴雯。但總的來說她喜歡寶釵。

小時候我爸爸在外地工作，我媽媽經常晚上帶我去看露天電影，回家路上她會把電影再給我講一遍。我最期待的不是電影，是她給我講電影。我媽媽能把電影講得比電影好看。

她有一種製造情感和氛圍的天分。我深深地著迷。

我媽也喜歡看書看小說，看完以後她也給我講。我和我媽媽再身體上並不親密，但她的語言和故事讓我覺得自己離不開她。

我媽在八十年代後期開始做生意，拿本詩集回來給我看。我看到扉頁上題字，像是作者贈送的。我媽說是她客戶，嚴格說是她打通的關係戶，是個文化局的處長。

我迷惑地問，一個寫詩的人，怎麽可能收錢辦事呢？

我媽被我的問題打動了，我的純真超出她的預料。第一次，我媽主動拍了我的肩頭，說，這一點不奇怪，人人都要吃飯，都想錢。 

那一年，我們家有了萬元收入。我媽帶我去吃老四川，點了粉蒸牛肉和牛尾湯。 我媽說你看，你媽隻要有機會，就不會輸給別人。我可是從最底層開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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